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的這一覺,一直睡到隔天中午,老坪大力敲門后才醒。
那會兒網上關于的信息已經炸了,卻渾渾噩噩著,才開門,就被老坪劈頭蓋臉地投來數個問句:“你今年幾歲?一惹事就往家躲的習慣還用順手了?真當全世界是你老爹?”
他來勢洶洶,一邊嘮叨一邊用力關門:“我告訴你,惹急了我就懶得管你,多回了!對你的正面包裝永遠趕不上你自己的負面消息,再這樣下去解約!”
老坪在后這麼一套套地兇著,龍七在前邊充耳不聞地走,走到沙發邊,屈膝躺下,扯毯子繼續睡。
老坪的步子在茶幾旁一頓,臉一沉:“你這什麼意思?”
隨后瞄到墻邊的手機,接著問:“真格的?”
老坪分明也是把那一個個料都看個遍了。
要說和靳譯肯鬧掰這回事兒,倍損失慘重的大概也能算老坪一個,他剛跟靳譯肯談明的暗的若干個桌底易,這會兒竹籃打水一場空,節轉折太快,他接不來,他還補一刀:“不是前兩天還準備收拾東西搬他那兒嗎?”
“我出軌,他發現了,把我踹了。”老坪問出下一個問題前,龍七語調平穩地述說,手到沙發腳易拉罐,正要喝,老坪手拿走。
“跟誰出的軌?”
不答,他跟著猜:“班衛?”
……
“你倆這軌出到什麼程度?”
“班衛心該多寒,在你眼里就落個撬人墻角的印象。”
老坪仿佛松一口氣:“你把手機砸了,人怎麼聯系你?有沒有能用的舊手機先頂一頂。”
這會兒商倒上線了,積極地轉話題了,拉開茶幾屜,里頭一堆從龍信義家拿回來的舊手機,老坪挑了個最新的,幫換上SIM卡。
“我給你個建議,”他說,“這種時候我就不給你安排工作了,風口浪尖的你也不適合臉,但你也別在家待著,你那戲,趕著進組了,這幾天去上上培訓課吧,同劇組的演員武戲比你都去得比你勤,別給人比下去。”
隨后拍拍的肩,把舊手機塞手里,轉頭撥電話吩咐人來接。
手機剛開機,就竄出一堆信息提醒。那些存過的沒存過的號碼爭先恐后地給發著虛或幸災的問,有一條特別鶴立群,就兩字。
——活該。
來自并沒有存過的陌生號碼。
看來的大小八卦依舊源源不斷地供養著北番高中幾千學子的平庸生活,一點關于和靳譯肯的風吹草就幾乎讓這些人炸開了鍋,說:“幫我換個號吧老坪。”
隨后一鍵刪除所有的信息,退出頁面,手機壁紙接著出現在眼前,照亮臉頰。
的手指頓在離屏幕半厘米的地方。
高三臨畢業前拍的一張照片,傍晚沿海的燈塔,有對著鏡頭撐臉頰的和……被揚起的頭發遮住一半臉,毫沒有察覺鏡頭的靳譯肯。
這是一張靳譯肯一直問要,而嫌煩始終不肯傳給他的照片,畫面夾著當時海鷗的鳴,與咸的海風一起撲面而來,勾起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緒,看兩眼后按鎖屏,手機咔一聲黑屏。
“我不想出門。”
“什麼?不出門你想干嘛?”
到沙發底下藏著的煙盒,從煙盒里一煙,老坪想上手干涉,偏打火點煙,隨后將火機啪嗒一聲回沙發底。
“思考。”
“思你……”
老坪擺明想口,龍七面無表地盯著他,隨后貌似考慮到剛被甩,他的手指在半空中朝著狠狠指了幾下,出一句:“那就連樓都別下,底下多的是人等著你。”
“他那兒呢?”
