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睡吧。”季聽溫和的坐在椅子上看他。

商陸點了點頭，閉上眼睛后很快呼吸就均勻起來。季聽又陪了片刻，看著他乎乎的臉緩緩嘆了聲氣。

轉眼已經過去了近千年，上個世界的記憶已經模糊，只能靠定時去看銅鏡才能時刻記住任務的事。再看眼前的團子，常常有種‘竟然跟這孩子的前過’的不可思議。

季聽又獨坐了會兒，便轉出了偏殿，徑直朝沁雪園去了。

神侍早已經帶著續斷在園中等候，續斷眼皮沉重，卻依然坐得筆直，只是等了半天沒等到季聽后，忍不住看向神侍：“為何師父還沒來？”

“上神應還在商陸那里。”神侍溫和道，這孩子是他花費了心思養大的，雖然養得不太好，可到底是投了，也因此對他多了一分別人沒有的。

續斷沉默一瞬，年的臉上出一點不符年齡的沉穩：“師父為何每次閉關出來，都要先去看弟弟？”

“因為他是弟弟，比你要晚一點出生，上神自然要多照料一點。”神侍看著續斷沉穩的小表，不忍告訴他真相。

哪是什麼哥哥弟弟的原因，無非是上神跟商陸合緣，所以格外偏心罷了。

續斷不語，許久之后咬了咬：“我也想當弟弟。”

“續斷……”神侍心疼了。

“誰想當弟弟了？”季聽的聲音響起。

續斷眼睛一亮，跌跌撞撞朝前方跑去。神侍看著他著急的背影，忍不住嘆息一聲，這孩子一向穩重，可每次看到上神，總會出小孩子的一面，人好笑的同時更加心疼。

明明在他看來，續斷才是跟上神更有緣分的那個。

季聽看著小短朝自己跑來，神有一瞬恍惚。跟被喂團子的商陸相比，眼前這個總是瘦懨懨的續斷，其實更像記憶里四歲的申屠川，可每次冒出這個想法，就會想到這篇文男主男配七分相似的設定，心里的也就隨之消失了。

續斷跑到離季聽還有三步遠的地方，小心的停了下來，眼睛晶亮的看著，半晌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師父好。”

“神侍慣會教這些，”季聽笑了起來，“你弟弟如今連打招呼都不會，更別說如你一般行禮了。”

續斷每次聽到說弟弟不如自己，心里就會升起一點的高興，但面上還是會謙虛：“弟弟還小，不會也正常，我是哥哥，自然要比他多學一點東西。”

……看看，到底人家是男主，覺悟高得簡直令人佩服。季聽眼底的笑意還未消散，便看到了他腰間佩戴的玉佩，不由得驚訝：“你戴著呢？”上次閉關出來就看到神侍把玉佩給他了，轉眼已過了百年，他竟然還佩在上。

……這要是商陸，不知道早丟幾百回了。

“師父給的，一定要戴。”續斷說著，有點害的低下了頭。

季聽心頭一，俯往玉佩中注了一靈力，原本就晶瑩剔的玉更是泛著澤，就差將‘此不凡’四個字刻在上了。

“本尊給你注了一靈力，可助你穩固七魂，夜間睡覺也就更香些。”季聽溫道。

續斷笑了起來：“謝謝師父！”

“嗯，你該睡了，本尊先走了。”

“我不困！”續斷忙道。

季聽直起：“乖。”

“……嗯。”續斷有些喪氣的低下頭，接著覺到自己的后腦勺被輕一下，他怔怔的抬頭，便看到季聽含笑的眼睛。

“早些睡，對你好。”季聽安小孩的話翻來覆去就這些。

續斷卻瞬間高興了：“嗯！”說完就轉跑了，在旁邊等候的神侍問他去哪，得來的答案是他要回去睡覺。

神侍無奈的看向季聽，季聽朝他頷首之后便追過去了。季聽看著兩個人消失的那條路，半晌輕輕嘆息一聲，轉便要離開，結果還未走遠，就聽到后孩稚的聲音，續斷竟是又跟了出來。

“師父！”續斷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季聽轉看向他，溫和的問：“怎麼了？”

