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龍七是靳譯肯的初。
也從他這里獲得了很多第一次,有的甚至可以稱為他生命里的唯一一次,往后不會再有的,比如他此刻帶著賭氣的一份絕。
那次黃昏之后,靳譯肯徹底回歸到了他自己的世界,與白艾庭復合,月考(聯考)績超越卓清登頂全區第一,之前參加的理學大賽得到大獎拿到市里頭條,一切來得輕而易舉,又仿佛厚積薄發,就好像他的人生自從剔除掉龍七之后才順著軌道真正開始了。
如果這是他的報復,那麼這種報復也正能量的。
而龍七在同樣一次月考中,取得了命中注定的低分。
公布績的當天放學后,留在教室里刷手機,董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研究的考卷,黃昏從教室前門溜到后門,演變一片壯麗的赤紅晚霞,再到晚暮時刻,教學樓教室里的日燈零星亮起,董西才終于從卷子上收筆,將其折起,夾進一本小記事本。
龍七也剛好看完校園網上的一些態,董西還沒開口,先收起手機問:“本子里是你寫的解題步驟嗎?”
“嗯。”
龍七接過來看,本子除了清晰明了的解題步驟外,董西還額外出了幾個同一題型的題目給做,蠻厲害的,一下子就看出不擅長哪種題型了,題題準。
教室外邊天黑得差不多了,董西說:“先回家吧。”
如今是十一月份,進高三已來的第三個月份,秋的第二個月份,氣候偏涼,天晚得快,班級也放得早,龍七一邊鎖教室門,一邊往西面看了看都已經無人的幾間教室,問:“你朋友沒等你?”
“我讓們先走了。”
鎖住門后拔下鑰匙,鑰匙在手中拋擲了一下,邊走邊說:“那我送你一程。”
董西的腳步比龍七緩慢半個節拍,回:“你不順路。”
“沒關系,你因為我才留這麼晚,而且你一個人回去不太安全。”
原本是件值得心愉悅的事,只是后來并沒有按照正常的事態來發展,龍七在出校門的時候上了郁井莉,這人上次被嗆得沒面子,這回專門找了校外幾個朋友搭伙,專候著等。
這種況不是沒有過,以以前的脾氣到過不下三次,大多是生之間言語不和那回事,在其中沒吃過一次虧,但是牽扯上外校的就了,還有男有。
龍七發現后暫停了腳步,并不張,只是遙遙看了會兒,隨后對董西說:“那你一個人先回去吧,當心點,我跟郁井莉們談點事。”
但是董西看得也清楚,龍七要走時,被拉住手腕:“你陪我朝另一條路走吧。”
“沒事,郁井莉是留級生,不敢在這一年留什麼污點,何況這里是校門口。”
才剛說完,再次向那邊看去的時候,發現郁井莉已經從那個集中退出,朝反方向離去,而這個有著五六個人的集正朝這邊走來。
龍七嘆一口氣,反牽住董西的手從另一條路口走:“走吧。”
這條路口通往巷子,穿過巷子后會有一個繁華的集市,龍七的目的是人多的集市,但首先得保證自己不在這人煙罕至的巷子里被堵住,所以拐了幾個人煙稀的路口后,的步子就從一開始的穩速變為勻加速,因為和董西走到哪兒,后面的人就跟到哪兒,走得越快就跟得越。
一邊回頭打量一邊從袋拿手機,打開校園網翻到剛掃過的一些好友狀態,最終定格在其中一名好友的定位狀態上,隨即退出校園網,打開通訊錄,找到那名好友的號碼迅速撥出去。
“你在做什麼?”
董西剛問出口,突然因為不注意腳下而磕了一跤,幸虧龍七抓得,董西除了膝蓋磕破皮外沒傷著其他地方,這麼一來與后頭的人之間距離拉短了,對方開始朝這兒奔跑過來,龍七將董西拉起來:“再堅持一會兒就好。”
手機很快撥通,不等對方問,直接開口:“你在哪里?”
對方說了街名,立刻回:“我知道你在我學校附近,看見你發的定位狀態了,但是哪個方向?”
說這話的同時又拐過一個路口,腳下速度再次提快,董西輕微氣。
“夜市?夜市西面還是東面?“
后頭的人開始追了,腳步聲鋪天蓋地而來,局面仿佛進爭分奪秒的拉鋸戰,龍七再問:“店名!”
就在手機那端聽到答案的一剎那,一直有人煙的小道終于趕到了盡頭,隨即切換進學校后頭最熱鬧的一個夜市,霎時人聲鼎沸,燈如晝,原以為形勢會有所收斂,可后頭的人面對強毫不猶豫,龍七帶著董西扎進人群,他們也迅速沖出巷口,沖撞人群。
“我看見你們了,”對著手機說最后一句話,“待在原地等我過來!”
