聽到“是”這三個字時, 何修懿的全猛地抖了一下, 全的骨頭、、皮都被灼燒著, 仿佛即將沸騰起來。
過去一切疑問瞬間有了解釋——左然為什麼不舍得耳,為什麼換掉柳揚庭,為什麼爭番位搶男二, 為什麼拍戲時……有反應。
左然將茶輕輕放在桌上, 靠著桌沿, 顯示出了腰部一個極好的弧度:“我是在大二時,無意中看到了你的第一部戲, 特別喜歡你對于角的演繹,覺直擊心肺。”
“那部戲嗎?”何修懿還記得,當時演的, 是個“孤獨”的人。
“那個角和我當時狀態很像。因為父親工作原因, 我……小學六年一共換了兩次學校,中學六年同樣走了三個地方, 每次剛剛有了朋友,便要被迫與所有人說再見了。這導致了很長一段時間之,我對與周圍人往沒有興趣。”
“……”何修懿想:你現在也依然沒有興趣。不過, 他總算有點是明白左然格的因了。一直不停遷徙的人, 一般會走兩個極端——要麼不喜與人產生聯系, 要麼八面玲瓏從善如流。
左然繼續講道:“世上遷徙,都是為了生存、繁衍,而你演的,卻著詩畫意。我還記得你在電影中唱了一首歌, 作《不要把我葬在寂寞平原》。”【不要把我葬在寂寞平原,年輕人傷心地低:我常夢想在教堂里安睡,躺在我父親近旁的那座山崗。】
何修懿點點頭:“取自某電影中牛仔們的歌。”
那部片子,左然反復看了多遍,而何修懿,也留在了他的心尖。他想知道何修懿是不是也是同樣的人,經常搜索信息,卻是一無所獲,因為何修懿也只不過是一個新人罷了。他曾經按“攻略”嘗試結識對方,給何修懿寫信,給何修懿畫畫,送何修懿禮,卻是一無所獲。
左然停了一下,而后又十分平靜地說道:“大三暑假,我的一個朋友去橫店當群演‘驗生活’,有次他說,你的劇組也正在那邊拍電影。”
何修懿算了下:“那是我的第二部戲,也是復出前的最后一部。”畢竟他一共只拍過兩部。
“不太清楚是出于一種什麼樣的心理,我也跑去了影視城,被朋友介紹給群頭,然后等待進你的劇組拍一、兩天戲,然后我便……見到了你。”
左然還記得,第一覺是,他沒見過那麼漂亮的人——一雙眼睛半夢半醒,令人想要狠狠地吻。那種悸如今依然還在口。雖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然而卻是左然人生當中最重要的一天,那些記憶滾燙滾燙,像被人用燒紅了的烙鐵印在骨頭上,從未因時的研磨、歲月的沖刷而有一一毫的模糊。
左然繼續回憶:“你……對人好的。那天上午下雨,導演讓正式演員去避雨,群演冒雨拍戲,后來……那場雨越下越大了,是你打傘過來,并且對導演說‘算了,這麼大雨,讓他們躲躲吧’。因為那一場雨,上午的戲沒有拍完,劇組不給群演準備午餐和水,也是你自掏腰包請了我們的。”他也終于知道,何修懿和他并不是一樣的人,何修懿只是非常地有同理心,因此天生便是好演員的料子。
何修懿笑了笑:“人應該不多吧?我那時窮的,不舍得花錢的。”
左然沒有回答,而是繼續講述:“你們幾個正式演員訂的盒飯是另一種,低鹽低糖低油低脂。當時,你看見我打開盒飯,目十分奇特……我便你挑塊去。這是首次真正接。”何修懿當時只有22歲,看著高鹽、高糖、高油、高脂的盒飯不自覺地出了羨慕的眼神,在左然眼中十分可,于是遞過盒飯、筷子,何修懿自己夾點。何修懿沒忍住,掰開筷子,夾了塊紅燒送到自己邊,而后,為了不弄臟對方的筷子,微微齜著牙齒,咬住那紅燒一端,舌頭一叼走了它。左然看著何修懿出來的堅潔白的牙齒,淡紅的舌頭,沾了油的,因吃功而起來的角,再次覺得……想狠狠吻。
何修懿道:“我不記得……”
左然繼續回憶那些的事:“下午,我要演一場破戲。‘炸彈’一響,我便被‘炸死’在后邊地上。可能因為我想在你面前表現好一點吧,‘炸彈’響了之后,我便猛地躍起并且摔倒在地。因為趴得太狠,帽子掉了,還滾遠了,在寂靜的片場產生了一種特別刺耳的聲音。”
聽到這里,何修懿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也知道,群演地位低下,導演我立刻起來,重新拍攝。只有你走回來,問我沒事兒吧……還說,鏡頭拍不到腰以下,落地時保護下自己。”他記得當時何修懿在笑,在雨后的空氣中很清新。當時,何修懿幫他把帽子撿了回來,背走過來時后有道彩虹,他致的臉孔好像會發般。那個時候,流逝的時間溫得仿佛沙中的細沙。
“喂……”
左然又說:“那天結束之后,我鼓起勇氣向你搭了幾句話。當時你在煙,不過還是夾著煙與我聊了下。”
何修懿說:“我戒煙了。”何修懿從前煙酒重,不過母親生病之后,他十分沒出息地停了全部不良嗜好。
“當時你教我說,倒下時可以慢一點,多多表現自己,為將來爭取些機會。”
“……”
“你問我為什麼要干群演,我撒了謊,說為夢想,其實講的都是別人的事。你便教我如何向導演們自薦,還有應該如何準備各種資料。”
“……”
“當時你說:‘你會紅的,能為一個好演員。’”
何修懿說:“這是顯而易見的啊,你憑臉也能紅的。”
左然又道:“最后,你走之前,對我笑了笑說:‘希將來能與你演一場酣暢淋漓的對手戲,到時候你一定要提醒我一下,我們兩個曾經見過。’”左然記得非常清楚,何修懿轉離開時,夾著煙的手對他揮了下,在煙霧和火星當中,那個人變得縹緲了。
一見鐘。
何修懿“再見”了。左然看著何修懿的背影,看著戲服下略顯瘦削的段越來越遠越來越小,膛中翻涌的最強烈的覺便是:要再相見。
左然當時是20歲,有著躁,卻覺周圍的人大多庸俗不堪。在一次次與人相遇,又一次次與人告別的他眼中看來,世界荒誕無稽、荒唐至極。生在世上,便是俗的,區別只有是春白雪的惡俗、還是下里人的惡俗。總之,唯一的應對方式便只有冷漠,但凡給它一點回應,便同樣地惡俗了。可何修懿坦坦,對人對事有著另外一種通,這令左然有些著迷。他本以為,自己這個捕蟲人被分配到的羅網網大得出奇——各種生來來去去,稍作逗留便又找到出路離開,沒有想到,突然有只漂亮到了令所有人驚嘆的蝴蝶闖進來,撲騰著金的翅膀,并且再也不飛走了。
頓了一頓,左然又道:“我知道你是隨口安我,但我覺得……是個約定,唯一與我有過約定的人。我不想要讓你失,很可笑吧?我總認為,若去上班,不再演戲,便是違約。”何修懿說“希”演對手戲,左然不愿令何修懿“失”——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如何能令對方“失”?
