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個笑,紀堯知道,這次的談話結束了。飾演過那麼多角的紀堯不僅讀出了葉祈遠不想回答的信號,更是敏銳的覺到,剛剛他的問題似乎撕裂了青年心里的某個傷口。
他沒再說話,兩人默契的回避了剛剛的話題,靜靜的聽著最后一部電影的片尾曲。
紀堯喝完手中的咖啡,走出放映室時,回頭看了看繼續整理劇本的青年,為他打開了放映室的燈。
放映室里有兩套燈,亮起的并非亮白刺眼那套白熾燈,而是四周墻壁以及天花板上鑲嵌的夜燈,暖融融的和燈驟然亮起卻沒給長久在黑暗中的葉祈遠帶來任何不適。
輕微的關門聲響起,電影的片尾曲也到了尾聲,放映室里再次陷一片安靜,徒留沙發上的青年靜靜翻紙張的沙沙聲。
紀堯走出放映室,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男人神再次恢復了一貫的平靜,他走到辦公桌后坐下,這才沉聲說了一句:“進來。”
來人是沈睿,他帶來幾個部門的報表,然后看著紀堯提起了一個話題:“上次關于收購迪誠的會議后,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他們讓我問問你準備什麼時候發起收購邀約,好提前調整手里的份。“
聽到沈睿的問題,紀堯神毫無波,似乎準備收購的不是一個屹立多年的娛樂傳公司,而是樓下的一間店面一般。
他看著手中的報表,頭都沒抬,僅扔給沈睿一句:“再等等。”
沈睿看著辦公桌后完全猜不心思的男人,忍不住抬手了鼻子。紀堯這人就是這樣,他生于紀家這樣的商業世家,似乎天生就對商場上的暗流波擁有一種敏銳的嗅覺。因此即使在沈睿看來這人把大部分的心思和興趣都放在了演戲上,但他依舊一手立了能輕易跟各種老牌娛樂公司抗衡的星耀。
紀家好不容易出現這樣一個出的繼承人,沒想到紀堯不接紀家的班反倒跑出來自立門戶,估計紀家老爺子就是因此才氣病的。
沈睿腹誹了一通紀家部的爛事,看了看紀堯接著問道:“你是怎麼想的好歹點口風,畢竟是幾十億的大買賣……”再說可不是人人都像紀堯這樣敏銳,在星耀即使最英的那批人跟在紀堯后面,有時也免不了一臉懵。
低頭簽文件的男人沒有說話,僅抬頭看了沈睿一眼。這一眼立刻讓沈睿消了聲,跟隨紀堯多年的沈睿明白,倒不是紀堯怕走消息連自己的團隊都瞞著,這個男人這個時候不說,只是因為心不好或者懶得說而已。
就紀堯剛剛眼神里的逐客意味來看,八是因為他現在心不好。
“行吧。”沈睿聳了聳肩剛想出去,卻聽“咔嚓”一聲,放映室的門竟然從里面打開了。沈睿臥槽了一聲,轉看向辦公桌后的紀堯。紀堯現在在外面,放映室里怎麼會有人?
這種從未經歷過的況讓沈睿一抖,微胖的子立刻到離放映室最遠的地方。
葉祈遠一打開門,就見沈睿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那表跟見了鬼似的。在看清走出來的是葉祈遠而不是他想象的什麼七八糟的東西后,沈睿非但沒有松口氣,下反倒一下掉在了地上。
媽的,以紀堯這祖宗的神經病,有個活人從放映室里出來的幾率還沒有鬼高好不好?
自從星耀頂層按照紀堯的規劃建好之后,就沒人見過紀堯以外的人進出過這間放映室,以至于這間始終黑咕隆咚的屋子已經了星耀最大的未解之謎。紀堯不在的員工群里,把這間放映室腦補“碎尸間”的都有!
饒是什麼場面都見過的葉祈遠,現在面對沈睿堪稱驚恐的表,也忍不住懵起來。他看了看下還沒撿起來的沈睿,又轉頭看看側著一本正經在看窗外風景的紀堯。
葉祈遠已經斷斷續續在放映室里呆了三天,這三天里沈睿也常來,不過葉祈遠怕打擾兩人談話,所以察覺到外面有人時從來不會出來,今天是他疏忽了,竟然就這樣走了出來。
葉祈遠只能將沈睿的驚訝歸因于自己打斷了兩人的談話,于是他朝著沈睿歉意的點點頭,而后“識趣”的離開了紀堯的辦公室。
待葉祈遠走后好大一會兒,沈睿才反應過來,他手指著門外:“他、他、他……”然后又巍巍的指向紀堯:“你、你、你……”
知道紀堯和葉祈遠另外一層關系的沒幾人,沈睿恰好就是其中一個。現在他看到葉祈遠從紀堯最私不過的放映室里走出來,只覺得仿佛經了一次五雷轟頂,頓時打通了任督二脈。
艸,你們倆到底是做戲還是玩真的?