最后的追趕只維持了十五秒鐘,但這十五秒鐘極度張,兩隊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近,那種追趕因為行跡暴也變得越來越明目張膽,龍七在千鈞一發的時刻終于找到一直在通話的那個人,隨后以電馳風擎的速度拉著董西進那個人所屬的小團,也就是在這一刻,在龍七著氣進這小團的一刻,那個咄咄人追趕著自己的集才終于在五步之遙的地方急“剎車”,他們一看見龍七前的人就面懼,舉止尷尬,徘徊不前。
在那人的后盯著他們,董西在咳嗽。
而那個被借作臨時避風港,令他們而生畏的人還沒有注意到這狀況——司柏林沒有注意到這群人。
他的里銜著半熱狗,正自顧自地看著手機,直到后來發現在自己后出氣兒的龍七,才順著龍七的視線,側過頭,看到這群人。
那群人又氣勢減半地往后退幾步。
司柏林的邊站著他的朋友,龍七就是和他朋友通的電話。
半小時前就刷到們在這兒的定位狀態,知道有的地方一定有司柏林,而有司柏林在的地方就沒有什麼事不能解決。
“你幫我這一次,”龍七說,“我欠你的人以后加倍還。”
靳譯肯喚司柏林“商”是有原因的,他這人的好就是在校外做各種“生意”,什麼生意靳譯肯沒說過,但絕對不止金錢那麼簡單,所以他在校外的人脈廣,段位高,人人都怕被他抓把柄,連被他多看一眼都心有余悸。
像之前司柏林多看龍七的那一眼就看出了喜歡董西。
而現在他看著這群人,像看著一群從犄角旮旯里冒出來的烏合之眾,這事他能搞定,但前提是他得愿意替搞定。
龍七說完后,他慢慢回:“不用你還,我要靳譯肯還。”
果然,在司柏林的認知里,靳譯肯的人比龍七值錢,他即使還沒搞清楚狀況也迅速出了生錢之道,可董西還在,龍七說不得多的,只向他的朋友看了一眼。
他的朋友,龍七霧子,是自己在雜志社的前輩,人特,和龍七的關系也好。
霧子在司柏林耳邊說了幾句話,又了他的手臂,隨后向龍七輕聲說:“你帶你朋友去便利店買點創口,我看的膝蓋破了。”
***
董西的膝蓋被蹭破了一點皮。
龍七從便利店拿了杯熱飲給,讓坐著,隨后蹲下看著的膝蓋,用拇指到傷口周邊的皮,的皮那麼白,顯得這一塊小傷口那麼目驚心,繼而抬頭董西,手到的臉頰旁,把那幾因跑步而凌的頭發順到耳后,皺著眉說:“對不起。”
董西看著,手里的熱飲微微冒著汽。
就在氛圍安靜又微妙的時候,便利店的應門打開,霧子的聲音響起:“七七。”
看過去。
霧子明顯是人還沒到就先開口,接著才看到兩人在一起的畫面,先是看龍七,隨后看坐著的董西,看龍七放在董西臉頰上的手,有那麼一兩秒是猶豫不發聲的,而后才若無其事地說:“隔壁有藥店,我陪你去那里買點消毒。”
霧子跟著司柏林久了,眼也比一般人敏些。
龍七在藥店的柜臺間拿藥水的時候,霧子告訴:“已經幫你搞定了,那些人走了,不會再找你。”
“謝謝你老公咯。”
霧子專注地看著藥瓶子上的說明書,淡淡說:“你跟譯肯怎麼了?”
“斷了。”龍七拿起另一盒脂棉,輕描淡寫地應。
店是一濃郁的中藥味,店外是夜市中來往的行人,霧子一言不發地將藥瓶放回柜臺,又拿起另一瓶,兩人各自看著各自的藥。
“司柏林呢?”
“在隔壁小吃店,跟人家談完后又了,吃面呢。”
“跟你老公說一聲,這事兒我扛吧,別去找靳譯肯了。”
“他說著玩的。”
“那,麻煩他別去跟靳譯肯提起,你幫我攔著點。”
霧子慢慢地看一眼后,收回視線:“那孩是誰啊?”
“我同學。”
“柏林說是他的鄰居。”
“哦,也算他的鄰居。”
霧子吸了口氣,有一種“這話題越來越無聊不如就到此結束吧”的意思,隨后果然另扯話頭:“你最近混得行不行啊,看你出鏡率越來越了。”
“高三了嘛,又不像你。”龍七接著說,“我覺得你退了可惜的,社里資源最好的就是你,你走了后這雜志真沒什麼看頭,沒意思。”
霧子笑了笑:“我晚上發你幾個靠譜經紀人的聯系方式,他們都特別想簽你,你以后手頭要是可以去試試。”
“不用,我也準備退了。”
霧子顯然沒把這話放心上,一點反應都沒有,兩人又看了點傷藥,龍七挑了一瓶準備走時,霧子喊:“七七啊。”
“嗯?”
“以后,你學著說話事當心點,我們這類人,你懂的,沒有庇護的話在這圈子很難明哲保,你跟靳譯肯斷了真的很可惜,他在這方面是最好的,你哪天要是后悔了也不一定能追得回他,他們那類人,錢滾錢,利滾利,只會越來越好。”
龍七聳肩:“哦。”
“還有,”霧子之前總是言又止,現在放下手中的藥瓶,終于說,“下次我也幫不到你了,跟你說件事,你別不信。”
“什麼?”
霧子看向:“我和司柏林之間,快完了。”
……
龍七離開藥店時往隔壁的小吃店看了一眼,司柏林正慢條斯理地往面里加著調味料,他這幅爺模樣與靳譯肯如出一轍,兩個家世那麼牛的人都曾經以這幅吊兒郎當的姿態來到和霧子的世界,現在,或主或被,或不或相,兩個世界終究慢慢撕扯開,起點就是終點,終點再沒有下一個起點。
董西也是他們那個世界的人。
他們所居住的公館園像一座大堡壘,把所有天之驕子與圈在其中,隔絕任何外人侵,不管是想進去的人還是想出來的人,最后都傷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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