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燕舟等人在升仙臺上坐定開始,底下就進了一種靜默狀態。
待他們被云霞煙氣托著,一點點離開高臺,更是連眼睛都不敢眨,死死注視著這百年難逢的奇景。
陳中跪在地上,視線不斷抬高,看他們從清晰到模糊,從五面容到形廓,不知飛了多丈,終于變一個個黑點時,才似猛然醒悟,“霞舉飛升!霞舉飛升!”
嗡嗡嗡!
一嗓子驚醒了數萬百姓,八方四野,剎時間喧如鼎沸。修士們激不已,滿是憧憬向往,凡人們更是連連磕頭,高呼萬歲!
一直持續了好久好久,才被某些人打斷,聲音里充滿驚恐:“快看!怎麼消失了?”
“真的消失了!”
“失敗了麼?”
“到底什麼況?”
陳中也仰頭著,那九個黑點似乎停在了一定高度,沒有繼續上升,而其中八個不知什麼原因,突然迅速小,以眼可見的過程消失無蹤。
他心里一,又見僅剩的那個滯在高空片刻,忽然化作一道流沖進虛空,也消失不見。
“不要慌吵鬧!”
他松了口氣,高聲喝道:“許是出了些變故,但陛下已功飛升天界,該慶賀才是!”
“陛下飛升天界!”
“陛下大事已!”
文武百一層層傳下去,很快將氣氛扭轉,老百姓的心就跟坐過山車一樣,一下高一下低。反正也不懂,聽什麼就是什麼。
“國公!”
當然也有重臣疑,湊到近前悄聲問:“陛下究竟如何?”
“陛下應該無礙,另外八人怕是隕了。”陳中實話實說。
眾臣子一聽,心中駭然,隨即又連聲道:“陛下無事就好,以其文韜武略,定會坐穩局面……”
“國公!”
正說著,忽見遠天遁來一道長虹,卻是位出竅高手。他負責外圍警戒,面驚懼,頗為慌,稟報道:“大事不好,通天河了!”
“了?”
幾位重臣面面相覷,過了會才反應過來,“你說通天河了?”
“不錯,河心突然掀起浪頭,最先只在一,現在差不多綿延五百丈,并且還在擴張!”
咝!
陳中抖手扯掉了一胡子,眾所周知,通天河中央乃是重水,如鉛塊一樣波瀾無驚,千百年從未起過浪頭……
結果陛下剛剛飛升,其水泛濫,莫非有什麼大妖出世?
“走,去看……”
陳中立刻行,但第二個看字尚未出口,突然形一,一非常悉的覺從遠方傳來。
不,不是一!
陳中連忙飛上高空,額頭、兩側、后腦的齊齊撕裂,出六只豎目,豎目泛起青,將視野推出老遠。
只見西荒、北地、十萬大山、原貞、原東元……幾乎每一塊人族聚集地,都涌起了一片霞煙氣。
而這些云霞還在不斷的向上升,與剛才一模一樣!
“這,這!”
陳中又驚又懼,從到外的到莫名栗,“飛升,他們都在飛升……”
“是誰?這些人是誰?”
“為何朝中毫無線索,他們到底是誰!!!”
在場的幾位高手也飛到高空觀瞧,臉齊刷刷一沉,那霞不下十余,也就是說,有十余個朝廷掌控之外的修士,竟然悄無聲息的達到了飛升境!
“不可能,不可能,陛下……”
陳中的心境已然崩潰,口中喃喃,目渙散。而頃刻間,又聽底下百姓紛紛驚呼,隨后四散奔逃,哭天喊地。
“快跑快跑!”
“妖怪來了,快跑!”
“嗚嗚嗚……娘親,娘親!”
數萬人不可能一哄而散,互相推搡踩踏,瞬間了一鍋粥。而在他們南面,距離頗遠的通天河上,一條大到難以形容的銀龍沖天而起!
…………
顧玙沉河中,沒發生毫響。
河里與河面一樣,都是暗沉沉的,沒有流,沒有空氣,度高的嚇人。自己就像鉆進了一塊堅無比的鉛里,艱難的向下潛行。
即便他定位準,目標明確,也游了好長時間。
終于,顧玙到了河底,也是禿禿一片,連藻類都沒有。他抵抗著強大的力,斜著走了幾步,然后猛的一跺腳。
“嘩!”
水底頓時形了一個小小漩渦,里面青閃耀,出一枚青碧的玉盤。
正是當年創立長生界時,大號親手埋在此,從羅雪菩手中奪來的那件至寶!
長生界衍化了不知多年,玉盤一如當初,還是那般晶瑩剔,上有山川走勢,江河圖錄,仿佛一個微世界。
“呆了二十年,經歷了一番別樣人生,倒也有趣。”
顧玙捧著玉盤,喃喃自語:“但終究黃粱一夢,是時候告別了。”
轟!
旋渦驟然變大,像助推一樣頂著他飛出河面。顧玙立在通天河上,看著仿佛無限長的浩瀚河水,左手輕輕揮。
“汩汩!”
“汩汩!”