“呃……”
“我學的是建筑,然而我不喜歡,當時也不知道畢業后干什麼。當了一個月群演后,我發現自己還喜歡演戲,不過,更加重要的是……于是我便正式進了這一行。”左然省略了中間幾個字。只是,因為臉長得好,他立刻便有了很不錯的機會,直接拿到男三角,沒有經歷過痛苦掙扎的階段。
何修懿的震撼簡直難以形容——左然,名校理工科畢業的,上一直都有“學神”環。他完全沒想到,左然進娛樂圈,居然是這種極為的原因。他到很“玄幻”——因為“善良”,被人喜歡?現在三流的偶像劇都不這麼演了。就算因為“狠毒”被人喜歡,都更加時髦些。
那邊,左然的眸一閃一閃的:“不過,很快,你便消失了,不見了。”
何修懿說:“我家里出了一點事。”
“我一直在打聽,卻總沒有消息。”
“我沒有和人講。”
“我等了你六年……那六年中,我總在夢想著,有朝一日,可以與你對戲。其中夢想得最狠的,便是飾演一對。”
“……”
“我等了你六年……即使是我,也快不了了……因此,我接下了《家族》的劇本時……向李導推薦了……像你的柳揚庭。”劇本他很喜歡,于是便接下了,只是……他實在是思念得太狠了。
“左然……”
左然自顧自地說道:“我以為你不會再出現了……于是我便忍不住想,我這輩子最濃烈的,大概是無安置了。但與有點像你的他……一起演一部戲,也許能將夢想……實現那麼千百萬分之一。”
何修懿簡直沒辦法相信。
“修懿,”那邊,左然又啞著嗓子道:“你不是他的替,他是你的替。”
在第一年、第二年和第三年時,左然覺得,那種覺,就像是一個人在寂靜的夜晚唱著一首歌,孤獨中還著些清甜的味道。而到了第四年和第五年,左然漸漸到,隨著時間流逝,有所歸的可能越來越渺茫。他就像是拿著一個破舊皮囊,聽著水滴一滴一滴落下,慌慌張張地用手掌去接去堵,但卻還是什麼東西都留不下,又好像從懸崖上摔下來,在半空中掙扎,什麼都抓不住,卻也落不了地,心里只有強烈的不安和慌。
何修懿參演的唯二兩部電影,他反反復復看了上百遍,以至于可以講的出,何修懿的每一段劇出現在幾分幾秒——作是什麼樣子的,神態是什麼樣子的,也背得出每句臺詞。看得越是仔細,他便越是喜歡。左然還保存了全部關于何修懿的新聞,同樣到,這個人真的值得他念念不忘。他也常在演戲之余,開車在何修懿老家街上轉,能在不經意間再次相遇,然而每回都是失。
整整六年,他沒有一天不曾想到何修懿。其實,所謂“臨近絕”,并非撕心裂肺痛徹心扉,而是一種很平凡、很平凡的寂寥。他有時會夢見何修懿“復出”了,每次夢醒之后,都要恍惚好幾分鐘,才能披起床,開始“他的一天”。到了后來,即使明知是夢,他也能在夜晚追尋他喜歡的人的蹤跡。
因此,當他看見何修懿以“替”的份出現在片場時,他的心簡直難以形容。往常那些沉甸甸地在他心尖的東西,似乎忽然之間生出雙翼,終于是歡快地飛了開去。
然而,他是一個很專業的演員,他不可以強制總導演換演員。他能做的,就只有接了一開始沒接的大尺度床戲——《家族》的激戲,原本沒那麼多。
左然家中閱讀室,木香、書香,緩緩彌散。時間仿佛都凝固了,一秒一秒緩緩流逝。屋里燈宛如是海浪一般的能輕輕流的東西,流瀉在何修懿上,溫地將他擁抱在其中,燈中跳的細小塵埃也像是隨風跳躍的靈。
“左然……”何修懿不敢看左然那雙眸子,“抱歉,我不知道您懷著這樣的心思……”
“現在你知道了。”
“我……沒想過……與您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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