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過去,姜涼蟬的話本又多了一摞。
春心和綠意對這突然增加的話本起了疑心, 問了許久來歷。
畢竟這些日子都沒出門, 這麼多話本哪來的。
姜涼蟬只好道:“這是我讓人找來給云庭的,他天天鎖在院子里, 多無趣。我這也不是別的,就是先替他看一遍,檢查一下有沒有不雅不當的東西, 好挑揀出來,免得戕害了他。”
春心和綠意勉強被說服,也不再多問了,只是不讓每日再熬夜看話本了。
眼睛一圈烏青, 慌得春心和夏意以為生了病, 還來了大夫,被大夫說不過是作息來往無時,傷了元氣。
姜涼蟬一邊點頭表示春心綠意說得對, 在們出去之后,悄悄的把話本塞到枕頭底下。
的房間里,夜里總是留一盞微弱的燭火,以前是起夜的時候照明用,現在又有了新的用途。
等到守夜丫鬟睡了,就可以繼續看了。
也不想熬夜, 但是沒辦法,沈放挑話本也太有一套了。
白天黑夜熬也好困的,可是那些話本子太氣人了, 總是在想著放下不看了的時候,又丟出來一個鉤子,把給掛住。
想著再看一回就睡,奈何看了一回還有一回。
看了一本還有一本。
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姜涼蟬塞了一本到枕頭下,看了看銅鏡里的黑眼圈,心里又一次暗下決心。
就看今天這一次!
最后一次熬夜了!
明天就不再熬夜,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姜涼蟬心虛的藏好話本,話本藏好了,又覷見收在幾本話本中間的那一疊信箋。
是的,把所有沈放給寄過的信都好好地收起來了。
心里有一種的甜,像是來了什麼東西,只能趁著四下無人,獨自回味。
其實仔細看看,沈放也沒說什麼,這些甜,應該都是因為自己的紅泡泡濾鏡加持,所以他每一個字都被過度解讀,想象出什麼只有他們之間的小來。
覺自己這樣有些無恥,又控制不住。
如果讓沈放知道,自己原來是這麼想他的,怕是兄弟朋友都沒得做了吧?
回頭得想點辦法,在他面前撒點迷霧,把自己這份不該有的心思掩護好。
至于現在……
地想一想,沈放也不知道,應該就沒有關系的吧?
姜涼蟬準備把信箋放回去的時候,突然一眼瞄到了最上面一張。
他的落款畫下面,都寫了日期。
看著那個日期,總覺得有點悉。
都準備放棄的時候,忽然想起來了。
這個時間,離話本中畫扇殞命的那個時候,只有幾天了。
姜涼蟬呆在原地,清醒了。
當夜,姜涼蟬輾轉反側,枕頭下的話本沒打開,卻也沒睡著。
第二日,清晨姜涼蟬去跟母親請了安,回來的時候,路經了姜云庭的院子,又例行敲墻。
姜云庭大概也是跟圍困他的高手們斗智斗勇累了,以前一聽到姜涼蟬在外面喊他,到的自由與快樂,就要暴跳如雷。
今天姜涼蟬敲了半天,姜云庭卻穩得很,安靜如。
看樣子是意識到自己的跳腳給姐姐帶來的快樂了,決定換用沉默療法。
姜涼蟬本來就有心事,也沒了非要把他逗出來的心思,默默的走開了。
回到自己房間里,思忖了很久,做了決定。
決定去找畫扇,跟聊聊。
那天沈放的話,雖然給了很大的沖擊,但是也給了一點勇氣。
能覺到,他想要改變點什麼的那堅決。
縱然不能確定他想要改變的是什麼。
要不然,也試一下吧。
萬一呢?
一直覺得愧對畫扇,但如果畫扇對沈放沒有男之意呢?