“別問我。”
老坪頓了頓,還是不耐煩地說:“目前只被到富二代的份,真實信息泄不了多,你也知道他家的背景,他要不愿意臉,這條八卦不一定跟得了。”
“比起他,”他接著問,“那孩又是什麼況?視頻里你倆說什麼呢,聊得愁容滿面的。”
屋安靜了那麼兩秒,老坪別頭盯向。
“別不會你的出軌對象是……”
龍七將煙灰彈進易拉罐,看老坪,向著玄關口斜了斜額頭。
老坪說:“好,我走。”
接下來的一個下午,煙了兩包,酒喝了五罐,拔了電話線拉了窗簾,在沒有雜音的客廳里坐著,盤著,夾著煙的手指垂在膝蓋邊兒上,看著隙里的日由東邊移到西邊,周的煙霧越聚越濃,滿屋子寂寞蕭索的味道。
下午兩點時,班衛來了一通電話,沒接。
三點,林繪來了一個電話,也沒接。
龍信義打來一個電話。
郝帥打來兩個電話。
學校的輔導員打來一個電話。
電影的制片人打來一個電話。
存過號碼的記者打來五六個電話。
沒存過的各種未知號碼打來總共數十個電話。
都沒接。
過七點時,出了次門,在樓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買了一塑料袋啤酒和幾份素食餐,店里的懸掛式電視機正在播報有關于的娛樂新聞,店外真有幾個蹲守的家伙隔著玻璃朝拍照,那會兒手機又在兜里震,營業員聞著上的酒氣,悄悄瞅著,懶洋洋地抬起眼,營業員才低頭算賬。
手機一直震著。
將手進兜,按機側面的鎖屏鍵,掛斷來電。
“有涼茶嗎?”
售貨員往空空如也的飲料柜看一眼:“涼茶……哦涼茶今天賣完了,門口的自售貨機里有罐裝的。”
便利店的自門在后關上,夜里的寒風一陣陣地吹進的脖子,看著販賣機里的飲料標價,從兜里掏幣,只掏出一個一元和一張百鈔,在空氣中的五指凍得發紅,看一眼亮的玻璃,玻璃映出的臉,也映出旁蠢蠢靠近的狗仔二人。
“嗨龍七,”狗仔舉著攝像機,意有所圖地向打招呼,“下樓買飲料?你幣好像不夠哎,我們借你?”
不搭理,視線掃到投幣口下方的掃碼支付區,從兜里掏手機。
“男朋友不在啊?說幾句嘛,你看我們蹲你那麼久,天這麼冷。”
鎖屏屏幕上有剛才那條未接來電的提示,不看,開屏幕后直接進掃碼頁面,指紋支付,販賣機隨之而來“撲通”一聲響,從“出貨口”拿涼茶罐,轉走。
兩名狗仔還跟在后頭,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話,低頭著手機屏,這會兒才慢悠悠地點開來電記錄,頁面切換的一剎那,腳步在便利店門口頓住,夜風將頭發吹得往一側揚,手中的塑料袋淅淅瀝瀝地響,看著未接來電列表最頂端的一個名字。
靳譯肯。
一口氣在寒冷的空氣中呼出來,凝白霧,停在原地,便利店的門因為片刻的佇立而啟合,柜臺的員工向外張,后的狗仔拳掌地向走近,而在那麼一秒的反應后,耳熱乎,拇指下意識地移向回撥鍵。
但正要按下的同時,另一通來電沖進來。
那麼猝不及防,接近條件反,拇指在紅掛斷鍵與綠接通鍵之間秒按后者,等電話接通后才看清頂端的“董西”兩字,愣了兩秒,風呼呼地刮著,吹得鼻尖涼。
“喂?”
而后,問。
咔噠一聲,那方掛斷。
嘟——
嘟——
嘟——
……
狗仔在后拍照,仍站在原地。
拇指在“董西”的回撥鍵上猶豫,但不過三秒,切換回原來的頁面,回撥靳譯肯的號碼。
手機擱到耳邊,聽到那端語音留言的系統提示聲,打不通,再撥一次,換來的是已關機的系統提示。
撥第三次的時候,回頭看路口,抬手招住一輛正好經過的Texi,狗仔拍照的快門頻率越來越快,開門上車:“去頤明灣。“
——HI,這里是機主的iphone語音信箱,機主現在不方便接聽您的電話,如需留言請按1……
一路上,打了數十個電話,聽了數十遍系統答話,按“1”,留一句言:“你現在在不在頤明灣?我在來你這兒的路上,我們得再聊一次,你回我電話。”
但不管打過去多回,靳譯肯給的永遠是系統回復,到后來有點火,給司機付完車費,關門下車的同時再留一句言:“我已經到你這兒樓下了,你要真想分手也得給我個整理東西的時間,大冬天的,我所有服都在你那兒,你房子的鑰匙也得還你,我住的鑰匙你也得還我,免得以后還要換鎖!”
