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續斷囑咐完，便繃著臉拿了續聽劍，直接往魔界去了。

……

季聽一大早醒來，心神便一直不寧，上次有這種覺，是商陸和續斷被扣在墮仙那時，不敢忽略這種直覺，便人去請商陸和續斷，打算要他們這兩日不要跑，等這種覺消了再說。

去請人的小仙娥很快便回來了，還帶著今早與續斷說過話的仙娥，仙娥看到季聽后屈膝行禮：“上神，商陸和續斷已經去了墮仙尊者那里，續斷特意叮囑小仙，等上神問起，便告訴您他們的去向。”

“嗯，你下去吧。”季聽淡淡頷首，等到所有人都走了，臉瞬間沉了下來，拈指推算這倆家伙到底去了哪。

半晌之后，等查到他們此刻在魔界時，季聽臉一變，立刻便往那里去了。

等到魔界時，目所及之都已變得尸橫遍野，到都是殘肢斷臂哀嚎怒語，而不遠還有打斗的聲響。季聽看到這些傷的魔族，心里已經咯噔一下，聽到遠方傳來商陸的怒吼聲后，想也不想的閃過去。

在剛落在商陸邊時，一道線劃來，想也不想的化解了，將對方一掌擊得后退幾步。

“師父？”半跪在地上的商陸驚訝的看著。

季聽冷臉看了過去，看到他半邊臉已經毀得不樣子、此刻有焦黑滲的傷口擋住原本的容貌后，眼底劃過一惱意，再看不遠搖搖晃晃站著的續斷，更是憤怒不已：“你們好大的膽子，誰準你們來魔界的？！”

“我們是來報滅族之仇的！”商陸吐了一口道，似乎完全不后悔自己的沖。

季聽怔了一瞬：“你們是如何知道……”

“別管我們是如何知道的，總之就是知道了，”商陸眼眶微紅，“就是這個人，帶著魔族殺了我的父母，滅了我的族人，這個仇我必須報！”

魔王聞言冷笑一聲：“報仇？你拿了一乾坤袋的法都不能耐我何，有什麼資格說要報仇的話？”他說著，將手中的乾坤袋碾了末。

季聽一看便知道這是法都用了，難怪就這兩個頭小子能在魔界鬧這麼大的靜，原來是因為有法傍。

深吸一口氣，一甩袖子卷住了續斷的腰，將他拉到了后。續斷在移中又吐了一口，勉強被商陸扶著才沒倒下。從始至終他的目都在季聽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魔王殿下，今日事發突然，本尊也沒想到這兩個孽徒會來與您找麻煩，不過他們之所以會來，也是因為魔王殿下當初造的孽，所以還請殿下不再計較今日之事，讓本尊帶他們回去。”季聽看向魔王。

商陸聞言立刻不服的想說什麼，卻被續斷拉了一下，他只能忍住閉上。

魔王冷眼看著季聽：“上神打得好主意，他們用法毀了我半個魔界，卻說走就走，當我魔界無人麼？”

“那殿下打算如何？”季聽淡淡的看著他。

魔王勾起角：“留下他們的命。”

季聽淺笑一聲，突然對魔王出手。魔王猛地后退，接著便是千軍萬馬踏碎虛空而出，朝著季聽等人沖去。季聽立刻對重傷的兩個孩子下了結界，接著便在千軍萬馬中廝殺起來。

續斷想也不想的要沖過去幫忙，卻被結界阻了回來，他握住續聽撐著自己，咬牙朝結界砍去。商陸看到季聽被圍堵在萬千魔族之中，總算開始后怕，也學著續斷的樣子一刀一刀的砍結界，想盡快震碎結界去幫忙。

