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觀也有早課，十二個弟子坐在一起學習道經，與宗教無關，都是些理論知識。

每人的進度不同，荀玉因材施教，對顧玙和陸小蓮頗為關照。尤其陸小蓮，鄉下丫頭，自貧苦，連字都不認得，有著濃重的自卑心理。

荀玉手把手的教，溫言開解，很快就贏得了小丫頭的無限孺慕。顧玙也系統了解了修行系，特別是境界劃分。

這里沒有后天中期二階半步顛峰大圓滿的說法，拿采氣期舉例，只要銘刻五十道符文，就意味著你的神魂強度達到標準，可以學習更高級的存想法，試著晉升凝神期。

而凝神、出竅、神游、天人一系列升級大抵相似，先積累，積累夠了就靠悟，悟到那天地神意，自然就能晉升。

而到了凝神期后，就可以擔任道，不過要看有沒有空缺。

吳老子、郭可敬、荀玉都是凝神期，但吳老子資歷深，還掌握了一個小神通，所以為觀主。

這神通天眼觀，能清低境界修士的一切，屬于輔助類。神通與法又不同，法源于自然，合乎天地，神通更像是一個專屬技能，有明確的方向去積累。

比如吳老子，就是無意中得了幾滴靈明石，使得觀察、知力大增，之后便有意識的往這方面修習，終于領會了小神通。

這日清晨，鹿鳴觀。

眾人上完了早課，荀玉特意將顧玙留下，道：“你來此已三日，恭謹守律勤勉有加，我心甚。依照觀規，教習要賜下相應法訣，以助修行。你在陳府修的是什麼功法？”

“《春帶雨訣》。”顧玙道。

“嗯，乏善可陳。”

荀玉想了想，道：“觀中存想法，一為中品《火神訣》，一為下品《飛瀑訣》。小蓮并無基，資質頗佳，學火神決正合適。

飛瀑雖為下品，但北面五里有鹿鳴余脈，有瀑布寒潭，高約二十丈，是修習的好地方，能大大增益效果。你的春帶雨限制太多，又同為水行，不如就修飛瀑如何？”

“全憑教習做主。”

“那好。”

荀玉袖子一揮，憑空出現一張銀符箓，又道：“道觀收徒，并非憑白施舍。每季都要完課業任務，每年春考，也是先看你這些績。你若無事，便去威儀那里領些任務，他雖惡你，但你已是正式弟子，不必擔憂。”

“謝教習指點。”

顧玙行了禮，轉要出門，忽地又頓住，道：“弟子有一事不明。”

“何事？”

“教習與我素昧平生，為何再三袒護？”

“……”

荀玉一怔，沒想到他如此直接，不由笑道：“你這孩子還真是不同常人，也罷，早晚都要與你說的。”

揮手布下制，問：“你可知威儀為何百般刁難你？”

“莫非徐家獻了什麼好？”

“此其一，還有其二，還記得在鹿鳴山遇險一事麼？”

“當然記得。”

“救你的道人是治所高士，名白靈玉，他救下你后便來觀中，狠狠訓斥了一番郭可敬。威儀監察地方，斬妖除魔是本份，這算他失職。”

“哦，難怪他看我百般不順。”

顧玙恍然，瞧了眼對方，忽笑道：“不知教習與那位高士又是什麼關系？”

“呵，你果真聰慧過人。我初道門的時候，白靈玉曾是我的教習。而郭可敬的一位族中長輩，在治所任職。”

嘖！這下全明白了，一句話，有組織的地方就有派系，有派系的地方就有博弈。

荀玉將關系挑明，就是說：我們看你有潛力，想拉你伙，以后好多多。

顧玙對白靈玉屁的都不知道，自然不能太狗，只道：“教習護之，弟子沒齒難忘，若沒事弟子先去領任務了。”

“嗯，去吧。”

荀玉也不急，微微點頭，當然還有一層意思沒說，就是文試那道題的答案。

因利益走到一起的，隨時都會散伙；因理念走到一起的，才能干大事！

…………

顧玙出來，便拐到郭可敬的辦公室。嗯沒錯，是辦公室。

這貨見了他，臉刷的一沉，但就像荀玉所言，誰也不會妄一位正式弟子，制也有制的好。

來來來，喝完這杯，還有一杯……

“何事？”

“弟子來領任務。”

