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爸的確是□□,不負責任,我們都承認,而且曾經試圖想讓你和你哥一樣,家族聯姻,但那都煙消云散了。”
“我們沒資格管你,也不會讓你做你不愿意的事了。”
“其實我很喜歡白尋音那孩,什麼時候……能正式見個面?”
喻落聽了并不意外,任何人喜歡白尋音他都不會意外的。
他的小姑娘好的要命,生來就應該集萬千寵于一的,卻偏偏命運開了個玩笑,讓備坎坷,不過日后他會疼。
“我會跟說的。”喻落一刻也不想等,只想趕回去找白尋音,他倏地站起來,離開之前高瘦的背影卻頓了一下。
“其實我最近在學做飯。”喻落微微側頭,對著床上的顧苑說了句:“等明天給你送湯來,走了。”
從顧苑口中聽到六年前在醫院里真實的全過程,腦中思緒不自覺的就被扯回六年前那個魑魅魍魎,驚心魄的午夜。
就像是午夜兇鈴,那一晚上,他們仿佛被摧毀了,又仿佛被救贖了。
喻落承認他恨過那天晚上,恨過瞞著他改志愿的白尋音,甚至恨過自己年無能不能改變世界的無力。
但恨到底比不過,他到底是,所以在那堪稱煎熬的幾個月后,這種‘恨’就變的麻木不仁,像是心尖兒一道不痛不的疤。
比不過對白尋音的執念和沉迷。
喻落那個時候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非不可。
可直到飛到北方,隔著校園里長長的距離又見到他,所有的不明了就都明白了。
喜歡和執迷是不需要理由的,他只要,僅此而已。
但那道不疼不的疤終究還在,就是今天徹底被顧苑磨平了。
喻落在聽到復述著白尋音當年說‘過幾個月,不想耽誤他高考’的時候,就只想飛奔回家,把小姑娘抱起來親吻。
就像個不懂事的頭小子,他比十八歲那年還要急躁。
可這急躁在推門進去看到白尋音坐在飄窗上看書的一剎那,又詭異的平靜下來——猶如微風拂過,一只無形的手溫的抹平了他所有的躁郁。
白尋音可能就是有這種本領的。
穿著灰白的家居服,吹干的長發披在背后,剛洗完澡的周縈繞著一淡淡沐浴的清香。
時隔多年住在一起,喻落才終于知道用的什麼牌子的沐浴。
但那味道用在自己上,就沒有了那種魂牽夢繞的覺。
喻落明白他沉迷的不是味道,而是人。
一象牙瓷白皮的孩沐浴在里,皮白的近乎明,一的書卷氣和而安寧。
這讓喻落剛剛迫不及待跑回來的過程中,剛剛腦中產生的污穢想法盡然然無存。
其實就安靜的看一會兒就好了。
白尋音聽到門口傳來的靜,放下書轉頭看過來的時候眼神澄明,純粹又鮮活。
喻落腦中忽然就閃過一句話——
[你微微地笑著,不同我說什麼話。而我覺得,為了這個,我已等待得很久了。]
——泰戈爾《飛鳥集》
“老師,我最近總在想‘滿足’的真正意義是什麼?”
