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恭賀三哥凱旋,”沈季青來到兩人面前,莞爾一笑,“臣弟原想親自到城門口迎三哥回宮,只是沒想到三哥行軍的速度比預期的還要快。”
沈星闌面上笑容淡了下來,嗓音冷沉:“四弟再過一個月就要大婚,自然得趕回來喝你的喜酒。”
蘇長樂看了他一眼。
方才在眼前肆意張揚的年已不復見,如今這冷著一張臉的模樣,倒是有幾分像前世淡漠沉穩的他。
隨著年眼中浮現明顯敵意,蘇長樂發現果然又是自己想太多。
如今的沈星闌還過于青,喜怒哀樂全都寫在臉上,跟長大之后不顯山不水,遇事鎮定自若的那個他相差甚遠。
記得沈星闌和沈季青兩人以前很好,幾乎無話不談,是所有皇子中最融洽的,比同一個母胎的親兄弟還要親,沈星闌對沈季青可說是完全不設防。
但這樣好的誼,卻在他從漠北回來之后就全變了,變得針鋒相對,甚至反目仇。
前世只覺得沈星闌的轉變莫名其妙,再加上不久之后他們就在慶功宴上出了大事。當時覺得沈季青那麼喜歡,兩人大婚在即卻被他的兄長強占,被迫了他的嫂嫂,他們兄弟反目仇再正常不過。
但這一世……
蘇長樂看向朝而來的沈季青。
這一世,信誰都不會信沈季青。
沈季青見從沈星闌后探出一個腦袋看自己,眼底笑意漸濃,“樂樂,過來我這,我們該去儀宮了,別讓母后等太久。”
蘇長樂此時已顧不得沈星闌到底有幾天沒沐浴,拉過他的手急忙道:“我剛剛都喊啦,你要是食言我以后就不跟你玩啦!”
兩人目同時落在的手上。
沈星闌神自若,眼中似有笑意。
沈季青溫潤的眸子卻瞬間帶了冷意。
蘇長樂素來跟沈星闌水火不容,如今什麼都不記得了居然愿意跟他親近。
他還記得那天他想靠近蘇長樂卻挨了一個耳。
“三哥剛回京還有很多事要忙,樂樂想玩什麼,我陪你。”
他雖沒聽見兩人先前說了什麼,卻不妨礙他不想看見蘇長樂親近沈星闌。
即便蘇長樂只是一顆用來毀掉沈星闌的棋,但在他親手丟棄以前,都是他未過門的妻子、是他的所有,的眼里不該有別人,就算什麼都不記得了也不行,尤其那個人還是沈星闌。
他手想將蘇長樂拉回邊,沈星闌卻早一步反握住的手,上前將人擋在后。
沈季青頓了下,眼中劃過一抹暗。
他再如何不在意蘇長樂,也無法忍耐旁人以保護者的姿態將護在后,更何況他們再不久就要大婚,沈星闌此舉無疑是在挑戰他為男人的尊嚴與底線。
沈季青一臉不解的看著沈星闌,角笑意溫潤依舊:“三哥這是何意?樂樂就算現在只記得七歲以前的事,可如今也已及笄,還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話方落,蘇長樂就覺周圍的空氣都變冷了幾分。
沈星闌手背青筋畢,握的拳頭骨節發白。
他面帶慍,答非所問:“孤記得當年離京前,你曾跟孤說你心儀的郎是溫二姑娘,沒想到四弟變心得這麼快,不到一年就立刻換人,還跟父皇求了賜婚。”
說到賜婚二字時,著一種近乎咬牙切齒的憎恨。。
沈季青像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低頭輕笑一聲,輕描淡寫地說:“三哥興許離京太久,記錯了,我未曾與三哥說過這種話。”
這些話蘇長樂前世都聽過,當時只覺得沈星闌無中生有,現在倒是知道他沒有說謊。
后來沈季青的確娶了溫楚楚。
“就算我真的說了,”沈季青頓了下,朝看來,“那也改變不了我與樂樂已經定親,再過兩個月就要大婚的事實。”
他眉眼間滿滿的溫,依俙還是那個帶游湖賞景,與縱馬觀花,那個在大街小巷游人如云,彩燈如星的元宵夜上,抬眸淺笑,靜靜地站在海棠樹下等的翩翩年。
回憶如跑馬燈般一幕幕閃過,曾經的真心相許,卻已面目全非。
后的小姑娘久久不語,沈星闌困回頭,卻見到定定著沈季青,眼尾泛著紅|暈。
沈星闌的手指僵了一下,他低下頭,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另一頭,察覺到蘇長樂的目終于再回到自己上,且是那般的深款款,沈季青不由得一陣心舒坦。
他愉悅地朝走去。
原本還好好的小姑娘,卻忽然低下頭,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掉:“我沒有和你定親,我不要和你親,我明明跟阿娘說過我不喜歡你,我不要嫁人。”
不停地用手背抹去臉上的眼淚,說出來的每一個字,仿佛真的充滿了憤怒卻又無力改變的委屈,抖的聲音中,也刻意帶著恐懼與害怕,聽得人心中一陣陣揪痛。
這是沈季青第二次見到蘇長樂落淚,和頭一次一樣,他心底再次升起難以言喻的莫名煩躁。
在他面前從未掉過一滴淚的小姑娘,在失去記憶后卻仿佛卸下了所有的倔強與堅強,天生|的眼兒紅通通,怯怯的咬著艷的瓣,單薄的雙肩更因啜泣一下一下地抖著,全是他從未見過的脆弱。
沈季青看著,溫潤的眸子翻涌著晦不明的緒。
沈星闌與蘇長樂就站在樹蔭下,兩人此時肩并著肩,影錯落織在他們上,微風輕輕拂過,兩人的發隨風輕揚。
風起的那一瞬,年燦若星辰的眸子掠過一抹森然,面沉得可怕。
沈季青敏銳地捕捉到一微不可察的殺意。
他猛地看向沈星闌,卻只看到沈星闌劍眉深鎖,一臉嫌棄,就如同平時最厭煩看到子哭哭啼啼那般。
沈季青眉心微。
沈星闌到底打了三年仗,上帶著肅殺之氣倒是不奇怪。
他只是沒想到幾年不見,他這三哥居然還是沒什麼長進,一門心思全寫在臉上,一如既往的愚蠢。不過剛才聽見蘇長樂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居然還沉得住氣,倒也不算完全沒有長進。
沈季青輕蔑一笑,目再次落回蘇長樂上,煩躁卻隨著的哭聲,如同藤蔓一般在心頭肆意滋長。
他覺得莫名其妙,甚至厭惡這種沒由來的心煩意。
上回沈季青已經見識過蘇長樂的哭功,知道多說無益,上前一步,打算將人打橫抱起強制帶走。
蘇長樂卻嗚嗚咽咽的撲進沈星闌懷中,極不給他面子的哭道:“走開走開,他走開,我不要跟壞人走!”
