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二,風和日麗,氣爽秋高。
這一天,是京城一年來最熱鬧也轟的日子。
離王大婚了。
整個京城大街都掛滿了喜慶的紅綢紅燈籠,百姓們挨挨,將街道兩邊堵得水泄不通。
人人爭相一見離王的真面目。
那個在西玄獨掌兵權,實力連皇室都被穩一頭,那個在沙場上兇名赫赫,嗜殺暴戾天下皆驚的離王,以往出現在人前,臉上總帶著一副面。
今日迎親,他們終于窺到了其真。
一匹駿馬,一襲紅,容冠京華!紅似火,卻被他穿出了清貴冷魅的味道。
紅的熱烈,不過他上的冷絕。
那雙勾魂懾魄的狹長眸,漆黑深邃,眸波淡淡的,只需往旁輕輕掃一眼,便能讓激喧嚷的人群立即靜默。
王者的氣勢似與生俱來。
他后,是十六人抬的大紅轎輦。
這樣的規格,只有皇室跟朝中超一品的大員,才有資格有。
離王雖不是皇室,地位卻是絕對超然的。
來觀禮看熱鬧的,不止京中百姓,還有無數權貴高世家的千金小姐,半藏在高樓的雅間里,倚窗下,莫不羨慕眼紅。
“當初太子殿下娶妃,都沒有這般張揚。”
“這是離王,便是張揚,他也有那個本事,十六人轎輦抬出來,朝中可有一人敢腹議?”
“離王固然勢大,只是這樣的福分,可不是人人都能得起的。”
閑話的貴們頓時住了。
雖然離王為人晴不定,喜怒無常,卻依舊讓京中無數貴們仰慕仰,想嫁給他的人,可說如過江之鯽。
只是,離王理會過誰?
有膽子湊上去的,哪個換來了好下場!
君不離拉著韁繩,打頭走在迎親隊伍最前頭,細看,能看到他拉著韁繩的手攥得極,有將繩子斷的嫌疑。
作為資深老管家,丁管家伴在馬側,斜眼過去冷汗都要冒出來,“爺,很快就到了,再忍忍。”
“本王說什麼了嗎?”君不離薄微,眼睛沉沉的。
從沒有哪一刻,覺得京城的大街這麼長!
又是什麼狗屁規矩!若是沒那些條條框框,縱馬飛馳,從離王府到達紫羅巷,都用不了一刻!而現在,他已經在大街上浪費了近半個時辰了!
“爺,這是你大婚!想想,你現在耐心一點,待接了小姐回去,禮一拜,房一,以后小姐就是爺的妻了!這麼多年都等了,現在只要再熬一天!熬過今天,日后可就只剩幸福無邊了,值不值?”
君不離斜眼,這老東西,能耐了。
“忍,本王耐好得很!”
扭過頭,丁管家著角呵呵。
對付爺的法寶只有一個,就是小姐。
喜樂吹吹打打,一路往紫羅巷進發。
等好容易到達紫羅巷偏院門口,只要踏進這扇門,把接上喜轎,他就真正為的夫,此前迫不及待的心突然就化為張,手心冒出汗漬來。
門里,遠遠聽到喜樂,云夕就一驚一乍的沖進房里,“小姐,來了來了,爺馬上就要進來了!”
說完又朝一旁陪嫁的大丫鬟們道,“你們準備好了沒有?待會不能讓爺輕易進門,得好好出點難題,這樣我們小姐才更矜貴!”
大丫鬟們臉上出比哭還難看的笑,腳步下意識后退,云夕姐,求你饒了我們吧,我們真的還想多活幾年!
“行了,你別為難們了,再給們裝幾個膽子,們也不敢為難離兒,”君羨坐在床畔,抱著一只大紅抱枕,黛眉斜挑,“再說,干嘛要為難我離兒?親就好好親,整那麼多名堂作甚,浪費時間。你家小姐我不靠那些東西顯矜貴。”
云夕滿腔熱,就跟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冰水,涼了。
“小姐,別人嫁兒的人家都這麼干……”
“那是別人家,我跟離兒不需要。”隨即眸心微,角不自向上彎起,“過來,幫我戴上冠蓋上蓋頭。”
他來了。
沉穩有力的腳步聲,一步一步,帶著幾不可聞的急切,在近。
他跟一樣迫不及待,他們對彼此的,還需要靠那些莫須有的外力來維系?
笑話。
門外腳步聲紛沓而來,最后在房門前站定。
門被人輕輕敲響,真的是很輕的力道,似乎敲得重一些,就會傷著里面等待的人兒。
一如他對。
敲了門,君不離站在門口,雙手握拳頭,掩在廣袖之下,汗涔涔。
門應聲而開,不過短短一瞬,而他在這一瞬里,幾乎停滯了呼吸。
渾僵直,手足無安放的張。
全唯一還活著的,大概只有劇烈如同擂鼓的心跳,撞得他心口都泛了疼!
屋的陪嫁丫鬟們,齊齊站在兩側,盡頭,就是他心心念念十幾年的人!
大紅嫁,繡著金線紋,微微浮間流溢彩,絕的臉,掩蓋在紅蓋頭之下,懷中還抱著一只紅的枕頭。
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里等待。
過蓋頭,他似看到子眸微挑,紅飛揚,人心的狂魅!說,離兒,還不過來接我?
“離兒,還不過來接我?”時像是凝固了般,要將這一刻凝結永恒,而慵懶沙啞的聲線,推了時間的流淌。
停滯的呼吸,終于再次接續。
舉步過門檻,他走向,每一步都沉穩從容,每一步都虔誠鄭重!
等到終于將弱無骨的夷牢牢握在手中,君不離才覺得,自己活了。
從到心,再到靈魂,真正活過來了。
聲音干裂沙啞,他說,“我來了,姑姑。”
他的執念,在墜魔之前,終于得到全。
紅妝十里,一輛接一輛的馬車,馱著滿滿當當的嫁妝,從紫羅巷一直延續到離王府大門。
往前看不到頭,往后看不到尾。
十六人抬大紅轎輦在京城大街繞了整整三圈,由那個冠絕天下的男子親自領著,帶著全城子的艷羨,最后,送離王府。
這場婚禮的耀眼矚目,被京中百姓熱議了十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