“明、明日早晨神侍要給續斷做茄盒，師父要來一起用早膳嗎？”續斷眼底滿是期待。

季聽頓了一下，歉意道：“恐怕不太行。”

“為何？”續斷咬。

季聽嘆息一聲：“本尊已經答應商陸，明日清晨要讓他睜開眼睛便看到本尊，他那子你也清楚，定是要本尊陪著用膳的。”

“這樣啊。”續斷低下頭。

季聽不忍這麼大點的孩子失，想了一下道：“不如這樣，你去跟我們一起用膳？”

“不用，我想吃神侍做的茄盒。”續斷很想和季聽一起用膳，可一想到還有商陸，就不想一起了。他們不是沒有一起吃過飯，商陸笨蛋連筷子都不會用，師父便從頭喂到尾，他也想讓師父喂，于是故意掉了筷子，可師父只會讓仙娥喂他。

有商陸在，師父的眼里便沒有他，所以他不想三個人一起。

季聽只當他是孩子貪，想了一下又道：“那不如本尊和商陸來找你？”

“神侍做的，商陸那麼胖，肯定不夠吃，還是算了，師父陪他吧。”續斷說完，咬離開了。

季聽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半晌嘆了聲氣回神殿了，待到第二天一早，人往沁雪園送了些孩子喜歡的東西，續斷又高高興興的來道謝了。

轉眼又是千年，而商陸和續斷也長到了普通孩子八歲的狀態，已經學習法三百年了。

修煉總是枯燥的，好在每隔五日，便能休息兩天，大人孩子都能放松。轉眼又是休息的日子，商陸一大早就去季聽寢殿門前等著了。

“本尊只能陪你用早膳，人間有妖鬼作祟，本尊要去一趟。”季聽一出門看到半大的孩子，直接說了一句。

商陸來就是為了跟著去，結果還沒說話就被季聽拒絕了，當即有些不高興了。小年這些年長高不，臉上的也了許多，出幾分將來的清俊來，此刻眼的看著季聽，季聽本想下心腸，可想到要讓他快樂長大的任務，只得許諾：“過幾日便是人間的年節，你若是乖，本尊便帶你去逛廟會。”

“我會乖！”商陸歡呼一聲。

季聽笑著了一下他的腦袋，便在陪他用了早膳之后下凡了。

商陸一個人無聊，便抱著季聽這段時間收羅的寶去找續斷了。一進沁雪園，就看到續斷還在復習昨日師父教的法，他笑著迎了上去：“續斷！”

續斷頓了一下，淡淡的看向他：“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快來看，我給你帶好東西回來了。”商陸把一堆寶放在了園中石桌上。

經過的神侍看到大驚：“商陸！你怎可上神的東西！”

“不當的，師父說過，的便是我的，我隨便玩。”商陸不以為意。

想到上神對商陸的偏，神侍自是不會覺得這句話有假，他不贊同的同時，有些擔憂的看向續斷，只見續斷神如常，似乎早就習慣了上神這種偏心。他嘆了聲氣：“即便上神說可以隨便玩，也不可以肆意毀壞，把玩幾下便送回去吧。”

“知道了，我會送回去的。”商陸立刻答應了，等神侍一走，立刻笑瞇瞇的跟續斷分。

續斷冷眼看著：“我對這些不興趣。”

商陸頓了一下，有些驚奇：“不會吧，我上次見你一直在玩一個乾坤袋，還以為你很喜歡這些寶呢。”

……他那時候一直把玩，只是因為那是師父送的。續斷抿了抿，沒有說實話。

“還是說你只喜歡乾坤袋？”商陸沉思片刻眼睛一亮，“我想起來了，師父之前好像給了我好多個乾坤袋，我都拿去裝玩和雜了，等一下我讓仙娥姐姐把東西倒出來，把乾坤袋送你吧！”

