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言趕來鑒定機構的時候,天已經放晴。纏綿多日的郁散去,金的突破雪白的云層照下來,如同從天國降下的一束神。
葉祈遠站在窗邊煙,
這是紀堯第一次見到葉祈遠煙,在他的印象里,這個青年應該是遠離煙草的。在他上似乎沒有沉溺煙草的理由,他寬容、樂觀,擅長放過別人,也放過自己。
但是現在的葉祈遠卻仿佛走進了一個死胡同,又像是平白年長了十幾歲,得讓人心碎。
煙是嚴岱的,葉祈遠借了一,嚴岱沒有拒絕。
葉祈遠的確不常煙,他不沉迷煙葉燃燒后的味道,甚至有些反。
但在最累,最忙,疲憊到極致,神卻如同撕裂般時,他也只能借助煙草的作用,給自己帶來片刻的寧靜。在葉祈遠上輩子工作最繁忙的時候,只能拉住煙草這種沉默的好朋友。
嚴岱此刻已經反應過來展其蘊的所作所為,他坐在一旁跟紀堯商量:“不是我看不起展其蘊,套名字這事兒,他即使有這種能力,也沒有這種腦子。或者說,只有展其蘊,他辦不這件事。”
說話間,嚴岱切注意著紀堯的神,他猜測這件事跟紀家有關,但是紀堯有沒有手,他不清楚。
聽到嚴岱的話,紀堯僅淡淡的“嗯”的了一聲,示意自己聽到了,他的目依舊沒有離開葉祈遠。
他聽得出嚴岱話里話外試探的意味,但是卻沒有心去理會和思考。原本對紀堯來說再清晰不過的謀和布置,僅漂浮在他的注意力之外,看起來還沒有青年吐出的煙霧重要。
看了一會兒,紀堯忍不住站起,朝葉祈遠走去。
他的腳步聲驚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青年,青年形狀姣好的叼著煙,側頭朝他看了過來。他半瞌著眸子,眼底有著難言的沉重和滄桑。但是在看清來人的一瞬間,青年立刻手忙腳的想把煙給熄了。
他以為紀堯討厭煙味,一手去掐煙,一手出去想把窗戶開大點。因為作太匆忙,滾燙的煙灰落在他的指節上,燙的青年一抖。
“不用。”紀堯按住了葉祈遠的手。
男人的手掌上依舊覆蓋著黑的皮質手套,純黑的布料,此刻看起來意外的有種讓人心安的味道。
葉祈遠依舊是把煙熄了,他詢問似的抬頭看向男人,卻發現男人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他,并沒有開口。
紀堯想要說點安的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別灰心,再努力努力總能找到的。
現在你的生活也好,不用把這件事太過放在心上。
類似的話太過蒼白無力,似乎并沒有什麼說出的必要。但是要讓紀堯什麼都不說,只干坐在一旁看著葉祈遠,這對他來說又是一件令人煎熬的事。
最終,還是青年自己笑著打破了沉默:“堯哥,你別這樣看著我。看得連我自己,也覺得自己好像很可憐的樣子。”
他又道:“這也沒什麼,天底下孤兒有多,能找到父母的又有幾個?我這也不是什麼特殊的事,本來也沒抱太大希。”
“而且我發現,聽到匹配上的不是我之后,我反而松了口氣。我現在過得好的,要是真莫名其妙多了個家庭,這才算是麻煩。”
青年角帶笑,低聲說著這些事,像是要替紀堯安自己一般。
但是男人反而聽不下去了,他扶住青年手臂的手掌微微用力,嘆了口氣,道:“別說了。”
他又說了一次:“別說了。”
這次手,輕輕了青年還粘著人造漿的發頂。這樣的舉在外面做起來有些太過親昵了些,葉祈遠下意識抬起手臂,阻了一下紀堯的作。
不過他并沒阻止得了,不是因為紀堯太過堅定,而是葉祈遠扶住男人手臂時自己的作頓了一下。
紀堯的臂膀堅實有力,葉祈遠上去的時候,腦海里甚至冒出一個想法——把自己全部的重量上去,這只手臂也支撐的住。
這個念頭讓葉祈遠有些想笑,也有些放松,似乎渾的力都通過這個跑到了紀堯上,讓自己能夠放松幾秒。
他苦中作樂的想,除了收拾房間之外,他又get到紀影帝的一個新用途。
兩人都沒意識到,他們現在的姿勢,就像一個擁抱。
最終,快步趕來的牧言,打破了兩人間的氣氛。
雖然牧言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但他的形象并沒有比當時的葉祈遠好多。牧言顯然也是從劇組匆匆趕來的,那麼冷的天氣里出了一頭的汗,臉上本就夸張的妝容暈得一塌糊涂。
