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凜愣住。

“龍公子，喝藥了。”

裴姝瞧了那怔愣的青年的一眼，把藥遞給了他。

申屠凜接過，濃濃的藥味兒沖進了鼻間，這是凡間才有的藥。

“你放心，對癥的。”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裴姝解釋道，“這藥方子可是縣里最好的大夫給開的。我帶你回來的那天，你都只剩下最后一口氣了，還是那大夫開了藥，這才留下了你的命。”

說來奇怪也不奇怪。

他這傷明明是靈所傷，人間界的凡藥應是沒有多大作用的，但他這又是凡人之軀。但凡換個人，此時早就死了百八十次了，可他偏偏活了下來。

所以，這凡藥能治好他的傷，似乎也不奇怪了。

“不過，你能活下來，也是因為你的求生意志。”正這時，清冽的聲又響了起來，在小小的屋子里極其的清晰，“大夫說，若不是你想活，便是神醫在世，也救不了你的。”

“……你說，我想活？”

“自然。”子的聲音很是理所當然，“難道這世間還有人不想活嗎？若是你不想活，就憑我們幾個，怎麼可能從閻王手中搶回你？”

“原來如此……”申屠凜又忍不住笑了出來，笑時牽了上的傷，帶起一陣強烈的疼痛，可便是如此，他的笑聲也沒停，“原來，我想活啊。”

他忽然一口喝干了碗里的藥。

那苦的滋味瞬間便侵滿了他的口腔，他的肚腹，直至他的每一。

“好了，龍公子既然醒了，那便來算算我們的賬吧。”

裴姝拿過青年手中的空碗，慢條斯理的道，“這次為了給你治傷，我們的錢已經花完了，所以，龍公子，你該怎麼還？”

不等他回答，裴姝便補充道：“你已經賣給了小豆芽，按照規定，短期，你是賣不了第二次的。”

申屠凜：“……”

凡間的藥能有多貴？

最多不過幾百上千兩銀子。

若是能用這些銀子買一個魔尊，怕是沒人不愿意。可他現在，不是魔尊申屠凜，而是……

“龍公子，你說，這筆債，你該怎麼還？”

對啊，他現在不是魔尊，而只是一個無分文，還欠了一屁債的落魄爺龍凜。

“裴姑娘想要我怎麼還？”他的聲音里已然帶上了連自己都未發現的笑意，“只要龍某能做到，但憑你吩咐。”

裴姝瞧著他，瞧了許久。

屋里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只聽得見兩人淡淡的呼吸聲。

不知怎的，這一刻，他竟然莫名生了些張。

張？

堂堂魔尊連生死都不怕，又在張些什麼？

“那便哄好小豆芽吧。”也不知過了多久，同樣帶著淡淡笑意的聲終于再次響起，“這一次，可是氣壞了他呢。”

龍凜怔住。

“龍公子，小豆芽還是小孩子，你是個大人，可不能再讓小孩為你傷心了。”輕嘆著，話里滿是不贊同，“小孩子傷心多了，可是會長不高的。”

那語氣分明與哄小豆芽時別無兩樣。

龍凜仰著頭，看著那團金。

不知為甚，這一刻，他忽然很想看一看裴姝的表。

他輕咳了一聲，忍不住問道：“裴姑娘便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他如今既然還活著，那麼那晚便不是他的幻覺，確實是裴姝來了，并把他帶了回來，救了他。

可若是如此，就沒有疑嗎？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那里？又為什麼能與姬不夜打平手？又為什麼了那麼重的傷也沒死？

“龍公子想說嗎？”

裴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如此反問道。

龍凜抿了抿。

一時間，沒有回答。

見此，裴姝的笑聲更濃了一些，不疾不徐地道：“你看，你如今既然不想說，我問了豈不是也是白問？”

不等他回答，便笑著道：“所以，有什麼好問的？等你想說了，便是我不問，你也會告訴我。”

“你不怕我會傷了你……還有小豆芽嗎？或者，你就不擔心我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嗎？”那雙無神的眼睛明明什麼也看不到，可此刻卻睜得大大的，眨也不眨的著那青子。

回應他的是一聲淡淡的輕笑聲。

“說起來，我還欠著龍公子一句話。”

忽然說了一句這般有些莫名奇妙的話。

“……什麼話？”龍凜本能地問道。

“謝謝你。”

坐在了床榻邊，彎腰，輕聲對他說出了這三個字。

明明是這世間最最最平常的三個字，可卻讓床上的青年在一瞬間空白了面，心臟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咚咚咚的跳得越來越快。

“謝謝你幫我趕走了他。”子的聲音很輕很，說完，極低的嘆息了一聲，“雖然那是教導我的師尊，可其實，我真的不想再見他。”

這話，從未說出來過。

但是無論是小豆芽，還是……相識不久的龍凜卻都看了出來。以花

“現在，我很開心。”

**

龍凜的到底不似常人，了這般重的傷，若是普通人，至得在床上躺個半年以上。龍凜卻只養了半個月，上的傷便已經好了七七八八，已不影響行了。

在云寧縣又停了幾天，直到小豆芽都待膩了，兩大一小終于再次上路了。

只是這一次，卻沒有馬了。

——裴姝之前對龍凜說得那話可不是假的，為了給龍凜買藥，他們的錢都花得差不多了。所以沒法子，他們再也養不起這兩匹馬了。

賣馬時，小豆芽可舍不得了。

可沒辦法，這一文錢難死英雄漢，他們如今一貧如洗，若是不賣馬，怕是連自己都養不起了。

“小紅小白，再見。”

小豆芽念念不舍的與兩個馬朋友道別。

聽著小孩鼻音都加重了，作為導致這次家庭破產的罪魁禍首，龍凜那顆堅的心都忍不住生了一些愧疚。

“待有錢了，你想買多馬就買多！”他這般哄著小孩。

可惜，小豆芽一點兒也不領，聞言，甚至還哼了一聲，明明白白的表達了自己的不屑，“得了吧，就你這病秧子，我看你這一輩子也富不起來！”

說罷，他理都不想再理那青年，抬起小短便朝前走。

明顯是還在生著氣呢。

“龍公子，別灰心，我相信你可以的。”裴姝拍了拍青年的肩膀，送上了毫無誠意的安，“時間不早了，我們出發吧。”

說起來，他們這一次確實慘。

不但空了荷包、沒了馬，便連裴姝的劍都沒了。

萬靈劍徹底了碎片，裴姝只好把它收進了包袱里，卻是再也用不上了，只能這般空手上路了。

卻沒想到，他們都已經這麼窮了，竟還有人攔路打劫。

“不許！”

狹長的山道上，十來個大小不一的姑娘手拿著菜刀、鋤頭等，擋住了他們的路，“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