掛了之后又有點后悔,出口氣,接著再撥過去一個:“靳譯肯,這會兒下雨,天也冷的,我穿得也的,我沒你這兒門卡,進不去,你就看你什麼時候想放我進來吧……”
停頓了一下,走著,呼吸著,雨也淋著,接著說:“我認認真真想過一天了,現在就想跟你好好解釋一下所有的事,分手這事兒,咱們等全部聊完之后,再……”
話沒說完,突然被捂住,一從后突然襲來的力道將整個人往后一抱,眼前小區門口的景象跌宕了一下,箍在雙臂與腰上的力道得彈不得,的腳近乎離地,被后那個人從監控死角一路抱到一輛車旁,聲從指中傳出來,被分割斷斷續續的悶吭,周圍人車稀大雨傾盆,額頭的冷汗被雨水稀釋,那人把往后車座上摔,手機掉座位底下,語音留言還沒關,立刻回頭,看見重重關上的車門以及繞著車尾走向另一道門的顧明棟。
心一驚。
下意識地開車門,后顧明棟已經上車,一把將往后扯,扯得領都發出撕裂聲,車廂傳出上鎖聲,雨勢猛烈,車前的雨刮“卡卡”地運作,回給顧明棟一耳:“干嘛啊變態!”
這一耳的力道下得猛,把他都打裂出一道痕,顧明棟連一記發愣都沒有,眼睛里著寒,將的手往窗玻璃上摁:“本來想蹲董西,沒想到蹲到你,更好!”
隨后從腰間皮帶,膝蓋頂著的腰腹,一下兩下三下把的雙手捆一起,上順勢往上,龍七用手肘擋著他,:“神經病啊你!放開我!爛人!!”
“你覺得靳譯肯現在跟誰在一起?”顧明棟的視線往車窗外瞥一眼,把的肩膀往上扯,龍七著氣看外面,董西的影正好從小區門口出來,掙扎的力道霎地松懈,玻璃窗外攀滿雨痕,玻璃窗因兩人的息而覆上一層薄霧,視界朦朧不清,顧明棟到的耳朵狠狠落話,“你知道董西在他那兒待了多久嗎?兩人聊得那個合拍,都不想要你了知道嗎?你這種貪心的人,也只配跟我這種爛人在一起!”
顧明棟的最后一句話,狠厲,咬牙切齒,隨后將按下去,費勁緩過來:“顧明棟我怎麼樣都跟你沒有任何關系,誰給你的臉手我的事!”
“你要怪就怪靳譯肯。”這句話,顧明棟死死著說給聽,隨后一把拉扯的領,那麼大力,拉得頭發也斷了幾,痛吭,顧明棟接著就開臉上的頭發狠狠咬,他上的和臉上的雨水混合,用力別開腦袋,往他臉上吐唾沫,顧明棟也不,直接了上T恤往里塞。
滂沱的大雨猛烈敲打著車頂,窗玻璃一片水痕,溫熱車廂,上全的顧明棟著衫凌的龍七,彼此瞪著對方,他的膛口大力地起伏。
“你要記住,今天這回事,是因為靳譯肯惹了我,是他不肯用簡單的方式了結我們仨之間的事,才導致你在他的車后座上,被我顧明棟上了。”
話音落下,天邊一聲滾雷,顧明棟的手撐在的脖頸旁,另一手從下探進的,手里有把薄如蟬翼的刀片,緩緩地過的小腹,隨后向下一劃,下的短紐扣一下子松開,龍七的聲音堵在嚨里,氣若游。
車的空氣,越來越稀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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