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回答?
爲什麼在接引聖人的這個問題中,李長壽到了一的躍躍試、一的蠢蠢?
大聖人不敢明著反天,暗表達下不滿?
可惜,想讓他主開口,沒門,也沒窗戶。
李長壽沉一二,低聲道:“老師,弟子愚鈍,您覺得……弟子該不該解開天道設下的道境枷鎖。
弟子全聽老師吩咐,弟子也不想老師此牽連。”
把球踢回給發球者。
接引聖人明顯有些猶豫,顯然是在【幫弟子】與【得罪天道】之間拿不準主意。
李長壽並不著急,只是靜靜等著;
接引聖人嘆道:“不解開天道枷鎖對你也有好。”
李長壽:……
不敢就不敢嘛,他又不敢嘲笑聖人。。
草廬的氣氛略有些沉悶,李長壽扮作虛菩提靜靜地坐在那,等待著接引聖人開口。
過了有小半日,東洲花果山都已打起來了,接引聖人方纔開口,緩聲道:
“菩提,如今這佛門,你如何看?”
李長壽斟酌一二,回道:“老師,弟子只覺這佛門有些浮華不實,毫無西方聖人大教之風采。
只是弟子有些不解,那日老師爲何就拱手相讓,若老師當時給弟子一句話語,哪怕一個眼神,弟子也會……”
接引聖人出幾分溫和的笑意:“已是過去之事,不必多抱怨。”
‘虛菩提’嘆道:“可老師,弟子著實有些不解。”
接引道:“那日元始道兄就在側旁,文殊等早年送去闡教的弟子,如今心已不在西方教。
那日雖有些難堪,爲師在文殊他們回返靈山時,就已知曉會發生這般事。
只是爲師也沒想到,最後會是截教多寶前來奪權。
佛門之教義,佛法之義,俱是爲師所定,此乃西方氣運之基,他們無法更改撼ꓹ 只能在其中摻雜些闡教教義罷了。
你來說,爲師到底是輸了ꓹ 還是勝了?”
虛菩提思索一陣,回道:“老師自是勝了,只是勝的有些……不太面。”
“面與命ꓹ 孰輕、孰重?”
接引道人周道韻緩緩流轉,暫時將周那一份天道之力隔絕開。
接引目中流出幾分慨ꓹ 緩聲道:“洪荒天地的命脈,其實自上古就掌握在數幾個生靈手中。
晚一步步步皆晚ꓹ 錯一步死道消。
如今洪荒生靈哪知遠古之兇險ꓹ 還當遠古是那先天大能遍地走、人人如龍的歲月。
菩提,有些事你無法想象,也無法明瞭。
洪荒天地一直有一條既定的路,無數生靈盡皆被繩牽引,不允許離開這條路徑。
那掌握天地命運的幾人鬧翻過兩次,一次是在遠古,爲師與你師叔的老師死道消ꓹ 祖龍始或隕落、或重傷。
一次發生在上古,曾陪伴盤古神開天闢地的奇特生靈ꓹ 最終也不過是灰燼都沒留下。
唉……”
接引道人微微嘆了口氣:“這天地間並不存在所謂的真相ꓹ 菩提ꓹ 爲師多希你的解空大道是真正對的ꓹ 一切起於空寂、歸於空寂。”
“老師,”李長壽緩聲道ꓹ “道無對錯ꓹ 也無真假ꓹ 空寂歸一,非唯一路。”
接引道人用一種略帶詫異的目注視著面前的‘虛菩提’ꓹ 笑道:
“菩提,你自那人敗出洪荒後,當真是走出了自魔障。
能悟通這般道理,怪不得道境會有如此大的飛躍。
天道封鎖你道境,未嘗不是對你有了忌憚之意,能做到這一步的煉氣士,自古而來不超過百個。”
李長壽:咋還以能被天道封鎖道境爲榮了?
