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進廁所里, 翻開小鏡子, 借著不太亮的燈, 付雪梨看清一張暈妝的臉。
眼睛酸脹難耐, 大概是很久沒這麼頻繁地哭過了。
拿出卸妝水, 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洗凈臉。長長吁了口氣,從包里翻出化妝棉, 一點點細細地干凈臉上殘余的臟東西。
后有一點響, 門被半推開,有人小聲問了句, 很蒼老沙啞地聲音,“里面有人嗎?”
付雪梨聞聲回頭, 看到一個老婆婆。瞧著已經很年邁了, 佝僂著腰,滿頭銀,但是很慈祥。
有點印象,剛剛在許星純的病房里看到過這個婆婆, 應該是哪個病人的家屬。付雪梨上前把門打開,很和氣地說, “我馬上就出去了, 您進來吧。”
老婆婆端著塑料盆,打開水龍頭接水。廁所里就兩個人,老婆婆不知道面前的人是明星,隨口就攀談起來, 布滿皺紋的臉上充滿了笑意問道,“你看著和我孫年紀差不多大,這麼晚過來,是旁邊床小伙子的朋友嗎?”
“...”付雪梨沒作聲,也沒有什麼扭。
“聽醫生說,他早上才從重癥監護室轉出來呢。他是警察吧,今天下午我看到好幾個警察來看他呢。唉,警察這個職業就是很危險,怪讓人擔心的。”
付雪梨嗯了一聲,覺得老人家怪親切的,“您就一個人嗎?”
老婆婆笑地很慈祥,“不是呀,兒子白天才過來。晚上我放心不下糟老頭一個人睡,就在醫院陪他。”
“看你剛剛在哭,是有什麼不開心的嗎?”老婆婆手去關出水的龍頭。有些老舊,不太好作。
付雪梨見狀去幫忙,“我來吧。”頓了一頓,“沒有,就是最近加班加累了,很多煩心事,覺力很大。”
“是這樣呀。”老婆婆嘆地搖一搖頭,拍拍付雪梨的肩膀,“小姑娘,還年輕呀,要開心一點。到我們這個年紀你就知道,什麼事,嘆口氣就放下了。說不定等你明天午覺起來,今天的傷心的事已經不算什麼了。”
付雪梨低低應了一聲。
回到病房。
“我、走、啦。”旁邊同房的病人已經休息,俯,無聲地對許星純做口型。
房間里大燈關了,只開了一盞夜里應急的小黃燈。付雪梨剛剛卸完妝,臉上很素凈,沖淡了平時的嫵明艷,像寂靜夜里霧中開放的海棠。
他剛剛蘇醒,仍舊昏沉,遲一拍,才慢慢點頭。
張了,費力地吞咽,嗓子啞得厲害,“路上小心。”
“嗯。”
磨磨蹭蹭轉,掀開簾子的一瞬間,付雪梨忽然覺鼻子莫名一酸。
心里十分矛盾。
和他分手以后,再聽到的消息很。但是知道許星純的爸爸很早就去世了,他家人朋友本來就,這會這麼晚了,不會有人過來。
寂寞的深夜,他獨自醒來,又要獨自沉睡。一個陪伴的人都沒有。
這麼想著,在門口一下站住了腳。付雪梨忽然覺被去了渾的氣力,上門把手,怎麼也推不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一步一步走回去。猶豫了一下,悄悄掀開簾子一角。
許星純沒有昏睡過去。
在暗影里,聽到腳步聲響,他緩緩睜開眼皮。一圈黃蒙蒙的圈,看到,睫漆黑,眼睛靜靜的。
誰也不先開口。
他什麼也沒說,但是付雪梨覺得,他什麼都說了。
付雪梨目投向一邊,慢慢往前挪了一步,了,低聲說,“我今晚就在這里陪你。”
沒人迫,沒人強求。著頭皮回來了。付雪梨找來一張矮凳。
這麼狹窄安靜的一片小空間,雖然沒說話,覺到許星純微微側轉頭,一直注視。
神平靜,目專注。只是莫名遙遠,像未融化的積雪。
突然心底有些不舒服。
付雪梨忽然探,手輕輕抬起來,放在在許星純眼睛上。掌心里傳來睫微微瘙的,他的眼珠好像也在。
付雪梨小聲問,“你是不是怕我走?”
