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著話,?門鈴響了,江暮平拿著手機走過去開門。
廖凡柯著得地站在門外。
“教授,早餐時間到了。”
江暮平嗯了一聲,?之后巖在電話里聽到廖凡柯語速飛快、口齒清晰地說了一些他聽不太懂的容,巖只能依稀聽出這些容多半涉及江暮平的專業領域。
不對,?應該是涉及江暮平和廖凡柯的專業領域。
江暮平簡單回應,?然后對著手機跟巖說:“我去吃早飯了。”
“好。”
廖凡柯微愣:“教授您在打電話嗎?”
“嗯。”江暮平掛斷了電話。
手機聽筒里傳來“嘟”的聲響,?巖放下手機,?盯著桌上的畫發了會呆。
巖以為自己是個大氣的人,?至在聽到江暮平要跟廖凡柯一起去出差的時候,他心并沒有太大的起伏。
廖凡柯在巖眼里的存在是很低的,江暮平的學生那麼多,?慕他的學生自然也不會,廖凡柯不是唯一的那個,?也不是最特別的一個。
巖以為自己僅僅只是不能接江暮平和廖凡柯同住,?可是他沒想到,?自己居然連在跟江暮平打電話時,聽到他邊響起其他男人的聲音,都會覺得有些不舒服。
江暮平跟其他人流的時候也是那麼自然又富有魅力,但江暮平跟廖凡柯之間的對話是巖這輩子都不可能跟江暮平談上的。
巖理智尚在,知道此刻的自己確實是有點矯。
他高中的時候就很矯,?不矯就不至于跟當年的江暮平形同陌路。
不過離開學校后那麼多年,巖幾乎沒再有過那種矯勁。
巖總結原因:可能是有點吃醋了。
“老師?”朱宇走了過來,?發現巖在愣神。
巖嗯了一聲,拿起筆繼續作畫。
“江教授出差了啊。”
巖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朱宇笑了起來:“干嘛用那種眼神看我。”
巖以為朱宇剛剛在澆花,可朱宇好像聽到了他跟江暮平的對話容。
巖回想了一下剛才自己說的話,臉面有點不保,?他沒作聲,若無其事地低下頭畫畫。
“難怪你今天來這麼早。”朱宇在巖旁邊坐了下來,笑了下,“我以前一直覺得沒人配得上老師,也一直以為老師不會喜歡上什麼人。”
巖轉過頭看著他。
朱宇眼神明亮,“現在這樣真的好的。”
之后兩天,巖一直在趕工,沉浸在客訂的畫作創作中,一方面他不想過多地打擾江暮平,另一方面他也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早點把畫完工,所以沒有特意去聯系江暮平。
江暮平的工作大概也很繁忙,他也沒有給巖打電話,兩人只通過短信聯系。
出差第三天,江暮平的工作安排沒有那麼了,中午的時候他空去了趟當地知名的白浪磯老街,那條街是當地的風景名勝,江暮平想給巖帶個禮。
這幾天除了睡覺,江暮平做什麼基本都是跟廖凡柯在一起的,雖然他有作為已婚人士的自覺,知道要避嫌,但畢竟廖凡柯是他帶來的,還是他的學生,他沒必要刻意對人家冷眼相待。
那樣太不面,也有失風度。
所以廖凡柯表示想跟江暮平一起去白浪磯老街的時候,江暮平沒有拒絕。
白浪磯老街上有很多上了年頭的陳年鋪子,招牌都是匾額,年代十足。
“教授你是要買紀念品嗎?”廖凡柯跟江暮平并排并走著。
江暮平點了點頭。
他逛了一會,沒有挑中什麼中意的件。江暮平不知道巖缺什麼,所以腦海里沒有什麼頭緒。
他試圖回想巖喜歡什麼,可想了想,覺得巖似乎什麼都喜歡。巖很喜歡買東西,有輕微購癖的傾向,喜歡收藏名酒,喜歡漂亮的餐,他熱一切好的事,也十分樂意為這些好的事投金錢。
江暮平想,或許不論自己送什麼,巖都會覺得喜歡。
江暮平走進了一家賣書法繪畫工的老店鋪,他看中了一塊鎮尺,巖最近在畫水墨畫,鎮紙應該會用得上。
這間店鋪雖老,但看店的是個面容青的年,看面相應該只有十五六歲。
“叔叔,買東西嗎?”年留著寸頭,音清亮。
江暮平指著那塊雕刻著蜘蛛的鎮尺,問:“紫檀木的嗎?”
“是的。”
“可以拿起來看嗎?”