郭可敬都懶得抬眼，在桌子上一敲，齊整整碼出好多玉牌。顧玙略掃去，不嘆，這里的道士真是勞碌命。

部的有靈田照料，打理園，宮觀日常灑掃，采集資源等等。外部的則從冬季土地護養，到河道疏通，到定期義診施藥，再到斬妖除魔等等，簡直跟大保姆一樣。

這世界的府和百姓太幸運了！

平常課業算一部分點數，任務又算一部分點數，這東西很像營業額，按季統算，修夠了便可優哉游哉。不夠者，下季度就要努力，如果到春考時還沒達標，那鐵定不合格。

而這些點數可以兌換符丹，存想法是免費教的，除此之外每月還有薪水發放。

顧玙是白板份，每月十個赤錢，嗯，就是兩條靈種魚的價值……

“稟威儀，弟子選這個任務。”

他挑了半天，選擇了照料靈田五日，地點距飛瀑不遠。

“剛門者，每季要修足三百點，區區二十點就浪費五日，果然懶惰游散！”

郭可敬也就痛快痛快，神念一，一枚玉牌嗖地飛起。

“謝威儀！”

顧玙拿著玉牌出門，帶了些干糧，直奔北面的靈田。

貞政、道兩界，地方權力都很大，宮觀甚至可自行貿易，當然要上繳部分利潤。就像鹿鳴觀，儼然一個自給自足的小學院。

他行了二三里，便到了一大片靈田，農作每株有指頭細，一人來高，會結出一種紅稻米。

田邊有數間房屋，已有人先到，卻是三師姐，龍云。

“咦，小十一，你也選了這個任務？”

豪爽，不拘小節，張口就得很親近。

“見過三師姐！”

顧玙一板一眼的行禮，道：“初來乍到，有不懂事的地方，還請師姐提點。”

“沒什麼提點，照看靈田是力氣活，我也就差這二十點，懶的跑遠路。對了，你學云雨了麼？”

“呃……”

顧玙看真摯的眼神，突然想起以前上學時，同桌生冷子問，哎你會打飛機麼？

后來他才知道，打飛機也可以是一種在紙上畫的無聊游戲。

小世界木有楚襄王和神，自然不存在什麼曖昧，就字面意思……

“倒是沒有，照看靈田需要云雨麼？”

“當然，這紅晶米喜厭旱，每天都要吸收大量水氣。若是春夏時分，雨水盈，馬馬虎虎就過去了。冬季干燥，卻要我們費心，每日早晚各澆灌一次。”

“哦，原來如此。”

顧玙皺眉，自己手里尚無點數，不能兌換，忽而心中一，問：“師姐，我與你換一如何？”

“可以啊！”

龍云十分爽快，道：“云雨只為施水所用，并無攻防能力，你拿個差不多的就行。”

“你看這個行麼？”

顧玙當即畫了張符，微微泛著黃，“穿墻，土石草木皆可穿而過，金屬之除外。”

“你的效用好一點，我不占你便宜，拿著！”

龍云扔過一個小口袋，拿著符箓抹便走，迫不及待的去試驗一番。老顧一瞧，袋子里裝著二十個赤錢，算是補差價。

如此新奇的驗，讓他稍稍一怔，才搖頭笑了笑，也是有趣。

…………

“今古長如白練飛，一條界破青山。”

這句不如飛流直下三千尺著名，但顧玙格外喜歡，他看過無數道瀑布，始終沒找到相符的覺，直到此刻。

此地雖是余脈，但也山勢雄渾，頗為壯觀。而就在這連綿起伏的山梁上，一條窄窄的飛瀑傾瀉而下。

遠遠去，青山襯著流的白銀，好似一條白帶子掛在上面，割斷了整條山梁。

“好地方！”

顧玙抬頭仰，涼爽的水氣撲面而來，轟隆隆更如雷聲耳。

他欣賞了半天，放在深潭邊的一塊青石上坐定，真氣催，那枚銀符箓飛識海，跟著雙目微闔，很快進存想狀態。

此確是一塊寶地，那飛瀑不知形了多年，藏天地氣韻，形和勢早已通畢現。在瀑下存想，最便宜不過，自然映襯識海，很輕松的就悟到一神意。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眼界，站得高，看得遠，永遠是真理。

提到飛瀑，常人會想到什麼？

奔流直下，如萬馬奔騰的氣勢？亦或傾瀉不息，源源不斷的流暢？

顧玙只領會到一種神意：虛空落泉千仞直，雷奔海不暫息！

它從天上來，飛響落人間，但不會在深潭停留，更不會滿足于江河湖泊，最終的目的地只有大海！

在他看來，飛瀑之水是極為孤高在上的，由天來，海去，途中所遇皆是塵埃，不會留半分。

通俗點就是：滾，莫挨老子！老子要跳海！

（聽說今天是恩節，但關我屁事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