“不需要！”續斷到底年紀小，忍不住氣惱起來。

商陸嚇了一跳，不解的看著他：“你為什麼要生氣？”

“……不用你管。”續斷冷哼一聲，扭頭到屋檐下坐下，垂下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商陸一向被人捧在手心里，卻只有眼前這個哥哥不把他放在眼里，可偏偏他還就最喜歡這個哥哥，比喜歡師父還要喜歡，因此一被續斷兇，眼角就有些蓄淚了。

續斷坐了一會兒，也覺得自己生這氣十分沒意思，半晌別扭的朝商陸出手：“你過來。”

“誒！”商陸立刻高高興興的去了，和他并排坐著屋檐下。

兩個人看著不遠一閃一閃的報時花發呆，片刻后續斷呆愣的問：“你說，師父為什麼偏心你呢？”

“嗯？”商陸坐得有些困了，聽到他說話迷茫的看向他。

續斷不語。

他如今長到八歲了，心智又比尋常孩子些，早就明白了師父之所以每次都著商陸，并非因為什麼他是弟弟，所以要多讓著，而是純粹的偏，師父一直偏商陸，所以商陸住在寢殿的偏房，而他卻要跟著神侍住。

可是他不明白的是，自己樣樣都比商陸強，為何師父還是偏商陸，難道更喜歡笨孩子？一想到這種可能，續斷就有些沮喪，因為他永遠不會變笨。

“續斷，你困嗎？”商陸打了個哈欠。

續斷掃他一眼：“你困了就回去吧。”

“我不走，我想跟你玩，”商陸說完頓了一下，學著大人嘆了聲氣，“如果你能搬到偏殿去住就好了，這樣我就能天天看到你了。”

他這話也是無意，可是和每次不經意說出的話一樣，無時無刻都在刺著續斷的心。續斷的眼眶微紅，半晌突然發：“滾回你的偏殿去，不要再來沁雪園！”

商陸的瞌睡蟲瞬間嚇沒了，整個人都呆愣的看著續斷。

續斷氣得腔劇烈起伏，說話都了：“我討厭你，討厭你！你以后別來找我！”

商陸還在呆愣，聽到他說討厭后突然哇的哭了，憤憤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我、我也討厭你！我再也不要來找你了！”

“那就別來！”至他不來，也就沒人時時提醒自己，自己有多不被疼了。

商陸被他噎了一下，想不到反擊的話，半晌憋出一句：“我和師父去人間逛廟會也不帶你！”

“不稀罕！”一聽到他們還要一起出去玩，續斷眼眶愈發紅了。

商陸徹底沒了底牌，哼了一聲嗚咽著跑了，續斷直的站在原地，等他走了之后也用袖子魯的了一下眼睛，哽咽著回自己房間了。

兩兄弟正式冷戰，且在冷戰后不到半天的時間，整個神殿都傳遍了。向來疼商陸的小仙娥們急忙帶著自己珍藏的零食玩，跑去偏殿安小朋友了，偏殿一時間十分熱鬧。

倒是沁雪園里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神侍不善言辭，陪在續斷邊半天，最后只能指著他上的玉佩安：“上神還是疼你的，否則又怎麼會將唯一的玉佩給你。”

“那是因為商陸不要，如果他要了，肯定落不到我手里。”續斷眼睛都哭得腫了，還能保持冷靜。

神侍：“……”他竟然不知該如何反駁。

“神侍，是我做錯什麼了嗎？”續斷看向他，“我只想要師父的疼，為什麼那麼難呢？”

神侍結了，半晌只能說出一句：“緣分這東西十分奇妙，有些事不可強求。”

續斷低下頭，他腳下的地面上再次落下小雨滴。

神侍心疼了：“好了，別哭了，你到底還是凡人之軀，會把眼睛哭壞的。”

“若我偏要強求呢？”

“你說什麼？”他聲音太小，神侍又沒太注意，一時間沒有聽清。

續斷了一把眼淚，悶聲悶氣的說了句：“沒事。”說完便轉回自己房間了。神侍嘆了聲氣，沒有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