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全老爺家在哪兒?沈爺中秀才啦!”
“阿全, 是不是你啊!我滴個老天爺,鐵娃秀才啦!”
沈全整個都懵了, 呼吸都急促了,他兒子中秀才了!他秀才爹了!
沈大也是歡喜壞了,他還有理智在,催促道:“阿全,發什麼呆啊!快, 快去找鐵娃啊!”
沈全慌放下手上的稻子, 裂開了:“對對對,得趕找鐵娃。”
那報信人也順著村民的指引,找到了沈全,一邊鞠躬一邊笑著說道:“小的給沈老爺報喜了,沈爺中秀才了, 第十名!”
沈全如今穿著布裳,頭上還有幾稻草,模樣當真不上臺面, 有些窘迫, 懊惱把這麼重要的事竟然給忘記了,忙道:“多謝差大人報信,我們家在那兒……”
來人惶恐:“誒誒誒,沈老爺當不得當不得, 小的是齊家商號的,老爺命小的在城里注意著,這不昨天城里才放得榜, 小的就連夜敢回來了,老爺命小的來給沈老爺報喜,今兒個差會來,讓老爺準備著。”
沈全松了口氣,喜道:“真是多謝你了,辛苦了辛苦了,快來我家坐坐喝杯熱茶。”
沈陵剛把一捆稻子放下準備回地里繼續搬,這走到半路上就被攔著了,一堆人都圍著他。
“鐵娃,你中啦,秀才了!”
沈陵和沈全的反應一樣,先懵了好幾秒,隨后陷狂喜之中,居然中了!沈陵原以為自己沒有希了,最近忙著搶收,就也沒惦念,誰知這峰回路轉,他竟然中了,還是第十名!
沈陵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突然有些理解為什麼范進中舉后會瘋,他此時就于一種不真實的狀態。
被大家推著沈陵往家走,鄉親們都聽聞沈家出了個秀才,紛紛趕來看新出的秀才公,才十二歲的秀才公這說出去他們村里都備有面子呢!
沈老頭和沈二也從另一地趕回來,沈老頭見著沈陵就淚流滿面,著沈陵的胳膊道:“鐵娃,爺的好孫子,真給咱們家爭氣啊,咱們家出了個秀才,改換門庭了!”
沈陵已經換了一長衫,腦袋也清醒了過來,扶著沈老頭:“爺,您可別哭,一會兒還有差要來報喜。”
“對啊,老爺子,您以后可是老太爺了,這是喜事!”
“老爺子都高興哭了,咱們村多久沒出秀才了。”
“沈家這些年可真是興旺啊,這又做紡織機,又城里頭開鋪子,現在這孫子還中了秀才,立馬就不一樣了。”
“鐵娃這孩子小時候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瞧著就是文秀,可不就是文曲星!”
不管是這羨慕嫉妒也好,拍馬屁也好,總之沈家這門前聚集了半個村子的人,沈老頭抱著沈陵又哭又笑,在沈全的催促下,去換了新裳。
那報喜的人又是敲鑼又是打鼓的,一路進村,喊著報喜,那幾個報喜的差人看到這麼多人都嚇了一跳,不過還是歡歡喜喜地報了喜,送上文書。
沈全早準備好了賞銀,幾個差人一人一個,了那荷包,竟是不小的塊頭,隧喜笑開,又逗留了一會兒,說著要去別家報喜了。
報喜的差人走掉后,方氏三妞沈大他們還有齊家人都趕過來賀喜了,齊家先讓人過來報信,然后去通知方氏,一道趕過來,方氏早歡喜難耐了,看到沈陵就哭了,大家都勸了好一會兒。
沈全道:“你個上不得臺面的,這個好日子怎麼還哭了。”
今兒個兒子中了秀才,方氏也橫,試著眼睛,哽咽道:“我這不歡喜得嘛!想想我家鐵娃這麼多年的日子,我這做娘的就心疼,每天天不亮就起來背書,有點亮開始練字,學到天黑,年復一年,送他進私塾剛開始那兩年,咱們家真的是難,他就抄書掙紙錢,皇天不負苦心人,可算是中了……”
沈全想想也是紅了眼睛。
齊夫人拍著方氏的手背,作為一個母親也是深有,道:“現在也是苦盡甘來,十二歲的秀才,放咱們建業縣,可是沒幾個,陵哥兒前途無量,妹妹你以后可就福了!”