千百年不變的通天河居然開始流,漣漪變了微波,微波變了疊浪,浪頭越卷越高,越升越大,又向四面八方撲去,帶起了整片水域。
天空多了好些烏云,厚厚的遮住太。
遼闊的大地上,一條同樣遼闊的河水,終于褪去了沉重的幽暗,開始如水一般流。兩邊崖石屹立,蟲在輕鳴,野在岸邊小心穿行。
這是詭又壯麗的景。
從水中看,是浪急船危;從岸上看,是大河奔騰;從高看,卻像一條趴在大地上的銀龍,安安靜靜。
“法,因形而,因勢而生,萬法由心,五行為本。”
顧玙低聲念叨著,當初學藝時記憶最深的一句話,跟著輕嘆道:“囚了你這麼多年,你也該自由了。”
轟!
話音剛落,河水猛然倒卷,流向東邊的水流飛速回,在此越積越高,跟著一聲長,一只碩大的龍頭破水而出。
鱗片纖毫畢現,胡須隨風擺,兩只巨大的眼睛盯著顧玙。
“呵……”
顧玙笑了笑,躍上龍首,“該走了!”
“吼!”
龍頭一擺,跟著向上竄起,下是不斷聚集的通天河水。幾百里寬,幾千里長,大到難以想象的水量洶涌而來,轟隆隆如雷音滾滾,整個長生界都在震。
河水每聚一段,巨龍就升高一寸。很快,東邊的水流干涸,出大片大片丑陋的河床底部。
而西邊還在不斷聚集,龍首已出,龍頸畢現,跟著是長長的軀,一爪,兩爪……
陳中帶著眾人已趕到現場,卻本不敢向前一步。他們仿佛看到了一條被囚千年的神龍,迫不及待的想逃牢籠。
轟!
終于,隔斷長生界千百年的通天河水徹底干,只剩下一道寬廣無邊,長度無限的深邃峽谷。
而那條巨龍,全全尾化形而出,與那十余道霞一起直虛空。
“玄英!”
“師父!”
“相公!”
“小妹!”
與此同時,地面各又有諸多人在翹首仰,或徒弟,或摯友,或妻子,或手足……他們擁有著不同的份,與那些人度過了近二十年。
有的知,有的不知,然心中皆懷悲戚,今朝一別,怕永世不再相見。
…………
這十余人飛升,很快到了臨界點。陸玄英面冷然,毫無畏懼,頂著撕裂一切的風暴,生生用穿虛空。
跟著是邵樂,他們跟顧玙一起,自然補足了缺陷,圓滾滾白胖胖的子滴溜溜一轉,也消失不見。
石阡雖然不會借古脈淬,但他自己研究出了另一條路子,像掉臭皮囊一般甩掉凡胎,純的神魂嗖地一聲也打破了屏障。
再看其他人,有的差些,被毀,神魂泯滅。有的好些,破破爛爛的抗住了穿界風暴,勉力支撐。
到最后,竟有半數功!
前有九人飛升,這又是十余人,先后相差無幾,等于二十人一起飛升。
這些大能已然攪了此界氣數,就像當年東海大比天下修士齊聚,天地有產生的氣機一樣,一強大的氣息涌現在虛空,飄離不定。
一時間,長生界轟然震似頻臨崩塌,各族惶恐不安,卻無能為力。
上界,封閉的小空間里。
燕舟還在為卡地圖的真相而憤怒發狂,忽覺周遭劇震,跟著嗖嗖嗖一道道流躍出,化作五個形。
“你們是誰?”
燕舟收斂緒,眉目冷靜,第一時間擺出攻擊姿態。
“……”
無人作答,他剛要再問,又聽得一聲龍,一條無限小的銀龍也竄了上來,頭頂還立著一個年輕修士。
今日發生的一切,早就擊潰了燕舟的世界觀。他雖然憤怒瘋狂,但意外的堅守道心不滅,此刻見這一個,兩個,三個……瞬間就明白了,他們便是幕后主使!
“你又是何人?這些都是你們所為?”
“……”
顧玙也沒理,只手一點,“去!”
“吼!”吞噬了那氣機的銀龍呼嘯而出,在小空間游走數遭,又砰地一聲炸裂開來。
轟!
剎時間,一浩瀚、博大、深遠的氣息充斥著整個空間,劇烈,就像承載過量的容馬上要四分五裂。
顧玙連忙聯系本,又拋出玉盤,散發著和的青芒,在頂端緩緩旋轉。
“不,我不服!”
燕舟到空間變化,愈發明了他們的目的,原來這天下,連帶著自己,竟都是一盤棋子。
他絕非認命之人,當即催全部法力,金暴漲,那方代表至尊無上的印璽嗖地向上飛去,卻是要生生撞碎那件玉盤!
顧玙遠遠瞧著,毫無作,只見那印璽剛要撞上玉盤,忽然一只巨手從天而降,輕而易舉的握住印璽,跟著一。
“啊!”
本命被毀,燕舟就覺自己的神魂幾乎泯滅,形模糊虛幻,隨時都會消散。
“我不服,我不服……”
他強撐著最后一口氣,抬頭去,就在那混沌之上,浮現出一個宛如神祗的影,面目不清,正淡淡俯瞰著自己。
然后,一個似從鴻蒙中來的悠遠聲音響起:
“天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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