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淵繼續慢悠悠的開口，“我今天聽到部里的同事私下里討論我們倆，說我沒有喬裕溫潤儒雅清風朗月，我就是想試一試喬部到底有多清心寡。”

隨憶這下徹底無語了，男人小氣起來果然比人還可怕。

過了會兒蕭子淵看隨憶有些擔憂才再次開口，“剛才妖說為了一個項目回來的，那個項目我聽著耳，沒猜錯的話項目應該會落到喬裕手里，他們倆啊，不愁見不著。”

隨憶有不放心，“我有點擔心，今天妖去學校找我的時候恰好遇上喬師兄在學校禮堂做報告，聽到喬裕這兩個字的時候，神沒有一變化，還笑著跟我開玩笑，你也知道，妖這個人最是灑大氣，我怕……是真的放下了。”

“深刻如斯，才顯平靜，越是放不下才越是藏得深”，蕭子淵扯過妻子攬在懷里笑得有足，“當年和喬裕分開之后，這麼多年從不肯回來，有意無意的從來也不肯見他一面，一個對自己這麼狠的人，一旦了又怎麼會輕易忘記，不過是演技好罷了。要不，我們打個賭？”

隨憶搖搖頭，著自己的小腹拒絕，“還是算了，胎教不好。”

蕭子淵攬著大笑。

紀思璇回到酒店以后，泡了澡躺到床上尸，認床，躺了許久都睡不著。

半晌過后忽然坐起來，打開電腦登上X大的網站，翻來覆去的在網站新聞里找喬裕作訪談的新聞和視頻。

找到后也不去看，直接點下載按鈕，竟然要登陸，紀思璇的學號不知道過期多年了，猶豫半天給隨憶發微信要的號。

終于搞定之后關了電腦，重新躺回去，可腦海里都是剛才無意間看到的那幾秒視頻，鏡頭里的男人微微笑著說著什麼，著妥帖，清俊儒雅，久久不散。

隨憶把自己的賬號碼發給紀思璇之后握著手機一臉疑，“要我的賬號碼干什麼？”

蕭子淵下午問他要不要一起吃飯的時候，喬裕正在接溫卿的電話，之后便提前下了班，到了醫院，也沒讓人跟著，自己上了樓。

一襲白袍的溫卿從電梯里走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喬裕站在放科門前，手里拿著CT片，愣愣的站在那里。

溫卿和后的幾個學生模樣的年輕醫生待了幾句，走過去拍拍喬裕的肩膀，“別這樣……你哥還在等著你。”

喬裕抬手抵了抵眉心，“他自己知道嗎？”

溫卿點頭，“知道。還特意代我，讓他們告訴你的時候緩著點說，怕你接不了。”

喬裕苦笑，眼底有些，有些惱，“他自己都能接得了，我又有什麼接不了的……”

喬裕的哥哥喬燁幾年前查出癌癥早期，手很功，本以為沒事兒了，誰知過了沒幾年又復發了，這次連手都不能做了，只能保守治療，能拖到今天已屬奇跡，只不過最近又惡化了，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溫卿心里也有些難，但在醫院里每天生死離別見得多了，臉上也看不出什麼，“去看看他吧。”

喬裕站在病房門口過玻璃窗看了半天才推門進去，輕聲了一聲，“哥……”

喬燁正在窗邊看報紙，一臉病容，聽到聲響回頭看到喬裕滿目愁容，就知道他見過溫卿了，想了想待了一句，“別跟爸說啊。”

喬裕點了下頭，坐在窗邊看著窗外不再開口。

喬燁看了他半晌，“我有幾本書落在家里了，你有時間幫我拿過來。”

喬裕的聲音沒有一波瀾，“好。”

喬燁笑了，“你不要這個樣子，一會兒回去爸該看出來了。”

喬裕半天扯出一抹勉強的笑，怎麼看怎麼別扭。

喬燁拍拍喬裕的肩膀，就像小時候一樣，“我沒多日子了，你從小就知道什麼是溫良恭謹，我對你很放心。我走以后，你要好好吃飯，注意，煙喝酒，爸和妹妹就靠你照顧了，有時間多去看看姥爺姥姥，我只是覺得對不起你，當年拉著你來趟這趟渾水，不然……”

喬裕忽然覺得眼睛酸難忍，低下頭拿了個蘋果削皮，“哥，你說什麼呢，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喬家的擔子本來就不該讓你一個人來抗，以前是我太自私了。”

喬燁是喬家的長子，理所當然的一出生便被作為接班人教導養大，下面的一弟一妹自然是無憂無慮。喬家主母早逝，喬樂曦一直開玩笑，說大哥和爸是一國的，和二哥是一國的。可喬燁喬裕兩兄弟關系一直很好。