他頭發還被著,顯然剛摘下古裝的頭套。
剛剛牧言已經提供了復檢標本,并且多加了加急檢測的費用。
他和葉祈遠的友,已經像隔世的夢境一般不可追尋。牧言已經忘記兩人曾經的在孤兒院的時,只記得自己現在跟葉祈遠是對家。
不他屢次出手對付葉祈遠,就連兩人的見見面都會打起來。
但牧言怎麼也沒想到,他也不敢想,當初他原本找上自己的爛攤子推給葉祈遠后,葉祈遠竟然把他應得的利益,也分給了自己一半。
同為一個孤兒院里出來的孤兒,葉祈遠很清楚牧言對親的,所以他讓展華尋找親生父母時,并沒有忘記牧言。
此刻的牧言,站在葉祈遠面前,遲遲發布出聲來。他了,口型像是在說對不起,又像是謝謝你。
葉祈遠沒等他將話真正的講出來,便打斷了牧言。
現在的他沒有心,也沒有必要跟牧言虛與委蛇,或是趁著這個機會徒勞的拉扯著彌補上兩人的。他只是道:“道歉我收下了。你不用謝我,如果當初知道你做的事,我不會幫你。”
牧言最終沒有說什麼,他點點頭,但還是忍不住彎腰朝葉祈遠鞠了一躬,然后遠遠的站到一邊,不去打擾他。
在展華董事會變后,牧言以為自己的災難來了,但是卻發現現在的展華并沒有像展其蘊一樣,隨著自己的喜好苛責旗下的藝人。展華上層并沒有給他什麼難堪,只不過曾經不正當的福利也消失了。
但是,今天的事對牧言來說則是更珍貴的饋贈。
這家私人鑒定機構,沒有辜負他高昂的費用,不僅牧言的復檢結果很快出來,不一會兒,有一對四五十歲左右的夫婦也匆匆趕了過來。
這兩人神期待又慌張,發里夾雜著明顯的白發,臉上每一道皺紋里似乎都有著對當時丟失的孩子的思念。剛踏進鑒定中心,張口發出第一個音節后,那位母親就已經泣不聲,做父親的倒還能撐住,但是聲線也有了抖。
他們道:“孩子……對,葉祈遠在哪兒?我、我們是他的爸爸媽媽!”
聽到自己的名字,即使已經知道了之前名字上的錯誤,葉祈遠依舊忍不住朝著那對夫婦邁了腳步。
這句話,讓整條走廊又安靜,轉換為徹底的寂靜。連拿著報告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看了一眼走廊盡頭的葉祈遠。看看這個因為一個名字的錯誤,便瞬間由天堂掉落到地獄的青年。
很快,那對中年夫婦就意識到話里的錯誤,父親輕輕拍了拍母親的肩膀:“不對,咱們的孩子不是這個名字,電話里不是說了嗎,名字錯了。”
對,名字錯了。
葉祈遠收回自己的腳步,再次靠在了窗邊,看著不遠終于相認的一家三口。看他們的穿著打扮,這對夫婦顯然并不富裕。
也許母親是老師,父親在外面做點小生意,普普通通的家庭。沒有太大的能量,也沒有太大的波折,就是這樣普普通通的幸福。
但這不是屬于他的幸福。
這個殘缺了二十年,現在終于趨于圓滿的家庭想要給葉祈遠道謝,但青年在他們過來之前,就已經從鑒定機構的走廊里消失的無影無蹤。
葉祈遠的手機關機了三天。
紀堯先是去了《解憂》劇組,張聞告知他,葉祈遠并沒有去劇組。但劇組給他定的房間沒有退,他也許在房間里休息。
紀堯很擔心。
他并非擔心青年承不住基因匹配的最終結果,葉祈遠當初有勇氣將計就計跟展華易,有勇氣孤一人到星耀找上他,威脅他,這便表明青年并不弱,對于世的波折也并非毫無準備。
紀堯擔心的是顧含這個角對他的影響。
即使葉祈遠在今年已經大火了起來,但是在紀堯的眼里,他依舊是個稚的演員。顧含這個角,是葉祈遠接時間最長的角。
在這段時間里,他要日夜揣這個角的心理,思索他的行為,并功的演繹出一個病態的殺人犯。
越是出的演員越是難以逃角帶來的影響,在拍戲期間,角就像演員的影子。同時,影子有時也會反客為主。
所以在葉祈遠殺青之后,張聞會囑咐紀堯多注意一下他。
有經驗的演員,會將一些作或品設置為出戲的信號,來降低角帶來的影響。但紀堯不確定葉祈遠是否掌握了這個技能。
更讓紀堯擔心的是,顧含這個角跟葉祈遠本的經歷有著很高的重合度。
顧含就是另一個葉祈遠,或者說,顧含一直都藏在葉祈遠的軀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