溫香玉忽懷,沈星闌驀然一僵,目復雜的掃了懷里的小姑娘一眼,垂放在兩側的雙手反復地握拳又松開。
見哭得雙眼通紅,眼里滿滿都是委屈,沈星闌眸晦暗不明,二話不說拉過的手朝儀宮走去,竟是要直接帶去見林皇后。
沈季青追了上去:“樂樂如今腦子不清楚便罷,三哥居然跟一塊胡鬧,你可以肆意風流、不拘小節,卻不能不要名節,我與大婚在即,三哥難道不覺自己太過分了嗎!”
他說得義正辭嚴,似極為惱怒,卻依然維持著翩翩風度,未曾手搶人。
方才他因占有作祟被激起怒火,可到底冷靜自持,很快就轉念過來,他本用不著惱怒,沈星闌若要在慶功宴前就自己作死自己那是最好,否則他當初也沒必要求娶蘇長樂。
沈星闌不屑的冷哼一聲:“怕你,你離遠一點,孤待會兒就會放手讓自己走,先去儀宮等我們就是。”頭也不回,話說得蠻橫霸道。
他剛剛才從宣帝那離開,宣帝只提了蘇長樂出了事卻沒再說其他,顯然是林皇后召進宮的。
沈季青心中冷笑,簡直難以相信如此魯莽無智之輩,就只因為早他半個時辰出生,就能當他的兄長、當這大齊的太子。
他一手背于后,一手置于腰間,腳步漸緩,最終停在原地。
他就等著看沈星闌慶功宴后還如何坐穩他的太子之位!
沈季青看著兩人有說有笑朝儀宮走去,面上始終帶著笑,眼底卻泛起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冷意。
蘇長樂以前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還會遠遠的就喊他季青哥哥,細細的嗓音好聽得很,每每見到他就會迫不及待來到他面前,一雙眼亮得驚人。
現在見了他,眼里卻只剩防備和不耐,甚至連和他靠近一點都不肯。
若說在這之前,沈季青對蘇長樂的失憶還抱有著三分懷疑,如今這三分的懷疑也隨著眼中的芒煙消云散。
沈星闌是蘇長樂最討厭的人,若有記憶,絕不可能主親近,更不會眼崇拜還與他有說有笑。
是真的忘了他們,什麼都不記得了。
沈季青沒來由的一陣煩躁,常年掛著笑的臉,難得顯出幾許沉。
……
蘇長樂的眼淚說來也神奇,沈季青一沒跟上說停就停,就在兩人要進儀宮前,沈星闌忽然停下腳步。
“等會兒再進去。”他說完就將候一旁的宮人喊了過來。
蘇長樂疑的看著他。
沈星闌拿過宮人遞上的帕子,來到面前時,不知是不是的錯覺,居然覺得他看起來有點張。
還在不明所以,他已經拿著帕子俯彎腰,將臉上淚痕細細去,作十分溫。
年烏黑長睫低垂,線條優的薄輕抿,溫熱的呼吸若有似無的落在臉上,淡淡的沉木香縈繞鼻端。
看著沈星闌那張近在咫尺比子還要俊的容,蘇長樂再次不自在起來。
前世兩人雖然水火不容,但畢竟婚多年,最親的敦倫之禮自然免不了,可每每在他要完之后,不管折騰得多狠,不管兒有多,都迫不及待的遠離他。
遠離他的人,遠離他的懷抱,遠離那令人面紅耳赤、混不堪的床榻,像現在這樣單純而自然的親近極有過。
況且,年時的沈星闌何曾對這麼好過?
蘇長樂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覺得他奇奇怪怪。
“好啦,隨便一就好啦!”小聲嘟囔,佯裝不耐煩的揮開他。
說完就別過頭去,沒看到沈星闌僵在半空中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小樂樂眼尾泛著紅暈,那是氣的,有人不知道,已經快被醋死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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