季聽察覺到他們在結界，可是由于無暇顧及，只能隨他們去。魔王深知自己不及季聽，便無恥的采用人海戰，讓魔族前赴后繼的去與廝殺，打算耗盡的靈力后再親自上場。

季聽知道他的計劃，可卻沒辦法避免。九百年前砍殺魔龍留下的傷其實并未痊愈，此刻再如當初一樣廝殺，不是不吃力的，可如今跟魔王已經沒有談判的余地，只能打到他們服氣為止。

這一日魔界腥風雨，四流河，饒是聞慣了腥氣的魔族，也為如今空氣中散發的味道震懾。

結界始終無法砍破，而季聽也已經到了極限，尤其在魔王拿出先前從商陸那收繳的神后，更是只能艱難支撐。在又一次被上古神所傷后，季聽重重摔在地上，撐著地面吐出一口來。

“師父！”續斷的眼睛頓時紅了，續聽劍發著青幽的。

魔王走到季聽面前，輕蔑的用三叉戟指向季聽：“聽聞上神丹比天語丹強上萬倍，昔日我錯失天語丹，沒想到如今倒有更好的送上門來了，也不枉我方才傾盡魔族之力，將季上神您拿下了。”

“誅殺上神，你可知是何罪？”季聽冷淡的看著他。

魔王輕笑一聲：“等你們都死了，便不會有人知道我誅殺了上神。”他說完，三叉戟毫不猶豫朝季聽刺去。

季聽閃一躲，撐著一口氣再次與他纏斗。魔王沒想到被傷之后還有這麼大的力量，在認識到自己不可能贏的瞬間，眼睛一轉拿著三叉戟朝結界中的商陸刺去。

他的三叉戟也是方才得到的上古神，刺破一個結界還是很容易的，季聽心里一驚，立刻朝這邊沖來，卻不想魔王得意一笑，突然轉變方向刺向季聽，季聽一時不防被刺穿了。

霧瞬間噴灑，商陸怔怔的睜大眼睛，瞳孔中倒映著季聽往下落去的影。

“師父！”續斷撕心裂肺的吼了出來，續聽劍上的青同時纏在了他上，結界應聲而碎。

在魔王拔出三叉戟，要再次刺向季聽時，一道影將季聽搶走，另一道影則拿著月影刀與他纏斗起來。

“師父……師父……”續斷小心的抱著季聽，眼底滿是絕。

季聽一張，便有鮮溢出，上也逐漸出現飛起的點。息著抓住續斷的手，輕聲說了一句：“莫怕……”

“師父！不要，不要……”續斷哀求，卻不知道在哀求什麼，只有眼淚不斷溢出。

季聽心疼的幫他拭眼淚，卻將自己的在了他的臉上，輕嘆一聲：“師父沒用……師父，護不住你們……”

話音剛落，商陸便被打落在地上，看到魔王要刺向商陸時，將最后一靈氣出，將魔王的戟打偏了方向。商陸在地上滾了一圈，怒吼著朝魔王再次沖去，季聽無力的閉上眼睛，聽著續斷在耳邊絕的吼聲，一聲嘆息咽在嚨里。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約聽到了墮仙到來的聲音，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魔王已經消耗頗多，如今墮仙來了，這倆徒弟的命終于要保住了。

續斷怔怔的看著季聽落下的手，不知為何突然冷靜下來，一切仿佛都不真實了一般，半晌，他輕輕了一聲：“師父？”

季聽給他的回應，是中出現無數點，朝著上空飄去。上神隕落，往往會變天上星子，千萬年的永存著。

續斷心尖一，突然起一邊又一邊的布往生陣，想要將季聽碎掉的靈魄都聚集起來。

墮仙擊退魔王之后，攙著商陸朝這邊走來，看到續斷瘋魔了一般布陣，眼底閃過一不忍：“續斷，往生陣能聚人魂，卻對上神沒什麼用，你莫要白費力氣。”更何況，他從未功過。

續斷卻仿佛聽不見一樣，紅著眼睛不斷重復，商陸想要上前，被墮仙拉住了，只能紅著眼眶看續斷一遍又一遍的重復。

魔界的天空是紅的，明明還亮著，卻給人一種暗無天日的覺，蝕骨的涼意漸漸涌了上來，續斷的額上卻出了許多汗。墮仙嘆了聲氣，便要帶著快要昏厥的商陸先離開，結果剛轉過，就心有所的看向季聽。

