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玉只接過了匕首, 就當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鄧惜兒的事, 對不起。”林楓提起那個人的時候, 語氣里充滿了歉意。

葉玉最近聽到最多的好像就是對不起。

季睿的對不起, 林楓的對不起。對這個詞有些麻木, 又有些好笑，這些人說對不起的時候, 都是怎麼想的？難不還覺得自己會說個“沒關系”？

“我知道就算說對不起也沒用，”林楓就像是知道在想什麼, “玉兒, 把事都給我, 讓我來解決，你別冒險。”

“將軍可能誤會了, 我買這匕首，只是防之用。既然將軍沒什麼事, 我就先離開了。”

林楓沒有說話, 卻在經過自己邊時，手攔住了。

葉玉靜靜地看著他，等著聽他要說什麼。

林楓張了漲，卻沒發出聲音。他想說的太多了, 他想說鄧惜兒我已經理掉了, 他真的沒想到那個人有這個膽子。他想說你再等等我，我就能布置好一切帶你出來，他想問你能不能再給個機會讓自己再站到你的面前。

可是再多的話，說出來都太無力了, 他只能又收回了手勉強笑道：“刀劍無，你可要小心收好。”

“葉玉記著了。”葉玉越過林楓出了巷子后，沿著原路往明月樓里去，走遠了，停下來從袖里拿出那把匕首。

匕首小巧致，著上邊的紋路，眼里閃過一芒，隨手就把它扔在了旁邊不起眼的角落里。

確實是來取武的，而且已經取到了最鋒利的一把。

此刻的明月樓里，本來熱熱鬧鬧吃飯的人現在都戰戰兢兢退到一邊不敢說話。只留著場上劍拔弩張的幾人。

季睿意識到葉玉可能失去了蹤影，腦子甚至一片空白地不能思考，他等不到季寧的回答，冷笑著拔出旁邊侍衛的佩劍就架到了季寧的脖子上，又問了一遍。

“你母親呢？”

季寧看著眼前要失控的男人，卻覺得一點也生不出害怕了，他甚至在想，為什麼以往十幾年，他會把這個男人當做不可逾越的大山一般崇拜。

“我不懂父親在說什麼。”

季睿手上的作又用了幾分力，劍隨之深了一些，有跡滲了出來。

“季寧，別跟我打啞謎，你真以為我不敢你？”

“哦？你要怎麼他？”

葉玉的聲音一響起，季睿愣了一下后，迅速地收起了劍。季寧脖子上的傷口還在流著，把領口也都染上了紅，明晃晃的格外刺眼。

季睿轉時，沒有錯過葉玉眼里一閃而過的惱怒，他有些慌，暗怪自己剛剛太急了，只能無措地解釋：“葉玉，對不起，我剛剛一時昏了頭。”

“你是該跟我說對不起嗎？”

葉玉徑直越過他，走到了季寧跟前。季寧也注意到的視線，用手擋了擋傷口。

葉玉拿過他的手，掏出手巾按住了他的傷口。

“疼不疼？”

季寧笑著安：“沒事的母親，我不疼。”

季睿看著他倆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對方是季寧，他已經拆散他們母子多年，這會兒半點不滿也不能表現出來。明明是葉玉失蹤在前，他卻連質問一句你去哪了都不敢。

一直到坐上回府的馬車，兩人都一直靜默著。

最終還是季睿先忍不住，低聲同道歉：“對不起，我剛剛就是看見你不在，太慌了。”

“這京城哪里不是你的地盤？你慌什麼？我倒是想飛，能飛得出去嗎？”

葉玉說得沒錯，本不可能在季睿的眼皮子底下離開京城。他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方才那況，他哪里顧得上思考：“你不知道，我從聽說你帶著妙晴和季寧出府心就沒安定下來。”

季寧和妙晴，這是葉玉為所不多的牽掛，都被給帶走了，自己怎麼能不怕？

季睿想到的能留住葉玉的，只有仇恨，可是如今他卻覺到這份仇恨都在慢慢消退。

本來該是好事，季睿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反而更加整日惶恐著葉玉會隨時離開。

“你讓我做什麼，我都做了。”包括娶那個可惡的人，季睿心里酸著，“所以你不能不要我。”