喬燁小心翼翼的問，“你和那個孩，還有聯系嗎？”

蘋果皮應聲而斷，喬裕沉默半晌，搖了搖頭。

喬燁嘆了口氣，也不再開口。

喬裕從醫院出來便回家幫喬燁拿書，準備下次去醫院的時候給他帶過去。回到家喬父沒在，尹和暢回話，喬柏遠去了外地開會，今天回來，讓喬裕在家里等他。

他現在住在部里分的那套房子，大半年沒回來了，上次回來的時候，喬燁的病還沒那麼嚴重，不用整天呆在醫院，妹妹喬樂曦雖然嫁了出去，卻是經常帶著江圣卓回來陪喬父，此刻他們都不在，他站在樓梯上看著冷冷清清的家，心里空的。

從他畢業之后一直忙著工作，回來的，每次回來也都是匆匆忙忙的，鮮有這麼平靜閑暇的時候。

房間里還是上學時的擺設，簡潔清爽，書架上擺滿了厚厚的專業書，他的手指一本本過，最后坐到書桌前，隨意的打開屜翻看。

在最下面的屜里放著一張紙，一張撕碎了又重新拼起來的紙。那是一份offer，那所譽盛名的國外高校，那里有最好的建筑學院。當年他收到offer沒多久，喬柏遠便用最簡單直接的方式擊碎了他的夢想，offer是他自己撕碎了扔在垃圾桶里。喬樂曦哭著撿回來，一片一片的粘好，氣急敗壞的趕他去報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知道他的夢想，可是不知道喬燁的病，他知道這個妹妹是心疼他，可是他也清楚的知道，普里茨克建筑獎，所有建筑師追求的終極夢想，他此生是無緣了。

窗外的風吹起桌上的一沓圖紙，擱置的時間久了，紙張微微泛黃，隨風掀起的一角，約可見紀思璇三個字。那都是當年紀思璇留在他這里的，還有一些是迫他替畫的，經常蠻橫的坐地起價，他討價還價很久最后敗北。

他從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麼……沒有原則。

妹妹喬樂曦小時候不愿意做作業了便會找他代寫，他雖寵這個妹妹卻是從不答應，以兄長的份看著哭哭啼啼的做完，還要教育半天。

可是當那個紀思璇的孩趴在桌上單手支著下，懶懶的看著他，明明一副居高臨下的王模樣，卻讓他聽出撒的味道，“喬裕，幫我畫幾張圖吧。”

連句師兄都不愿意，半點求人的姿態都沒有，卻讓他心甘愿的臣服。

“清風不識字，何故翻書……”

清風翻的是他的心，他此生無緣的何止是普里茨克建筑獎，那個紀思璇的人才是他心中永遠的痛，痛徹心扉，肝腸寸斷，確實無法解，他也不想解。

喬柏遠直到晚飯的時候才回來，風塵仆仆，后還跟著一臉雀躍的喬樂曦。

喬樂曦沖到喬裕懷里，攬著他的手臂，笑嘻嘻的，“二哥！”

江圣卓一臉張的一直盯著喬樂曦，喬裕只覺得好笑，拍拍的手，視線掃過隆起的腹部，“都快做媽媽了，還這麼躁。”

喬樂曦倒是不在意，“我看到你開心嘛，你好久沒回來了！”

喬裕扶著在沙發上坐下，“開心也要當心，快生了吧？”

喬樂曦的手輕輕搭在肚子上，“嗯，還有幾個月，醫生說是雙胞胎，名字你來取好不好？”

江圣卓聽了臉一變，“不是說好我來取嗎？”

喬樂曦一臉鄙視的看著他，“就你這個文盲，能取出什麼好聽的名字？哪能和我二哥比。”

“我……”江圣卓才開口就反應過來，喬裕在喬樂曦的心中舉足輕重，他可不想撞槍口，低下頭小聲嘟囔，“誰取都無所謂，反正是跟我姓。”

江圣卓喬樂曦兩個人青梅竹馬，從小到大就沒停止過斗，只不過江圣卓似乎越來越知道讓著喬樂曦了，喬裕笑了笑，沒說行也沒說不行。

喬樂曦吐槽完江圣卓之后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喬柏遠打斷，“圣卓，你陪樂曦去吃點東西，喬裕，你跟我去書房。”

喬柏遠轉，喬樂曦對著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無聲的了聲老古董，引得江圣卓歪著頭笑。

喬裕板著臉警示得瞪了一眼，繼而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來，心里卻忍不住嘆氣，喬書記又要訓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