只見先前上浮的點突然重新聚在了一起，漸漸形季聽的虛影浮在上空，而續斷的額間，也多出一道由戾氣形的青的痕跡。

他竟然練了往生陣……不對，這不是往生陣，往生陣只能聚集凡人魂魄，而這個陣法卻能將上神的神魂聚在一起。墮仙震驚的看向續斷，看到他額間的痕跡后猛地皺眉：“續斷，你可是走火魔了？”

“墮仙師父，師父的神魂算是聚集了吧，接下來該如何做？”續斷看向墮仙，眼底一片漠然。

墮仙知道現在不是心續斷走火魔的時候，于是立刻上前查探一番季聽的魂魄，沉思片刻后道：“季聽乃是凡人神，魂魄自然要用凡胎養，不如先一并養上幾百年，再將魂魄投回道養上一世，而這軀則放在萬年神木上修補，等到時機接收魂魄。”

“聽墮仙師父的。”續斷面慘白的朝他跪下行禮。

墮仙一把攙住他：“你和商陸回去休息，剩下的我去做。”

“墮仙師父……”

“聽話，否則我不管了。”墮仙一臉嚴肅。

續斷沉默一瞬，著指尖從懷中掏出紅繩，一頭綁在了自己手腕上，一頭系在了季聽無意識的神魂上，紅繩在系上兩人的瞬間便消失了。在墮仙震驚的目下，他虔誠的看著季聽的神魄：“師父先去投胎，續斷很快便去尋你。”

說完，他看著墮仙：“墮仙師父，麻煩您了。”

墮仙心中還在翻江倒海，再想續斷先前對季聽的過度關注，仿佛明白了什麼，難掩震驚的將季聽軀和神魂都收了起來，再將續斷和商陸一起送回神殿養傷后，這才趕去安置季聽。

一連數百年轉眼即逝。

為了讓季聽好好養上一世，墮仙特意為選了人間皇族的份，接著將的軀放在了神木上養著。

續斷養傷的時候，整日里做得最多的，便是守在師父的軀和神魂前，一連守了幾百年后，等季聽神魂投胎了，便用天地鏡看著人間皇宮的某個人。

他不滿季聽沒有以嫡公主份出生，可聽墮仙的，說如今懷季聽的人乃是人間帝王最寵的妃子，的孩子才更寵，再看妃子的生活確實奢靡，續斷便放心了。

十個月之后，季聽便出生了，續斷為讓人間帝王更加看重，特意幻化托夢，告知這是盛世之，好，王朝便好，不好，王朝便落敗，更是在出生后一個時辰，為干旱地區下了雨。洪澇地區排了水，一時間王朝對這個公主擁護至極。

續斷滿意的看著這些，看著季聽從一個團子長胖乎乎的小姑娘，從襁褓中的嬰兒變會跌跌撞撞走路的小包子，偶爾實在忍不住想念，還會去皇宮，整夜看著的睡發呆。

轉眼便過去了七年，季聽也六歲了。墮仙看不得續斷整日里荒廢時的樣子，強行將他從天地鏡前拎了回去：“季聽很好，你有這閑功夫，先將你額上戾氣消了吧，否則哪日突然出事，當心再也見不到季聽！”

續斷本是沒什麼緒的，唯有聽到季聽二字才會有所反應，此刻聽到墮仙的話也是，第一反應便是如今的師父已經六歲，人間百年只是彈指一揮間，若是師父回來時看到他額上痕跡，定是要擔心的。