找到客棧的時候,畫扇正好在。
見到是,畫扇又是拘謹,又是恭敬,端茶倒水問前問后,把姜涼蟬都伺候得不好意思起來。
姜涼蟬趕按住:“你先別忙,我就是來找你說說話的。”
畫扇只敢坐椅子前端,不安的坐在對面。
看這樣子也不像是能相談盡歡的了,畫扇現在儼然拿著對待恩人的態度對待。
姜涼蟬咳了一聲,干脆開門見山:“畫扇,你現在有沒有喜歡的人?”
畫扇含帶怯的低下頭去,不好意思看。
姜涼蟬心里咯噔一聲,沉了沉心,才問:“是誰?”
終究沒穩住,又補了一句:“是沈放嗎?”
畫扇原本害帶怯的神停住了,訝然了一眼:“沈公子?”
的眼睛里全是問號:“你怎麼會這麼想,沈公子那人冷淡又強勢,那麼難接近,有哪個姑娘能接近他?”
實不相瞞。
怕是還真的有。
姜涼蟬察覺到畫扇話里傳遞出的信號,心里雀躍起來。
畫扇喜歡的,確實是當日姜涼蟬正好撞見過的,與畫扇一起去戲院的那個溫男人。
得知曾經被姜涼蟬撞見過,畫扇也紅了臉。
只不過,當時那個階段,還沒到姜涼蟬以為的沈放被綠的程度。
那個公子哥是一個二品大員的嫡長子,平時從不出現在青樓這種地方,是一次偶然,被朋友帶過去的。
那些朋友點的姑娘里面,剛好就有畫扇。
當日,畫扇就覺得這公子對好像與對別人不同。
果然,后來那個公子自己又來了幾次,來的時候只找,如果不在,他就直接走人。
再后來,又邀一起去看戲。
畫扇有正常孩子都會有的敏度,這位公子對的心意,是有覺的。
可是不敢輕易心。
畢竟兩個人份差的太大了。
畫扇一直警告著自己,始終就當他是一個客人,如蜻蜓點水,一點即散。
可是時間久了,再厚的心理防線,也會被一片片的把磚卸下來。
他始終溫和煦,微,對一笑時,覺得花都開了。
畫扇心里的城墻,終于開了一方花墻。
直到有一日,那公子借著話頭,徑直問,以后可愿意跟他的時候,畫扇徹底繃不住了,松口點了頭。
姜涼蟬撐著下,不解的問道:“既然他喜歡你,為什麼還讓你留在琿春樓那種地方?”
畫扇長長的睫垂下來:“他家里不同意他跟一個青樓人在一起,他正在跟他家人爭執,現在還不方便把我接出來。”
“我本以為要等個三年兩載,不過沒想到,姜小姐慷慨善良,先把我從里面解救出來了,”抿著,笑得很開心,又很不好意思,“他說,姜小姐的他領了,替我贖的花費他來出,等到他能從家里,就來姜府還。”
嗐,談什麼錢不錢的呢?
姜涼蟬道:“他來的時候,直接讓門房通報一聲就行,我最近都在府里。如果偶然我不在,就讓他找我弟弟姜云庭。”
畫扇抿著笑,應了。
知道畫扇另有姻緣,姜涼蟬心里輕松了很多,也有了心。
環顧了畫扇房間一圈,問道:“你的脂熏香怎麼都不見擺出來?”
客棧不比家里,沒多余設計什麼存的地方,有什麼都擺在外面了。
畫扇靦腆的道:“從琿春樓出來的時候,除了隨一點,別的都被媽媽扣住了,還沒來得及添置。”
姜涼蟬見面上也素淡,心里明白了。
這就是沒有的意思。
估計鴇母收了錢,直接就把轟出來,什麼都沒讓帶。
姜涼蟬慷慨道:“你等會,我那里多得很,勻給你一些。”
本就是心大的人,這會發現也不喜歡沈放之后,心更是開闊,很想讓人跟自己分一下喜悅,也不過客套,直接帶上畫扇回姜府。
讓畫扇在外間等著,自己進室找東西。
室沒人,一邊找準備送畫扇的東西,一邊開心的想要轉圈圈。
沈放不喜歡畫扇就罷了,原來畫扇也沒有對沈放生。
真好,他們沒有任何糾葛。
這段主線,好像真的要被拆掉了。
當日沈放說的時候,很擔心。
怕主線拆了,整個話本都崩塌了。
但不是還有一句話,不破不立嗎?