出於尊重西方教企業文化的考量,李長壽還是老老實實低頭應了聲是。
“老師,弟子這道境……”
接引聖人並未多說,反倒是閉目凝神,一幅讓李長壽自己領悟的優良表。
李長壽擺出一副皺眉沉思狀,心底卻在計算,該如何讓接引與天道對立,分散道祖注意力。
若他所料不錯,接引在此時已被天道監察與錮。
這位聖人當真就如此甘心?
若說接引聖人心底沒什麼想法,那李長壽絕對不相信;且剛剛的流也證明,接引聖人對天道和道祖頗爲不滿。
就差直接罵道祖得位不正,自遠古開始暗中掌控洪荒,錮生靈……云云。
接引和他所代表的西方教,也沒太多骨氣,教義都是勸人忍,想靠他們去反天,那比期待道祖自己離開天地本源更不靠譜。
草廬中陷了長久的沉默。
這讓李長壽想起了,自己曾在太清觀中跟老師流的形。
不同的是,老師是因與大道相近,習慣了歲月流逝;
接引與虛菩提之間,只是單純的尷尬。
終於,接引覺得這也不算什麼事,擡手在面前畫了個圓,以聖人之力,監察東勝神洲花果山之地。
“菩提,你這弟子不錯,且看他接下來的路如何走吧。”
“是,老師。”
‘虛菩提’答應一聲,接引將雲鏡推向一旁,且緩緩展開,讓草廬的一面牆壁都化作了‘屏幕’,顯出了花果山此刻大戰剛收的畫面。
天地間一片蕭瑟。
花果山方圓數百里之有數十戰場,此刻都已躺滿了妖族。
天兵在戰死時,都會化作點,天兵元神歸於天庭功德池之中,若是功德足夠就可消耗功德重塑真,若是功德不足重塑,就會被送去六道迴轉世爲天人。
妖兵則沒有這般待遇,通常是厲害些的大妖放一把只蠶食妖軀的妖火,讓塵歸塵、土歸土,留下的法寶、戰甲都歸收拾戰局的妖族勢力所有。
花果山山巔,此前倒下的兩面大旗已經被再次豎了起來。
衆妖王齊聚山腰之地,大多都在歡呼雀躍,慶祝今日再次打退天兵,卻唯獨不見孫悟空的影。
接引道人手指劃過,雲鏡的畫面如水墨暈開,變了水簾之景。
孫悟空那有些瘦弱的形陷在石座中,水簾空空,線也有些昏暗。
翅紫金冠的翅羽躍過石椅靠背,猴子的面容藏在晦暗中,只有上那鎖子甲殘留著微弱的金芒,金箍棒也未收起來,斜躺在他肩上。
“呼……”
猴子緩緩吐了口氣,略微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大王!”
有些尖細的嗓音在水簾外響起,卻是猴子猴孫跑來,請孫悟空去吃慶功酒。
孫悟空擺擺手,淡然道:“今日與那哪吒大戰,你家大王我有些乏了,讓哥哥們慶祝便是,我且打坐調息,莫要讓人。”
那幾只猴一愣,也不知自家大王這是怎麼了,卻也只能遵命,扭頭迅速跑遠。
水簾再次安靜了下來,孫悟空自角落堆砌的水果堆中攝來一把香蕉,坐在那慢慢啃著。
靈山,草廬。
接引道人溫聲問:“菩提,你這弟子莫非已知他被天庭利用?”
‘虛菩提’苦笑了聲,言道:“老師,悟空何止是聰慧,他能明人心、曉變化,此前或許是因在局中不懂,如今卻早已看出了問題之所在。”
“哦?”
接引道人注視著雲鏡中孫悟空的影,“那他,是否能尋到破局之法?”