齊夫人今兒個是真佩服老爺的眼力見,這陵哥兒竟然真中了秀才,還是他們家下手早,先認了個干親。
齊老爺攬著沈全的肩膀拍了拍,道:“全弟,你們家以后也算得上耕讀人家了。”
這沈家中了秀才,齊老爺和齊夫人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若說以前瞧不起沈家也不是,只不過沈全在齊老爺手下做過事,總像是矮了一節。而如今,齊老爺主稱呼其全弟,齊夫人更是以姐妹相稱,這地位立即就不一樣了。
齊老爺可真是羨慕啊,他不缺錢,就缺這名兒,商人這地位低,若能出個秀才舉人什麼的,也能一生儒商,出去走都被人尊敬幾分。
因人太多,沈家和鄉里人說過幾日擺酒席,到時候請大家來吃酒,大家也識趣,知曉他們來貴客了,都三三兩兩地走了,里還念叨著沈家,怕是在未來這幾個月里頭,沈家都是很好的談資。
沈家已經激得不知如何是好,完全沒了方向,還是齊老爺提點道:“陵哥兒得去建康府,學政大人辦的瓊林宴一定得去,其他的也會有秀才設一些文會,適當擴展一下人脈,正所謂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陵哥兒這層次不一樣,自然認識的人也不一樣。“
沈全止不住地點頭,恨不得拿個小本本記下來。
“家里頭這酒席便可等陵哥兒回來再擺,先給通知通知,恰好這些時日是秋收,大伙也沒空。陵哥兒是第十名,前十名為廩生,日后是有廩膳,還能府學……”
“秀才名下有五十畝的免稅田,還能免除勞役,這得去府辦文書……”
齊老爺說起來頭頭是道,都是為了他家這臭小子專門聽來的,可惜啊,自家的小子也不知何時能讓他一回。這般想著,忍不住看一眼齊子俊,那傻小子跟在陵哥兒后,兩個孩子是一道大了,這毋庸置疑,齊老爺欣幾分。
沈陵對自己考中第十名滿意又慶幸,正好踩著這廩生的尾,這了廩生之后,會有朝廷的獎賞不說,還能進府學,這是沈陵最中意的。府學代表著建康府最高的公立教育水準,對于他這樣沒有門路的貧寒子弟,能去府學是最好的了。
謝學政大人,能讓他有這個機會。
沈陵得趕去府城參加聞喜宴,齊老爺二話不說,把他的馬車借給沈陵,能夠快點到府城。嚴清輝也中了,中了第十五名,他也是很滿意了,兩個人便結伴去府城。
他們建業縣這回中了五個,湯鳴則在,剩下兩個都是三四十歲,排名也在后面,湯鳴則竟然中了案首,沈陵都有些嫉妒了,上回生試他可是排在自己后面的,這回一躍案首了。
不過沈陵心里也清楚,生試在科考里是最簡單的,就像在小學里大家的差距不會太大,但越往上差距會越來越清楚,就好比小學只差幾分的朋友,都是尖子生,初中上了差一個等級的中學,高中可能會差兩個等級,等上大學的時候,就發現猶如天塹。
湯鳴則家出,爺爺和父親都是讀書人,比他有天然的資源優勢,生試他能他一頭那是因為生試簡單加上他超常發揮,到院試這兒,就不是他簡單的努力就可以了。
沈陵更堅定了要去府學求學的心,如果他還想再上一層,還是得找好老師指點。
聞喜宴上,沈陵才見到學政大人,學政大人四十上下,模樣周正。聞喜宴并非按著名次排,但天然的,案首肯定是坐學政下首的,前三也會離學政近一些,后邊的就沒那麼講究了,大家都想離學政大人近一些。
沈陵還年,也不愿喝太多酒,索不和他們爭,和嚴清輝坐在靠后的位置。
學政大人邊的位置是空著的,大家可以流上去敬酒說話,沈陵喝的是茶水,沒好意思,他看了看邊的嚴清輝,這家伙真是專注,專注于吃……
沈陵吃了口菜,嗯,真的不錯,這酒樓是免費贊助的,東家肯定是拿出了最拿手的菜。
其他人雖四攀談,可這眼睛都盯著上邊的,這一個人下來了,立馬就有人補上了。
就沈陵這邊兩個人,毫沒有這種想法,該吃吃該喝喝,都有點讓人嫉妒,旁人心想果然還是小孩子,什麼都不懂。
“建業縣沈陵何在?”學政大人邊的侍人下來喊道。
沈陵里一口鹽水鴨趕咽下去,了角,確定沒有什麼不得的,站起來道:“學生在!”
那侍人笑著說道:“沈秀才,大人有請。”
一時間周圍人都艷羨地看著他,沈陵心里頭也打起了鑼鼓,不停地想見到大人該怎麼行禮,該說什麼。
他跟著過去,還離幾尺遠他就要行禮,學政大人竟然笑了,只聽聞雄厚的聲音:“不必多禮,過來坐。”
沈陵小心翼翼地坐在他邊。
“我說怎麼還沒到你,原來坐這般后面。”
沈陵心里一喜,學政大人居然記著他,道:“學生不會喝酒,不好意思敬大人。”
陳維庸看這孩子模樣俊秀,歲數同他孩子一般大,也是心生惜才之,道:“你年,喝茶水就行。”
侍者也非常有眼,遞上一杯茶水。
沈陵就以茶代水,敬了一杯,陳維庸問了他幾個問題,問他年怎麼能了解這麼多。
沈陵說著說著也就放松了許多,答道:“學生的干親是行商的,四行走,見多識廣,學生經常會同他聊一聊,能夠增長見聞。學生認為,這時政好不好,百姓說了算,百姓的要求很簡單,國泰民安日子好,他們便心滿意足。圣上念邊境百姓,又博異族民眾,萬民歸服民心所向……”
陳維庸聽聞他干親是商人時稍蹙眉,后又舒展,笑著點頭。
沈陵在上面待得時間甚久,好一會兒沈陵見陳維庸沒什麼想問的了,便主求退,他才下來,就有人補了上去。
沈陵下來,就被人拉住了,一看,是湯鳴則,這家伙喝得臉頰通紅,眼睛亮晶晶地朝他舉著酒杯,道:“沈弟,咱們也算是同鄉加同年,來,我敬你一杯。”
看著他,沈陵只能想到一句話得意忘形,他這是在向他炫耀自己奪回案首呢,沈陵無語,就著剛才從上面帶下來的茶杯,敷衍道:“我干了,你隨意。“
那家伙一氣就干了,毫沒有發現他喝得是茶。
湯鳴則嘿嘿一笑,湊近問道:“你上不上府學?”
沈陵被他上的酒氣給熏到了,忙閃開,道:“我是廩生,有府學名額為何不上。”
湯鳴則滿意地點點頭。
沈陵無語地走了。
聞喜宴過后,和其他建業縣的秀才換了住址,以后可以互通。
嚴清輝因為年輕,學政大人當真是惜才,給了他個增生的名額,年后也可以一道去府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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