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后，天柱山。

隆冬時節，外界天寒地凍大雪紛飛，里面仍是山幽深，金翠佳蓮，一派和煦景。

群山之間，一座孤峰之上，云朵纏綿，霧氣氤氳。突然間，一龐大的氣息自峰頂噴薄而出，并迅速向四周蔓延，飛鳥走皆俯首。

嗖嗖嗖！幾道流從道院方向疾馳趕來，落在一孔石窟外面。等了沒多久，氣息消散，一個道人走了出來。

“恭喜師弟！”

盧元清觀此人神魂虛靈空朗，混混冥冥，玄竅清灼灼如珠在玉盤，顯隨心，正是神境界，不由大喜。

張守等人也一一上前，拱手道賀。

這人自然是張無夢，丹法的安全很高，他閉死關數月，總算沒辜負畢生苦修，一朝突破。

“不敢不敢，我不在這段時間，多虧諸位掌理上下……”

他一一還禮，隨即又疑道：“我閉關之時，突一陣心悸，險些走火魔，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

張守頓了頓，輕嘆道：“一個月前，莫師兄羽化了。”

莫師兄便是莫老道，年紀最長的一個。他知道自己人仙無，便進京擔任道協會長一職，調和各方關系，大力發展基層宮觀，做出了不小的貢獻。

想當年，莫老道與顧玙在凰集初見，那時便已76歲，如今106歲，壽終正寢，無痛無災。

“……”

張無夢聽了，陷短暫沉默，并沒有太大的緒波。

道院初建時，齊云三十六友，意氣風發。后來譚崇岱先去，跟著是石云來，然后莫老道……還有王若虛等幾位資質平平，人仙無的老友，再過個二三十年，更會接連離去。

你壽元千載，我壽元百歲，這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無論親人朋友，都維持不了長久。就像小堇的父母親，要了二胎后基本就當這個兒不存在了，并非冷漠，而是人使然。

張無夢出關的消息傳得很快，約莫過了一日，凰山和神霄派前來道賀。

神霄派是夏鹿非和另一位門人，凰山是席軍外加一個小后生。十余歲的年紀，憨厚，虎頭虎腦，資質中等。

鐘靈毓負責接待，不免有些奇怪。像這種場合，一般會帶重點培養的弟子來見見世面，但這個小孩沒有任何特別之。

“他褚，四代弟子，在游師兄的弟子門下，已是后天中階了……”

席軍推孩子過去，貌似廢話的介紹了一通，然后傳念數句。

鐘靈毓先是一怔，隨即帶了幾分喜，仔仔細細的看了看對方，連連點頭，“好，好！”

他出一個墜子，笑道：“隨手煉的小玩意，拿去玩吧。”

席軍瞧那法明明威力不俗，但也沒拒絕，道：“還不謝過尊長！”

“謝謝前輩！”

褚乖巧的磕頭，鐘靈毓了手，似想扶起，卻又頓住。

正此時，眾人得到傳訊，能來的差不多都來了。褚被赤果果的視，強自鎮定，好在也沒做什麼，反倒收了一堆見面禮。

坐了小半天，席軍二人告辭。

有弟子不解，悄悄問道：“師父，那孩子是誰啊？為何對他如此看重？”

“沒什麼，一個故人罷了。”