不等他回答,付雪梨帶著一點自己都沒發覺的,垂下頭說,“我就坐在這里,不會走的,你安心睡吧。”
慢慢拿開手——
許星純眼睛已經乖乖合上。
緩緩嘆口氣。兩人離得很近,還沒退開子,可以很清晰看到許星純的面容。
目一瞬間拔不開。
暖黃的線和。他安靜躺著,弱不風的脆弱模樣,沒有一點反抗能力。雖然蒼白失,也掩飾不住極其英俊的一張臉。
走神看了會兒,居然有些心猿意馬,出現一個奇怪的聯想。
這個角度和姿勢適合接吻的...
應該會蠻舒服...
定了定神,神魂回,付雪梨立馬彈開。
臥槽?!!付雪梨你是禽還是變態?!!
這什麼時候了還在...還在貪圖他的??!!!
付雪梨坐回小板凳上,在心里暗罵自己,驚魂未定。
真的被自己剛剛一閃而過,但是又很強烈的念頭震驚了——
剛剛居然想湊上去強吻許星純?!
強吻...許星純?!
都快死翹翹了,腦子里居然還想著侵犯人家?!
付雪梨心復雜...覺自己也不至于,是這麼見起義的一個人。
也太下流了吧。
眼神呆滯,從包里找出手機,打開微信。唐心發了有十幾條消息。
【下個星期去象山拍戲】
【西西說你又不見了?你人呢,為什麼又消失了?!】
【我跟你說,你別瞎跑再出什麼事兒,不然我馬上辭職不當你經濟人了呵呵】
【你是不是又跑去醫院了?!!明天早上七點半給我準時趕去拍adis照片!晚上飛騰的明星之夜也別忘記了。】
【回消息!!回我消息!!看到就回消息!】
......
付雪梨看看時間,心虛回了一條:【象山的戲推了?正我就是個友打醬油的。怎麼辦,我還沒休息好呢...】
唐心立刻回復:【什麼怎麼辦?!這次大制作大班底,你知道主演是誰嗎?!能蹭個很不錯了,戲總不能開天窗吧,你能給我省點心啵】
付雪梨:【知道了:)】
想了想。
象山的古裝戲....男主是江之行。
主...一好像是季沁沁?
不過江之行這幾年不是不拍電視劇麼,怎麼也下水了...
想著想著付雪梨太累就睡了,夢里迷迷糊糊地想。
其實從最開始,一直都對許星純的長相好像沒什麼抵抗力。除了太喜歡管,其他地方許星純都很合心意。
不咋呼不鬧騰,安安靜靜、秀秀氣氣地搞學習,還蠻吸引人的。
兩人當同桌,那是春天過度到夏天的時候。
初中無聊的語文課,就喜歡趴在課桌上睡覺,屜里塞滿了垃圾零食和過期的試卷,耳邊是若有若無老師的講課聲。
偶爾醒過來,就在草稿紙上涂涂畫畫,經常畫到最后不經意畫出的就是許星純側臉。
有一次在自習課上懶腰,付雪梨打了一個哈欠,手繞過許星純的背,拍他右肩膀。
許星純轉頭,立刻收手。
后面的男生被看得一臉無辜,幾秒后,許星純頭撇回來繼續寫作業。付雪梨又故技重施,拍一下之后快速回來。低著頭,咬著悶悶地笑。
笑夠了,然后去瞄許星純反應。
視線剛一對上,許星純停住筆,看著不說話。
付雪梨得逞的笑意僵住,看著許星純從屜默默掏出一本班務日志,翻開。
一把撲上去,趴到許星純桌上,蓋住那本班務日志。他穩住差點被帶翻的課桌,低垂著眼睛看。
而付雪梨卻愣住了,眼尖,這個角度突然看到——
之前被團隨意丟在地上的畫像,安然躺在許星純沒有拉上書包里。
它的歸宿不應該是垃圾桶嗎?!
“你...”付雪梨頓了一下,居然說不出多的話來,“你翻垃圾桶干什麼?”
許星純雖然臉上看著很平靜,低聲咳一聲,有些不太自然地說,“我沒有翻垃圾桶,你紙團上寫了我的名字。”
所以呢??!
付雪梨從牙里出一句,“繼續。”
許星純淡淡指出,“你畫的是我。”
“......”
他沒頭沒尾地問,“付雪梨,你是不是喜歡我?”
付雪梨傻了:......
也還好吧。
許星純怎麼自到這種地步了?
班級里轟鬧,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事。彌漫在整個教室的油墨書香,窗外吹來溫的風,許星純看著還是很淡定,不過把手上的筆攥得。
付雪梨汗從上冒出來,心臟跳急跳慢,居然開始不控制。
他眼簾垂下,沉默了一會,說,“如果你喜歡我...我可以和你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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