葉玉沒說話，季睿不死心地拉了拉：“葉玉？”仿佛非要得個承諾。

葉玉似乎是有些煩他，胡地嗯了一聲，就算是眼可見的敷衍，也讓季睿的心安定了不。

他瞥了一眼葉玉，盤旋在心里的“你剛剛去了哪里”的疑問，終究是沒問出口，算了，反正也回來了不是嗎？

下了馬車，葉玉未有停頓就往屋里走，被季睿住了。

“葉玉，”他的眼里含著期待的芒，一如之前每次看時那般，只是這次終于把想問的話問出了口，“你真的想讓我娶嗎？只要你反對，我就不會娶。”

“我沒有反對。”葉玉轉過頭，沒去看他失的眼睛。

能覺到季睿的視線一直跟在自己后邊。當然不能讓季睿改變主意，雖然一開始確實存了跟那皇帝魚死網破的心思，但也終究是下下之策。

不說會不會功，這樣拉著季府共沉淪，可是季府也有無辜之人。

現在確定了林楓的心思，自己就只能創造出機會，然后把舞臺給他了。

好在，這場親事還是如所愿地進行了下去，季星華是在婚禮前一天找到的。

葉玉聽到他的名字時，有一瞬間是存了不想見的心思，但也終究是沒有躲避。

短短的一段時間，季星華就像是一夜間了起來，沒了那風流瀟灑勁，眉宇間倒是跟季睿越發相似了。

“大嫂。”看到時，季星華還是出了笑容，只是不如往日明朗了。

“星華，”葉玉也飾太平般地笑了笑，“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

“我是來跟大嫂告別的。”

葉玉聽到的時候怔了一下，其實這是好事，如果接下來季府真的要發生什麼不測，季星華現在離開自然是最好的。

只是，不知道季星華為什麼會選擇現在離開。

“明天就是你大哥親的日子，怎麼今天要走？”

季星華苦笑：“我與大哥終究不是一路人，況且只是納個妾而已，他納的還嗎？”

葉玉既然希他走，便也不勸了。

“也好，你既然心不在府里，出去看看也是好的。”

季星華臉上出幾分為難，也沒急著離開。

葉玉大概也猜到了會讓他為難的事：“星華還有什麼想說的，盡管說便是了。”

“大嫂，娘對你做的事，我已經聽說了，對不起。”季星華像是下定了決心，終于一口氣說了，“大哥給喂了毒藥，現在已經很不好，可能時日無多了，留在府里大哥也只會繼續折磨，我想帶離開。”

葉玉低下頭沒有立即回應。

“大嫂，”季星華見不說話也有些慌，語氣帶著哀求，“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只想讓好好地走。”

“星華，”葉玉嘆了口氣，“就像我不會因為向你道歉一樣，你也不必替跟我道歉。是你母親，你想替送終我當然不會阻止。”

“那……大哥那邊……”

“我會讓人去說的。”

季睿只要不傻也沒什麼拒絕的理由，畢竟弒母不是什麼好聽的名聲，即使是毒害自己在前。讓星華帶走，也罷，對誰都是最好的結果。葉玉其實是有幾分激老夫人的，如果不是，自己現在還要繼續那種生不如死的生活。

不破不立，也算替葉玉打破了之前的僵局。

季星華激地站了起來：“謝謝你，大嫂。”

葉玉失笑，表有些復雜：“落到今天也有我的原因，你就不怪我嗎？”

“落到今天，有自己的原因，有大哥的原因，可唯獨不能怪你。”季星華對拜了一下，“既然大嫂你不愿意聽對不起，也一定要接我的謝。”

葉玉笑著點點頭，這次季星華離開的時候，親自送著出了門。

看著星華離開的背影，葉玉眼里流出一抹哀傷。

終究是從小看到大的孩子，甚至比季寧都親自己，如今一別，就真的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星華。”突然開口，季星華立刻停了腳步回頭。

“雖然我不會說對不起，但是我也有一聲謝謝要說。謝謝你，謝謝你星華。”

無數次幫解圍，無數次在老夫人的刁難下護著自己，努力想要拉近季寧和的關系。

這個人，是在季府為數不多的溫暖之一。

季星華聞言再次出了笑容，這次，他笑得如以往一樣像個無憂無慮的小太。

“嗯，大嫂，再見。”

葉玉看著他離開，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回道：“再見。”

想起那年房之夜，季睿還在外邊應酬，在婚房里因為狼吞虎咽之時，那半大的糯米團子，便這麼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端著一盤點心，嚇得葉玉差點噎死，

“姐姐，你真漂亮，我這里還有，你吃嗎？”

后來的的日子里，那糯米團子慢慢長了翩翩年，對自己的溫暖笑容卻從來未變。

如果可以，也不想剝奪那笑容，可終究是宿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