鐘靈毓擺了擺手，悵然輕嘆。

…………

在靈氣復蘇后不久，國家就專門立了若干學科，用來研究新社會的方方面面。比如方晴學的那門功課《新環境與社會發展關系研究》，就是其中之一。

而在基本理論中，夏國的修行歷史，是按若干個里程碑劃分的。

從顧玙發現靈氣節點，到建凰山，建道院，老顧人仙……再到東海化龍，蜰鬼之戰，妖族境等等，都有不同的階段特征。

如今已是仙歷三十年，夏國有四位神仙境高手坐鎮。有人將此作為一個新階段的開始，認為接下來將進一個諸神時代。

如果把修行界比作金字塔，那麼在以后的日子里，金字塔的基數越來越大，但塔尖也會越拔越高，直至高不可攀，而生畏。

修士間等級的差距會愈發明顯，以凰山、道院、神霄派為首的三巨頭，會徹底壟斷資源，并難以遏制，高級種也會隨之出現。

包括傳說中的自然神和各種神。

這也使得各部門又張起來，切注意著國靜。

總而言，環境看起來很，但比西方強得多。西方折騰了好幾年，近來才慢慢穩定，政府基本垮掉，完全由超凡勢力掌控。

魔法、煉金、巫等領域也有幾個大能下界，與教廷斗的你死我活，最后也是握手言和，平分信眾。

菲奧娜無意撕，守著北歐清修，無人敢惹。

他們雖然各種打，卻始終沒波及到東方——自從那個圣靈分被顧玙懟了一遭，西方就達了這項共識。

與之前的世界相比，變化是非常復雜的。

你不能說它完全倒退，因為個的潛力變得無窮大；你也不能說它在進步，因為制洗牌，秩序重建，喪失了很多現代果。

仔細想想，全世界靈氣復蘇，神力量紛紛崛起，到底會變什麼樣？

其實有無數個可能，但終歸一點：階級始終存在，矛盾不可避免，總有人一步登天，總有人墮深淵。

………………

昆侖，玉虛。

顧玙建玉虛宮時，留了五百席位，如今才坐滿三十多個，大部分還是凰山的嫡系人馬。而這些年來來回回，眾人也發現不好苗子，經過連番考驗，最終留下的只有三人。

年紀都不大，一個杜延軒，五歲；一個沈蔚冰，六歲；一個舒柳，六歲。

兩男一，分別跟著唐伯樂、陶通和陶怡學藝。

昆侖的生活枯燥單調，除了修行就是修行，小孩子坐不住，人們卻拎得清，這是難得的機會。

很簡單，他們都對現世不抱有信心。

“吱呀！”

顧玙推開木門，走進一間臥室。

簡單樸素，彩純粹。除了長在窗臺上的一只草蠱，時而化竹，時而變梅，時而張開一朵花之外，再無任何裝飾。

龍秋坐在榻上，意識清醒，問：“有事？”

“新蠱煉化的如何？”

“很順利，不愧是衍化靈種，韌之強完全可以承載我的神念。我正在增強與它們的同調，再過不久就能嘗試了。”

“你現在的狀態，本不得魂界，一旦神智混，在要關頭出了岔子，必死無疑……”

顧玙在對面坐下，道：“所以，此番我陪你去。”

當初小齋突破，他也要護法，但小齋那樣的心，怎麼可能同意。龍秋其實也不想，怎奈況如此，沉默半響方點點頭，“好吧。”

顧玙松了口氣，還真怕犯倔，問：“你打算先煉化哪只？”

“黑蟲，它更強壯一些，更為保險。”

龍秋攤開手掌，那只吞噬恐懼的黑蟲就出現在掌心，須不斷磨蹭，很親昵的樣子。

“我雜念太多，將最擾人的一個分作法，基本就可恢復。”

“那它可有了造化，日后步仙途也說不定。”

顧玙看了看黑蟲，忽笑道：“我們好像很久沒這樣聊天了。”

“是啊，很久了。”

龍秋一怔，也笑道：“你那人間界很有意思，等我晉升功，我想真真正正的進去玩一遭。”

“你也想玩，你姐姐也想玩，小堇更不落人后，還有盧元清也有參……唉，我好生一個人間界，竟變你們游樂場了。”

老顧搖搖頭，頗為無奈。

而隨后，他忽想起一個問題，皺眉道：“你們進去倒是可以，但你們是保留記憶還是不保留呢？”

“哦？”

龍秋眨了眨眼睛，瞬間領悟到了其中妙，抿道：“這可要想一想，到時再說。”

俗話講，有多大屁想多大事。

老百姓就是一日三餐，家人朋友，盯著卡里那點余額天鬧騰。

那七八千年的工資放你上，你敢想？不敢啊！

所以絕大部分階層的問題，在昆侖山都不是問題。他們天合計的，就是修行，提升，再提升。

顧玙的小世界，瞎子都能看得出好。

從頭開始，經歷一個截然不同的人生，截然不同的修行系，對心境對歷練都是極大的幫助。

以至于人類還沒誕生，已有不人定名額了。

山中無日月，一晃又是數月。

大鐘的鐘臺上，眾人聚集于此，皆擔憂之。金蟬也很張，抿了抿，化作一道流鉆龍秋。

龍秋這段時間始終在調整，氣神達到最巔峰，趁著意識清醒的功夫，運轉功法，元神一點點的竅而出。神與人間規則撞，頓時一陣飄搖。

食夢蠱留在昆侖，元神中帶著金蟬、黑蟲二蠱，并非常見的半明形態，而是混著金、烏兩道芒，仿佛載了千萬斤重量，極為艱難。

剛拔出一點，已似力不足，有回的跡象。顧玙立刻遁出元神，包裹住小秋的神魂，嗖地憑空消失。

再出現時，已是浩瀚無邊的茫茫魂界。

（誰聽過《過火》，忽然發現這首歌太綠了，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