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輩故去，晚輩都要披麻戴孝，按緣遠近各有不同。

孫子輩的要戴團頂孝帽，眷則戴孝手巾。侄子輩的要戴兩角孝帽，眷也是戴孝手巾。至于親兒子，要在頭上纏白布條，在左前方打結，俗稱“絞號”。

而眼前之，布是白布，磚是紅磚，三尺布條裹住磚頭的一部分，且剛好打了個結。

看著這件，在場眾人無不脊背發涼。武超更是砰的一聲，將其失手落地，自己也嚇得跌倒不起。

“莫非是厭勝之？”

兩個修士對視一眼，初步判斷出來，此事已經超過了自能力范圍，連忙聯系上級并通知了青城山天師。

約莫到下午，雙方各來了一批人馬，皆是先天修士。

青城山的悟真子，四十多歲，為觀高功。他用拂塵托著那塊磚頭，打量片刻，點頭道：“確是厭勝之！”

厭（讀）勝，源于古巫，歷史久遠。

簡單說，它是利用一些道和特定形式，如桃版、草人，玉牌、銅錢等，達到一種詛咒的目的。

詛咒，是厭勝的核心。《封神演義》里大名鼎鼎的釘頭七箭書，就帶有明顯的厭勝痕跡。

一般提起這東西，印象都是極壞的。其實也分人，好人施，自是賜福消災，壞人施，自是行兇作惡。

“復蘇初期，偶聞此種伎倆，后來就沒聽說了……何時冒出這麼一位厭勝高手？”方修士也很驚奇。

“磚戴孝，專戴孝，哄騙人藏在自家墻壁里，親人便會接連亡故，喪事不斷。這是滅門的手段，極其惡毒，非深仇大恨不可用。”

悟真子轉向武超，問道：“你確定與人無冤無仇？”

“……”

武超一言不發，近乎呆傻。堂弟勉強應道：“我們一直都是本分人家，哪有膽子與人結怨啊？再說這磚頭是從青城山求來……”

“你是說本觀行兇害人麼？”悟真子眉頭一皺。

“不敢，不敢！”堂弟連忙賠罪。

悟真子又道：“不過既然從本觀得來，我回去自當嚴查，給你們一個代。眼下麼，還是將此銷毀為好！”

“師兄可有把握？”方修士問。

“還好，此或許用了一些障眼法，將磚變符，凡人察覺不出也很正常。”

他上說著還好，實則信心滿滿，當即讓人找了一口鐵鍋，倒油起火。不一會，油鍋燒沸，滋啦滋啦的冒出聲響。

他又取出一道符在磚頭上，口中念咒，隨手一拋。

砰！

磚頭掉進油鍋里，竟傳出陣陣哀嚎，聲如厲鬼，同時升起黑煙，帶有惡臭。煎炸了好久，悟真子方面一喜，道：“好了，此法力已除。”

說著，他手指一點，油鍋熄火，只剩一塊焦黑焦黑的磚頭躺在里面。

方立刻收拾殘局，兩尸也施法安，面不帶青紫，顯得安詳平和。

“還是先把二老安葬吧，我們會全力查找兇手，有消息馬上通知你。”修士勸道。

“……”

武超呆呆怔怔，恍惚未聞，眼見眾人要走，才突然涌出一對青城山的恨意。若非你們放符，怎會遭遇慘事？還有那飛云觀，還有那個道人，都是你們青城山的！

他生向怯懦，滿懷恨意也不敢表，又垂著頭一言不發。

方人員不好再勸，默默離去。悟真子更無所謂，只把那塊黑磚頭收好，帶回去做個證。

…………

青城山，天師。

此觀建于隋朝大業年間，三面環山，一面臨澗，古樹參天，十分幽靜。清末時又修復擴建了一次，規模更加宏偉。

相傳張道陵曾在此講經傳道，故中供著張道陵及其三十代孫虛靖天師像。門前還有一株古銀杏樹，高約70米，樹齡已達1800余年，據說乃張天師手植。

此刻，住持悟明子正在樹下，與悟真子談論厭勝一事。

“我剛剛問過元和師弟，他確是在幾日前，施了一張祛病符給武超，我還討了一張來。”

悟真子取出黃符放在石桌上，悟明子神念一掃，點頭道：“元和資質愚鈍，只能打理山腳小觀，但其勤勉刻苦，眾人皆知。這符雖不完，也有七八效用，應該無事。”

“既然不是元和，那可能就是武超回家途中，不知不覺被人掉了包。他一介凡俗，并非難事。”

“有理，就不知武超惹上了什麼人，竟下此毒手。”

倆人一致認定是回家途中發生了變故，本沒考慮是外人侵做的手腳。因為像茅山、武當、青城這些圣地，道院都會給布置大陣，氣息不正者不可，更別提在部作祟了。

“師兄，那我們還繼續追查麼？”悟真子問。

“雖與元和無關，但畢竟是本觀的符箓……”

悟明子想了想，道：“繼續調查吧，那武超也是可憐人，這厭勝之你拿去徹底銷毀，莫要再生事端。”

“是！”

悟真子拜別住持，自行離去，在山道上轉了轉，來到一僻靜地帶。

他取出那塊磚頭，用拂塵裹住，右手決一點，呼！

磚頭立時冒出一藍火焰，拂塵卻毫無損，約莫半刻鐘景，磚頭漸漸融化，最后消于無形。

悟真子點點頭，抹離開，卻沒發現那虛空中，忽涌出一縷黑氣，鉆地下不見。

……

在武超看來是家破人亡的大事，在青城山看來卻不過一樁小小風波。

十幾日后，各地的齋醮全部結束，大大收割了一波聲。青城山也不例外，憑借各種利民活，在蜀的威值猛漲。

武超每天都在眼盼著消息，方和悟真子也確實查了，只是毫無線索。別提現在，就是以前沒有超凡力量的時代，每年的無頭案也堆積山。

這日夜里，靜室。

悟真子讀了幾篇道經，照例坐在榻上，靜修習。說起來，他也是道院的下院弟子，修先天后就面臨兩個選擇：要麼留下，要麼外放。

他清楚自己資質平平，留下也無用，于是便來到天師，做了一位高功法師。跟道院的枯燥生活相比，這里滋潤非常，人敬仰，沒多久便如魚得水。

夜深人靜，山風細細。

六月夏時，蜀地已非常炎熱，悟真子運轉靜心訣，一遍遍循環周天，毫不影響，自應了那句“心靜自然涼”。

“吱吱！”

突然間，一陣細碎的聲傳進耳朵里，他本不想理會，結果那聲音越發集。

悟真子收功睜眼，聽了片刻辨認出方向，形一縱便飛到宮觀后院。那里立著一間大屋，是儲存靈米、蔬菜、瓜果、食（正一不食）的倉庫。

他揣著一非常不好的預，猛地推開大門，立時被眼前的景驚住，只覺脊梁骨發，竟是呆立當場。

（晚上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