“當然可以。”年拿起那塊鎮尺遞給江暮平,“蜘蛛浮雕,寓意喜從天降。”
江暮平接過鎮尺細細打量,鎮尺中央雕了一只蜘蛛,蛛尾牽連著蛛,往上延,展開一片蛛網。
“還有財運亨通的寓意。”江暮平喃喃自語。
年笑得眼尾上揚:“是的。就是這個寓意多有點俗氣。”
“不俗氣。”
巖肯定喜歡這個。
“叔叔是送人的嗎?”年問道。
“嗯。”
“我們這里還有硯臺,筆,文房四寶,一應俱全,您要不要再看看其他的?”
江暮平失笑。這小孩兒倒是很會推銷。
“他畫畫,不寫字。”江暮平說。
巖寫筆字都那個狗爬樣兒了,寫筆字江暮平不敢想。
“我就要這個了,麻煩給我包起來吧。”江暮平把鎮尺遞給年。
“好的。”年接過,看了眼江暮平后的廖凡柯,“這位哥哥需要買點什麼嗎?”
廖凡柯笑著搖搖頭。
年點點頭,捧著鎮尺去后面包裝。
幾分鐘后,年將包裝好的鎮尺拿到了柜臺上,對江暮平說了個價格。
江暮平從口袋里拿出手機,年有些疑地問:“您都不懷疑我的報價嗎?”
江暮平買過鎮尺,知道各種材質大概是什麼價位,就算有差異,也無所謂那幾個錢。
“為什麼要懷疑?”
年靦腆一笑:“來這買東西的人都不太相信我,覺得我就一小孩兒,每次都跟我討價還價。”
“這店是你開的嗎?”
“不是,是我爺爺開的,價格都是他定的,放寒假了,他哄我過來幫他看店,自個在家睡大覺。”
廖凡柯在后面笑了起來。
江暮平點開支付件,笑著問:“有工資麼?”
“有啊,不然我才不來呢。”
江暮平又問:“掃哪里?”
“叔叔,您有現金嗎?我爺爺沒手機,沒弄支付寶,不收電子鈔票。”
“現金不夠。”
“那您刷卡?我去拿pos機給您。”
“好。”
江暮平許久不用現金和銀行卡,還好出門的時候帶了皮夾,他打開皮夾,從隔層里出了一張銀行卡。
他把卡出來的時候,一張照片順勢從里被帶了出來,掉落在柜臺上。
廖凡柯垂眸一瞥,倏地愣了一下——
照片上是江暮平跟另一個男人的合照,那個男人長著一張悉又俊俏的面孔,是那天在機場看到的人。
江暮平拾起照片看了一眼。
這張照片還是之前在大伯父家聚餐的時候,江芮用拍立得拍的,當時相紙不夠,拍到巖和他的時候,正好用完了最后一張,所以只有這一張合照。
江芮當時是拍的,曝也不太行,照片不怎麼清晰。
當時巖在沙發上正襟危坐,聽到江芮喊了一聲后,兩個人紛紛抬頭向鏡頭,然后被定格。雖然是拍,但這張照片很像結婚證上的合照,就是巖的表有點錯愕,冒著些傻氣。
江暮平把照片重新塞進了隔層里,想著要重新換個能放照片的皮夾。
廖凡柯看了眼江暮平,微,言又止。
年把pos機遞過來,江暮平著卡刷了一下,他的左手正對著廖凡柯的眼睛,無名指上的戒指泛著銀的。
廖凡柯猛地一怔。
“好了,謝謝您。”年咧開,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那幅客訂的水墨畫巖已經完了,金海辛的電話打得湊巧,正好趕上巖收工的時間。
“之前就說要請你家先生喝酒,今天我有空,來麼?”
“他出差了。”
“他不是大學教授嗎,現在應該放假了吧?”
“他是教授,又不是學生。”
“也是。那今天先單獨請你吧,下回再請他。”
“新酒嗎?”
“新,剛到的,特意給你留的。”
“我一會就過來。”
金海辛是巖以前的客戶,巖幾年前給他紋過,金海辛有一間規模不小的酒窖,巖經常在他那訂酒,有時候也會直接去他經營的酒館喝酒。
金海辛跟巖關系不錯,早些年因為特別喜歡巖給他紋的紋,經常給巖送酒,后來巖不讓了,但會主在金海辛那里訂酒。一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二來照顧老客戶的生意,久而久之,他們的友誼就建立起來了。
巖的朋友很,細數來,好像只有金海辛。
金海辛除了有一間酒窖,還經營著很多間專門供酒客品酒的酒館,巖偶爾會在酒館喝酒,酒館氛圍很好,服務員清一水的俊男靚。
巖坐在吧臺上,面前擺了好幾杯酒,都只倒了淺淺的一個杯底。
金海辛只是去上個廁所的功夫,回來看見巖面前擺滿了酒杯。
“喝那麼多混酒,你不怕醉了?”