“總覺得到的越多,反而越空虛。”
又一次在瀾大的教授辦公室做陳論總結,結束時白尋音卻忽然問了李乘風這麼一個問題。
在對方有些錯愕的眼神中,笑了笑:“我好像最近總在思考理科生的問題呢。”
李乘風本來微蹙的眉頭舒展開來,忽而笑了。
“小白,上次我問你是不是談了,現在這個問題不用問了吧?”他笑了笑,目自帶沉淀過后的平穩溫和,似乎能看一切:“其實你第一次來的時候我覺得你是個做科研的好材料,但一個孩子,長的好看的不得了,上的氣質卻銳利的厲害。”
那是一種薄如‘刃’的鋒利,并不是說白尋音這個孩如何的兇,反而,很淡。
仿佛一切不能眼,隨時會隨風而逝一般。
可從四月份的初見到現在,李乘風很欣的覺到白尋音上某些氣質變‘和’了。
或許就和現在提出的問題有關。
在某些需求上得到了滿足,可滿足的背后卻又是遏制不住的空虛。
就像是對泡沫最絢爛時的恐懼,恐懼它消失。
可在經過陸瑩那一番‘心理治療’過后,白尋音也漸漸明白把對杞人憂天的恐懼轉化為實際行的道理。
所以其實也就是對老師這麼傾訴的一說,隨后便笑了笑:“老師,您不是說有銳利激進思維的人,反而能做出最好的研究麼?”
“是啊,所以我很欣賞你。”李乘風也忍不住笑笑,話中自有黃金屋:“但事業的背后,首先是生活。”
“無論如何,我都是希我學生生活的開心的。”
白尋音微微一怔,忽而覺得醍醐灌頂。
——原來李乘風教授并非鐵面無私,反而是真正的智者。
因為只有真正的智者,才能將自己的工作和家庭無私融合在一起。
相比起來,要長的部分還多的很呢。
林瀾八月天的雨是最多的,有時甚至會從早到晚纏綿不斷,但打在上到底還是和。
周六一早天蒙蒙亮,白尋音就把喻落從半夢半醒間拉了起來。
后者昨天拉著人折騰到了晚,完全沒想到白尋音還有力氣能這麼早起床,半瞇著眼看著人腰僵了一瞬間,隨后強撐著起來利落的洗漱,換服。
喻落打了和哈欠,頗為憊懶,迷迷糊糊的聲音喑啞:“怎麼起這麼早。”
白尋音今天卻穿的很正式,不同于平日里一向喜好的休閑風格,今日套上了不怎麼穿的西裝。
半鉛筆下面的兩條細細長長,白皙筆直的踩著黑微跟鞋。
這樣的打扮是平日里絕對不會穿的,喻落不正經的坐直了子。
白尋音正在對著鏡子扎起一個高高的馬尾辮,掌臉上皮清,茶的眼珠淡淡的:“帶你去個地方。”
那是從未帶人去過的領域,平日里想起甚至都覺得被人侵的冒犯。
但此刻卻覺得可以帶著喻落去了。
從小生活在林瀾的本地人都習慣了日常的水汽,雨基本不打傘。
喻落乖乖的不問什麼,任由白尋音開車,直到開出了市中心的區域,一路向南,越來越遠開到了郊區這一帶。
喻落意識到了什麼,眉目微。
他看著白尋音致的側臉,孩抿了抿,一不茍的開車——直到把車開到南部灣墓地外的停車場。
似乎細致溫和的雨都有些冷清了起來。
喻落心頭跳了起來,言又止的張了下口,還沒等問什麼白尋音就已經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就和所有墓園的建設一樣,去墓碑前拜訪需要走一段臺階陡峭的山路。
白尋音默不作聲,平靜的登高,踩著微跟鞋的步伐很穩。
細雨不停,很快就在上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霜霧,孩長長的睫都沾上了幾顆晶瑩的水珠。
就像所有積多的東西,雨也一樣有‘殺傷力’。
喻落一顆七巧玲瓏心本就通,此刻當然明白白尋音要帶他去哪兒,他不做聲的跟著,只是到進墓地之前才淺淺的嘆了口氣——
“我該買束花的。”
第一次來見未來的‘老丈人’,怎麼好空著手?