被結的沈睿吵得不行,側著看風景的男人這才若無其事的轉過,看著大驚小怪的沈睿,賞了他一句話:“你怎麼還不走。”
沈睿差點被噎得背過氣去,他朝紀堯做了個“你牛”的手勢,這才從辦公室里滾出去。
葉祈遠離開辦公室后,走到了隔門外的茶廳。這會兒星耀快要下班了,茶廳里的人不多,僅有一兩個桌子被占著,桌邊的人三三兩兩圍在一起低聲談著。
見到一個高長的帥哥從總裁辦公室里出來,茶廳里的人不由驚訝得多關注了些。
葉祈遠沒在茶廳里坐下,而是走到了通的落地窗前,過玻璃往外看。沒過幾分鐘,他便聽到沈睿從隔門里出來,走向電梯的聲音。
葉祈遠沒有立刻回去,他剛在落地窗前站了一會兒,卻聽到后傳來了紀堯的腳步聲。男人的腳步聲太過規整,跟普通人有很大差別,經過這幾天的相,葉祈遠已經能很輕易的辨識出來。
“堯哥。”他回頭笑著打了聲招呼,眼角的余注意到茶廳里僅剩的那幾人,在看到紀堯出來后就像耗子見了貓似的,一溜煙兒跑了個沒影。
原來不止是劇組里的人,星耀本公司的員也對紀影帝怕得要死。
紀堯看了看眼前的葉祈遠,沒回話。眼前的青年已經恢復了平常的狀態,似乎之前他在放映室里的問題并沒給他造任何的影響,他依舊溫文爾雅,渾像浸了茶香,又像盛滿了的容時刻溫,包容,想讓人親近。
也是,連生氣與痛苦都藏在完的笑容下,平時又怎會出端倪。
如果是其余人,看到葉祈遠一切如常的態度,即使當時意識到他的不虞,現在也會松口氣。但是紀堯要是像常人一樣,他就不是紀堯了。
男人上前兩步,并肩站在葉祈遠前,用他標志的低沉嗓音問道:“為什麼不生氣?”
葉祈遠幾乎瞬間意識到紀堯說的就是之前在放映室里的事,但他第一次被人這樣問,時在靈魂上打磨出的圓被這一記直球打得措手不及。
“沒有什麼可生氣的。”青年垂眸道,聲音有些滯。
紀堯看了他一眼,沒有繼續糾纏這個問題,而是說道:“你太惹人喜歡,能很快融劇組,能跟棠雨瞬間打一片,這并不是一件好事。”
這又是難得從紀堯里說出的長句子。
聽到這句話,葉祈遠瞬間有種被人從里到外完全看的窘迫。他心里先是升起一無措,接著就有一聲冷笑溢了出來。
這并不是一件好事。沒有用“也許”,也沒有用“似乎”,男人就這樣給他一直以來的生活方式下了論斷,并在其上打了個紅的叉。
紀堯聽到邊的青年短促的笑了一聲,臉上剛剛的驚訝褪去,換上了往常游刃有余的笑容。
“堯哥,你看。”葉祈遠白皙的手掌上了玻璃。
紀堯有些疑,順著葉祈遠的目朝下看去。現在正值下班時間,星耀大樓前的馬路上滿了車和人。天上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每個在雨中的人都匆忙的往前走著。他們肩上背著自己的無可奈何,只能盡力往前趕路,卻沒有心抬頭往上看一眼。
這是每天都會發生的景,紀堯并沒看出什麼特殊,他轉頭詢問的看向青年,只見葉祈遠用近乎慨嘆的語氣說了一句話:“堯哥一直以來,都是站在上面往下看的人吧。”
紀堯瞳孔微,怔在當場。
一輛紅的車子停在了星耀大樓前,葉祈遠笑了一下,道:“嚴岱來接我了,堯哥謝謝你這些天的指導,我們明天劇組見。”
一直到葉祈遠離開星耀,看著那輛紅的車子駛去,紀堯都沒有離開落地窗前。
他靠在一旁,長久的注視著下面的人流,直到艷麗的霓虹燈取代天空中的最后一白,為這條街道上主要的源。
星耀頂樓空曠的茶廳上,陡然傳出一聲帶著自嘲的低笑。
“竟然被比自己小的人教訓了。”紀堯自言自語道。
男人抬眼看了看已經恢復晴朗的夜空,他只是想告訴青年,你可以稍微任一點。
葉祈遠坐在嚴岱車子的后座上昏昏睡,嚴岱只當他太累,便沒太在意。在嚴岱想來,紀堯那種人的“教學”肯定不啻于魔鬼訓練。
“怎麼樣,問題解決了嗎?”嚴岱在前面問道。
葉祈遠睡得迷迷糊糊,答道:“明天準備先試一試。”最后一場戲,他并沒有確定最合適的表演方法,只是知道原因后便不再死磕了。以葉祈遠現在的能力,即使沒有完整的覺也不會搞砸這場戲,只不過了一分彩罷了。
嚴岱怕他不吃晚飯就睡著又跟他閑聊了兩句,葉祈遠上有條不紊的答應著嚴岱,腦海里想的卻是紀堯今天下午對他說的話。
在放映室里紀堯問出那個問題時,葉祈遠并沒有生氣,傷痛也是寥寥。他作為一個孤兒活了那麼多年,自然早就習慣了類似的場景。他只是……不想回答,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后來紀堯在落地窗前那樣直白的問他并批判他的世方式時,葉祈遠的確有點憤怒。他想,紀堯憑什麼這樣說,憑什麼否定他,這已經是他能夠找到的最適宜自己生存的方式了。
葉祈遠留給紀堯的答案很明顯:不是人人都能像你紀堯一樣完全按自己的心辦事。
但是現在揭過最初那種被破的憤怒后,又有一奇怪的從葉祈遠心底涌了上來。他從上個世界到這個世界一直都用這種方式待人事,作為益者,人人都著他的禮貌,他的溫和包容,并夸贊他的格。
就連嚴岱,對他的格以及在劇組的人緣也很滿意,因為這符合一個優秀藝人的標準。
但只有紀堯告訴他,這樣不好。
對你自己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值班,只有一更
哎,這倆人的矛盾寫得我心臟咯噔咯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