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長冬瞳仁幾不可見的起，“你說了什麼話？”

“我說，我是國師府景離。(看啦又看手機版m.k6uk.com)”景離揚，說得極緩慢而清晰，“皇上默允了。此時我若拋了國師府回到景家，那就是欺君之罪。戲弄皇上，是要砍頭的。”

“我一條小命死不足惜，可是景氏一族上下數百人，若都被拉來給我陪葬，我于心何忍？”

“所以，我留在國師府，你回去徐州城，大家各自安好。我保景氏合族不我拖累，算是全了我對景氏的脈了。景老……不必疚。”

四目相對，一深沉莫測，一靜水微瀾，誰都不遜誰半分。

可是景長冬知道，自己輸了，輸給了面前這個年僅八歲的小娃娃。

因為他年長，他的氣勢是歷盡千帆爬滾打經由時沉淀才積累得來。

而景離，僅只八歲稚齡，已能與他旗鼓相當。

那是渾然天的強勢！

他，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竟然到了一狼狽。

明明稚的眼睛，怎麼會有著波瀾不驚的沉穩，怎麼會有著察先機的犀利！

讓人心底的暗無所遁形！

雅間里靜謐無聲。

良久，景長冬垂下眼瞼，擋住那道開始讓他惱怒的視線，“君羨如今雖然貴為國師，但是到底年輕，資歷不足，在朝中難以服眾，且其恣意，行事過于剛不懂圓，長此以往，終會失去人心。而我們景氏一族，在朝野有著上百年的基，即便遭遇些許挫折，也搖不了本，這麼多年積累下來的人脈、資源，是不可估量的。離兒，你還小，思慮難免不足。以景氏子弟的份呆在國師府，君羨對你再好，那也是寄人籬下。倘若你肯回到本家，以你的心智，有族中鼎力支持，未來不可限量。你要想清楚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景離起，抻平擺上的褶皺，離開，“景老，攔路糾纏這種事做一次就夠了，多了便會招人言語。你是景氏家主，素來注重家族面，想來你也不希因為自己的行為過失，給你家族抹黑。今日多謝招待，只是這大紅袍的味道，我不太喜歡。告辭。”

景長冬沒有去看景離的背影，卻知道他走得干脆，頭也不回。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喊過他一聲祖父。

極冷的天氣，茶壺擺在這里，茶水依舊滾燙，他同景離的談話，時間短的都未能等到茶涼。

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熱燙的溫度順著舌尖滾肚腹，一路灼燒，都不及心頭竄起的怒火難耐。

“老爺，可要手？”雅間的屏風后，傳來老仆的聲音。

“時機未到。”景長冬閉眼，牙關闔，竭力抑想要將景離殺之而后快的沖，“將這次面談的消息放出去，掌握住流言方向。務必讓上面的人看到我景氏對景離的誠意及包容，更要讓他們知道景離的數典忘祖，目中無人。如此，才能削弱容兒上的惡名，削弱世人對景氏的惡意揣測。”

頓了下，又道，“去轉告那幾家，莫要輕舉妄。事總要鋪墊好了，最后才能得到最好的結果。”

“老奴明白。”

景福樓下，鏟過雪的街道上，景離一步一步，走得慢而平穩。

抬頭仰干凈的天空，即將夜，呈現出灰蒙蒙的彩，這一刻，他異常的想那個人。

想看到張揚的眉眼，想看到戲謔的笑，想聽喚他寶時，尾音里帶著的那抹繾綣。

更想撲進懷里，與得恨不能骨。

想到景長冬跟他談說未來，景離角譏誚寒涼。

在他們那些人眼中，什麼樣的未來做不可限量？

擁有潑天富貴？手握頂級權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不是沒有野心，可若是這些需要離了君羨才能得到，他寧愿不要。

死人，離開十八日，一點消息沒傳回來！

說好了至兩日一封書信，到現在他連一片信角都沒看到！

景離咬牙，等回來了，有好看的！

千里之遙，正趴在客房的長案前筆疾書的子莫名打了個寒，后頸發涼。

眼前攤開的信箋上，寥寥數語，一個一個筆字趴趴的呈現紙上，沒有半點氣勢。

“寫封信怎麼這麼難……”

“這字，如何見人……”

邊寫邊碎碎念，最后看著通篇鬼畫符，君羨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哀嚎一聲，以頭錘桌。

讀書，也很絕啊！

在九天逍遙幾千年，真的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字會如此難看，自己的文筆會如此貧瘠。

謝離兒，終于讓在數千年后發現，原來自己并不十分完，還是有缺點的。

君羨苦中作樂了一番，重新握正筆，花了近一個時辰的時間，終于完仙生當中第一封正兒八經的書信。

堪稱嘔心瀝之作。

足足八頁信紙。

厚厚的一疊。

不是多寫信，實在是，寫得了心里發虛。

這不是到了北地之后沒有第一時間寫信回去麼……

當然，君羨不敢承認的是，書信的重量看著是誠意十足了，只是里面的容當真沒多，因為字寫得太大，一頁紙，寫不了兩句話……

認真的將信封好口，在信封寫上“親的離兒親啟”字樣，左右端詳一番，勉強滿意。

有些僵的手腕，踱步窗前，推開窗，天上月明亮，銀白的輝灑落下來，唯，又著別樣的清冷。

如果離兒也在，這個時候，便可以抱著他，一同欣賞北地的月。

便用不著承獨自月時，突然而來的孤獨。

真想的小娃兒。

君羨揮手，關上了窗戶。

那種孤獨，卻如影隨形。

“國師大人，您可歇下了？”門外有聲音適時傳來，打斷了君羨的傷春悲秋。

“何事？”

“府外有人求見，說是國師的……弟弟，大人吩咐奴才來問一聲，國師可要去看看？”

“我弟弟？轉告大人把人轟走，我沒有弟弟。行騙行到府衙來了，真是膽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