巖搖搖頭。
“可惜了,”金海辛在他旁邊坐下,“你家先生怎麼就出差了,我就這兩天有空,再等就得等年后了。”
“他不喝酒。”巖端起一杯抿了一口。
“我怎麼覺老板興致好像不太高麼。”
巖端起另一杯,端到面前,嗅了嗅酒香,沒說話。
“怎麼了這是?這麼深沉。”
“有嗎?”
“有,我拿個鏡子給你照照?”
巖將這杯酒一飲而盡,撐著腦袋懶懶道:“三天沒跟江教授聯系了。”
“嚯。”金海辛煞有介事的,“三天吶,這麼久了。”
巖抬眸瞥了他一眼。
“原來是害相思了。”金海辛頭一回見巖這樣,可勁調侃他,“這麼惦記你得主點啊。”
巖不想講話,悶頭喝酒。
他一口一杯,喝得很快,金海辛看不下去,按住他的酒杯,笑道:“巖,你怎麼了?”
巖面微紅,但不算醉,他重復金海辛的話:“害相思了。”
金海辛覺得巖醉了,因為巖不是那種會與人吐心聲的人,他以為巖在開玩笑。
巖沒開玩笑,江暮平不在,這日子真的過得很乏味,明明過去三十年來他都是這麼活、這麼過。
“巖,”金海辛拿走他手里的酒杯,注視著他,“我覺你好像真的喜歡江暮平。”
“我說我不喜歡了嗎。”
“你又沒說過喜歡,”金海辛晃了晃酒杯里殘留的酒,“我以為你當初結婚只是為了找個搭伙過日子的人,畢竟江暮平各方面條件都那麼好,他是個很完的結婚對象。”
“要找早找了。”巖把他手里的酒杯拿了回來,低頭看了眼腕表,拿出手機,撥通江暮平的電話。
江暮平明天就回來了,按照行程表上的安排,這個點他應該剛剛結束晚上的會議。
今天晚上江暮平需要上臺演講,把隨品都留給廖凡柯保管了,演講結束,江暮平還在后臺沒回來,廖凡柯拿著東西在會場外面等待。
江暮平的手機設置在震模式,廖凡柯聽到紙袋里發出震的聲響,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阿巖”兩個字。
這麼親近的稱呼,讓廖凡柯不由地聯想到了江暮平皮夾里照片上的那個人。
廖凡柯咽了咽口水,覺得嗓子有些干。手機震個不停,他抿,沒有接。
手機響了一分鐘后終于安靜了,廖凡柯的心變得有些低落,思緒跟著手機一起沉靜了下來。
半分鐘后,手機再次震,廖凡柯垂眸看著,抱著強烈的想要尋求某個答案的心理,慢慢地拿起手機,按了接通鍵。
“江教授。”巖直接喊道。
“……江教授不在。”
對面是個年輕的聲音,很耳,巖一愣,立刻意識到對方是誰。
“廖同學嗎?”
“嗯,你是誰?”廖凡柯明知故問,只是想確認巖的份。
“你應該能看到江教授給我的備注。”
廖凡柯緘默不語。
“他人呢?”巖問。
“在忙。”
“你為什麼拿著他的手機。”
“他在忙,我幫他保管。”
廖凡柯雖然話,但態度還算禮貌,可巖就是莫名煩躁,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
“你……到底是誰?”廖凡柯再一次問道。
巖失去耐心,酒讓他的大腦變得有些混,江暮平突然的消失和廖凡柯年輕的聲音一同刺激著他的神經,他低啞的嗓音忽然變得有些清冷:“你既然那麼喜歡江教授,怎麼會連他無名指上戴著戒指都沒發現。”
廖凡柯徹底怔住。
“你覺得我是誰?”
江暮平逆著人流從遠走來,廖凡柯握著手機的手微微收,一瞬不瞬地著逐漸走近的高大影。
看到廖凡柯拿著自己的手機,江暮平眉頭輕皺,他走到廖凡柯面前,“你怎麼拿著我的手機。”
廖凡柯神惘然,聽到耳邊傳來那個“阿巖”的人的聲音,帶著些微酒意,緩緩的,十分低啞:
“把手機給他。”
廖凡柯把手機還給了江暮平,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江暮平盯著他看了幾秒,發現他眼角有些發紅。他收回目,把手機拿到耳邊。
“阿巖?”
“江教授。”
“嗯。”
“有點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