“徒兒這便去閉關。”續斷凝眉說完，轉便去了靈泉。

墮仙一臉無語，他雖然早知道拿季聽續斷肯定有用，可私心里卻一直不想承認，直到此刻沒辦法了，不得不用了這一招……所以續斷對季聽真是那種？墮仙一想到這件事，就覺得頭大無比。

喜歡自己師父，這簡直是欺師滅道！

續斷不知墮仙此刻心有多復雜，進了靈泉便安心打坐凈化戾氣了，如今的他雖然還未飛升，可也只差臨門一腳，早就過了需要吃喝養護的時候，所以不吃不喝閉關上百年還是沒問題的。

額間戾氣散得很慢，但還是逐漸消散，這麼下去幾十年，定然會全部消除，可惜剛閉關十一年，手腕上便似有東西牽引，續斷一瞬間心浮氣躁，先前的努力徹底白費。

他眼底閃過一紅，很快又消失不見，沉默的朝凡間去了。紅繩了，說明師父有危險，他必須要盡快趕去。

在跟著紅繩的牽引去尋師父的路上，他用神查看季聽這十年生活，結果一看瞬間黑了臉。在他閉關之后，王朝突然覆滅，季聽的公主份徹底沒了，還是宮中人拼死把護送出去，才保全了一命。

然而這只是開始，出宮之后沒多久，被拐賣至一家青樓，做起了苦役，由于生敏慧，知道刻意扮丑，所以才能平安長大，可是前不久被老鴇無意間看到真實容貌，如今被關在了起來，正準備高價賣出初夜。

續斷看到著紅、一臉無助的坐在床邊的季聽，眼底閃過一冷意，只想將青樓那些人屠戮。可他到底忍住了，不僅是因為自己天劫將至，更是為了季聽。

若是因為傷了人命，恐怕的功德也會虧損，不易于休養生息。

續斷冷著臉，很快便到了青樓，去額間痕跡后走了進去。老鴇正在門前熱迎客，看到他上料不凡，立刻高興的迎了上去：“公子有些眼生，莫非是第一次來？待奴家多幾個姑娘陪陪公子，免得公子長夜寂寞。”

“不用，我是為了聽姑娘來的，不得讓旁人煩我。”續斷鷙的看一眼。

老鴇被他嚇了一跳，訕訕開口道：“聽姑娘已經上臺了，公子里面請。”

續斷一聽，眼神更加冷了，抿朝里面走去，一眼便看到剛從房間走到臺子上的季聽。

季聽怯怯的站在臺上，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下方，雖然做苦役的時候見過不姑娘登臺，可到的時候，卻還是十分不安。不會唱曲也不會跳舞，若是賣不出價錢，老鴇會不會毒打一頓？

早就在青樓待了許久、不覺得賣是多大的事的季聽，此刻只怕待會兒要挨打。正在忐忑時，突然跟臺下一個年輕公子對視上了，怔了一下，先是右手的手腕一熱，接著心臟狠狠了一下。

季聽從不知什麼一見鐘，可看到這位清風朗月般的公子后，突然就懂了，原先沒有生出的難堪，這會兒突然就生了出來。若他們非在這種場合認識，該有多好。

“十萬兩！”一個頭大耳的男人突然價。

季聽愣了一下看向男人，不懂自己什麼都不會，為什麼會有人愿意花這麼多銀子要。

“二十萬！”又有人高呼。

季聽眉頭微蹙，眼底的不解更加清晰。而娥眉輕皺的模樣，下頭的人更加狂熱了。

三十萬兩。

四十萬兩。

一直到七十萬兩，終于不再有人板，那人得意的起，正要去牽季聽的手，就聽到一個淡漠的聲音響起：“八十萬兩。”

場立刻一片嘩然，老鴇興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一百萬兩！”那人怒道。

續斷面無表的看向他：“我的是，黃金。”

他的一句話，如水滴在了熱油里，場瞬間炸開了，季聽呆滯的站在臺上，再次和他對視時，仿佛自己在做夢一樣。

所以……剛一見鐘的人，今晚要做的恩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