怎麼也該買一束百合花。
喻落之前在白尋音不在的時里,曾經悄悄的去看過的父母。
他記得白鴻盛原來還在的時候,季慧穎每周都會買一束百合花,為單調冰冷的病房增加了一抹生氣。
喻落看到過許多次,所以覺得白鴻盛應該是喜歡百合的。
要不然就是季慧穎喜歡,但妻子喜歡更好,當丈夫的自然也就跟著一起喜歡了。
“不用。”白尋音微微笑了笑,搖頭:“我爸見到我帶人來了就好了。”
他們都是極致的唯主義者,但在最親近的人墓地面前,往往都有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就好像他們說的話,親人在天上可以聽到。
喻落態度不自覺的更端正肅穆起來。
墓碑上白鴻盛的照片還很年輕,是他二十七八歲的模樣。
孩肖父,白鴻盛五和白尋音有幾分神似,而最絕的還是眉目間清淡的神韻——雖然溫卻疏離,讓喻落一下子就覺得親切極了。
之前在病房他看到的只是白鴻盛閉著雙眼,骨瘦枯干躺在病床上的活死人模樣。
這還是第一次,喻落見到照片上的他廬山真面目,英俊清雋,僅從一張照片也能看出來氣質沉穩迷人。
“我爸爸很帥吧。”
上次有人來白鴻盛的墓地還是季慧穎在林瀾的時候,人常常過來陪著。此刻幾周過去,墓碑上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灰,被雨水沖刷了幾番后,大理石面上的痕跡斑駁。
白尋音淡淡的說了一句,語氣微微有些調侃,便半跪下來用隨帶著的白絹布拭著白鴻盛的墓碑。
似乎天公也不舍得和妙作對,本來從半夜一直纏綿到早上的雨竟然逐漸轉停,出一瀲滟的晴。
孩白皙的膝蓋著在墓碑前漆黑潤的土地上,很快蒙了一層污垢,卻不管不顧。
白尋音似乎在和喻落說話,又好像和自己說話:“我從小到大,一直覺得我爸爸是全世界最帥氣高大的人。最小的時候我其實是跟著外公外婆在古鎮生活的,可爸爸不舍得,在事業起步最忙的時候也把我接回來自己帶……我從來沒想到他會那麼早離開我的。”
可能是因為雨后的太明刺眼的緣故,孩茶的眼睛里有著微微的水。
其實,很想爸爸。
喻落是第一次聽到白尋音主提起家里的事,覺不亞于掀開一顆加固重重接近蒙塵的心臟一角,登時僵在了原地。
又驚喜又心疼,垂在側的手指都不自覺地攥了拳。
“可世事就是這麼無償,人生隨時都會有意外的發生,我們家的意外是舊疾醫,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白尋音角的笑容有些落寞,其實唯一憾的,就是白鴻盛走的時候從未長大,從未主替他做過什麼。
“一直都是你心疼我的。”白尋音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喃喃的道:“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一個人,想找人替你照顧我。”
“所以我把他帶來給你看了。”
意識到了白尋音話中某種‘認可’的聲音,喻落呼吸一滯,慢慢的屈膝跪在了白尋音邊。
此時說什麼其實都是徒勞,他只要在心中默默的一聲‘爸’就好了。
您放心,我一定會對音音好的。
無微不至,猶如您在。
從山頂墓地下去的時候,喻落是把白尋音背下去的。
他用紙巾幫孩把膝蓋上沾著的潤泥土干凈,這才發現那都跪紅了。
喻落這下子心疼的怎麼都不讓自己下臺階,干脆就把人背了起來。
白尋音反抗不,見周圍無人見到他們‘廝鬧’的蠢樣,索就起男人寬闊的背,趴在他肩頭垂眸看著臺階邊上茵茵綠草,以及周圍來來往往的螞蟻,自得其樂。
“回家多吃點飯。”喻落手抬了一下,有些不滿:“沒重量似的。”
白尋音微笑不語,纖細的手臂攬著他的肩。
其實剛剛趁著喻落走開的時候,還說了句悄悄話給白鴻盛聽——
[老爸,他是我曾經的人間妄想。]
現在的相濡以沫。
只是這話當然不能說給喻落聽,不然他又該臭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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