說不定是另外一種結果?
也許,會向好的方向行進?
也許,原本畫扇的死亡節會消失,姜涼蟬的死亡節點也不復存在。
他們這些被話本創造出來的人,有了生命,有了意識,正在改寫自己的命運。
姜涼蟬恨不得跳起來喊幾聲,又強行抑制住了。
人一開心,送東西也格外大方。
把自己還沒拆開用的胭脂脂,一疊綾羅綢緞,找出來一堆,拿了個包袱塞進去。
臨走時想了想,又出一個盒子,拉了幾下,看到里面一些熏香和香囊,似乎是上次用那副小啄米圖贏來的,左右也用不上,也出來一盒給畫扇。
畫扇不好意思的再三謝后,背著包袱走了。
姜涼蟬喜滋滋的,跑去母親那里陪著母親坐了一會,跟撒了會,待了許久才回自己院子。
回來也沒事干,轉了一圈,看到了從沈放那里拿回來的那個模型。
那個模型只拆了一半,就停住了。
知道了的份不尋常之后,有一次去找沈放玩,看到沈放在研究這個模型,當時沈放告訴過自己的打算。
這模型是段融做的,而段融可能是那個已經絕跡了的容族的唯一后代。
容族機關天下第一,但雖然機關千變萬化,卻有個統一的制式。
沈放想用這個模型做范本,找到那個制式的核心,打開母后留給他的東西。
沈放也頗擅長機關,但是到了最后一步,也不得其法。
幾百年的機關世家,就算做完了擺出來任由人研究,也沒有人能破解。
姜涼蟬也研究過很多次那個模型,也是一樣,在那個核心外圍不得其門而,已經許久沒有再研究過來。
今天心好,看著什麼都開心,拖過模型來,盤著歪著腦袋看。
忽然,盯住了灰墻面上的一,又把視線移向模型的其他幾個地方。
澤不同,形狀不同,大小不同,毫無相似,平時沒察覺到過什麼,但此刻,姜涼蟬突然覺得,如果把這些本不會被聯系起來的東西幻化點,會在空中織一個詭異的圖案。
有一種直覺,這個圖案,也許就是問題所在。
而這個圖案,一定會有一個解法。
許多不同的線條在腦海中開始叉又分開,一種種解法逐漸型,然后又行進到不同的地方卡住,破碎消失。
新的解法再次型,再次消失,不斷疊,又不斷因為這樣那樣的錯誤而被除。
直到最后,一種解法清晰而鮮明的出現在腦子里。
那個圖案,連于一點,看似不可思議,細思卻又巧的讓人拍案。
姜涼蟬立刻手,用線在模型上模擬腦中的那個連法。
然后順著它,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從模型里的發里,出了一細長的黑線。
屏住呼吸,將這黑線按照解法里的圖案,嵌了灰的地面里。
咔噠。
模型開了。
姜涼蟬幾乎要跳起來。
今日肯定是個黃道吉日。
尖著蹦來蹦去的時候,門被推開了。
綠意幾乎是撞進來的。
一臉驚慌,還沒進門就在嚷:“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爺失蹤了!”
姜涼蟬瞪大了眼睛,所幸還記得把桌子上的模型包住鎖柜子里,然后拔就往外跑。
還沒跑到院門口,就遇上了春心。
春心皺著眉頭,步履匆匆,也是來匯報的:“小姐,出事了,剛才我去客棧結賬,順便上去看了一眼,發現畫扇姑娘像是遇襲了,倒在泊里,我讓人把先送去客棧邊的醫館,請了大夫,現在生死……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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