“此局乃道祖定下,非他可解,”‘虛菩提’有些言又止。
接引道人微微頷首,目中略有些慨。
在虛菩提來之前,他其實並未關注東洲戰事,也不曾關注這本應與他西方教有莫大關聯的補天石猴。
也就是因虛菩提在這,師徒二人找不到話題,纔會想著窺探一眼猴子的形。
這一看不要,卻讓接引陷思索,似是尋找到了什麼‘機緣’。
李長壽藉著聖人開啓的雲鏡,好好的看了幾眼孫悟空。
他能理解孫悟空上的力,也能到孫悟空現在的境,有些擔心孫悟空的會因此有所變化。
故,此刻‘虛菩提’目中的芒,充滿了師父對徒兒的關切。
接引道人將這一幕看在眼中,目中也有芒閃爍,再次輕輕指尖,雲鏡中畫面再次變化。
這次,卻呈現出了此刻花果山上空烏雲的一形。
接引道:“多看看吧,興許能找到幫他的機會。”
“多謝老師,”李長壽低聲道了句,“不過,道祖已嚴令弟子不得繼續幹預悟空之事,弟子也只能看看罷了……”
接引微微點頭,並未多說。
畫面中,卻傳出了一陣火焰炸裂的響。
哪吒斜挎乾坤圈、腳踩風火,徑直躍過衆天將頭頂,衝到了正與衆將商議戰事的李靖面前。
“父親!爲何要這般行軍佈陣?孩兒想不明白!”
李靖皺眉看了眼哪吒,緩聲道:“莫要在軍中橫衝直撞,稍後且去自領雷鞭五記。”
“是……”
哪吒應了聲,對周圍天將抱拳賠禮,隨後又向前兩步,那雙靈秀的面容帶著許怒意。
“父親,這數十次大戰,爲何每次都放過那孫悟空?”
李靖答:“孫悟空勇武過人,鬥法時頗爲機警,又有不錯的遁法。
若是能將他輕鬆拿下,爲父早已手,何須你來提醒?”
哪吒攥著拳,面對著面前的李靖,以及李靖後那衆多天將。
哪吒定聲道:“父親,明明孩兒一人就可鎮孫悟空,每次孩兒要用煞氣法,父親都要下令收兵!
父親,爲何能速戰速決之事,非要讓將士們白白流!
若天庭要聚攏妖族,打殺妖族元氣,那起兵封住五部洲四天涯海角,大軍鎮、自可格殺一應妖族!
又何必用這般謀詭計!”
“住口!”
李靖定聲輕喝:“休要胡言語,不然軍法天規置!”
哪吒瞳孔中出現兩團火焰:“父親,孩兒這就去將那孫悟空捉來!”
“無本元帥之令,誰都不可輕易出陣!”
“父親!”
哪吒攥火尖槍,腳下風火火焰高漲。
“退下,”李靖面容沉靜,面容之上威嚴極盛,“此爲軍令。”
“哼,”哪吒甩離開,自是頗爲不忿。
李靖沉聲道:“去兩個將軍看好哪吒,莫讓他闖禍。”
“是!”
兩名金仙境天將主答應,轉追向了哪吒側。
待哪吒走遠,李靖卻舒了口氣,言道:“繼續稟告今日之戰各部傷亡。”
衆天將各自答應了聲,先前開口稟告的將軍繼續說著今日大戰的死傷。
…
李長壽看著天兵軍陣中發生的這一幕,心底略欣,‘虛菩提’假的表卻是略有些糾結。
他確實覺欣,既爲哪吒那份沒有變質的道心,對自是非觀的堅持;
也爲李靖的沉著以及沉穩。
在哪吒的角度,在意的始終是天庭天兵死傷;
站在李靖的立場,既要考慮上面的命令,又要考慮衆將士的心態,力頗重,卻必須抵住這個擔子。
不過,憑他這個長安叔對哪吒的瞭解,哪吒接下來不闖禍,是絕對不正常的。
接引聖人將雲鏡暫時散去,目中也是頗多慨。
李長壽問:“老師,您這是……”
“菩提,你來說,爲師與你師叔此前一直忙碌於度人壯大西方教,是不是選錯了路徑。”
接引道人言道:“而今見那哪吒,方纔突然醒悟,此前爲師與你師叔收徒,都只是爲了壯大西方教氣運、鞏固西方教基,卻忽略了傳承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