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不覺歲月悠,一壺酒且消愁。
天闕高歌喚真名,無盡江河盼東流。
李長壽在方寸山一坐,又是百八十年匆匆而過。
越來越有世外高人味了。
他心底並非沒有牽掛,時常會掛念有琴、掛念度仙門,也時常會擔心龍吉、金鵬的狀況。
相對而言,李長壽更放心敖乙一些。
畢竟敖乙揹負著龍族復興之希,從小就明白自己肩上的龍族使命,哪怕記憶沒有被修改,也不會輕易做出任何有可能牽連到龍族的決定。
反倒是金鵬。
金鵬骨子裡十分狂傲,了自己鎮,說不定就會做出些出格的舉。
也不知有琴如何了。
這些年自己鮮在外走,偶然聽到天庭的消息,也大多都集中在封神榜之事。
像有琴玄雅這般天庭戰神,在天庭中的重要被‘稀釋’,面的次數也大不如之前,故提起的人越來越了。
李長壽還真想借虛菩提之眼,看看有琴的現狀。
南洲,周國經歷了帝辛死後長達百年的‘商’,已相對安穩,原本的商民被迫遷移、分散,此刻大多也已是周民。
李長壽不敢去打探那‘武庚’的下落,因爲這並非虛菩提能做出來之事。
還好,除卻有琴,小瓊峰親友團大多已躲去了天外。
留在天地間的好友,要麼是在天庭任職,要麼是在山中修行鮮走,與他這假更不曾有半點關聯。
‘大局爲重吧。’
李長壽只是擔心有琴的安危,並沒有因此覺寂寞。
畢竟本長伴雲霄靈娥,還有各位師叔師伯小師祖,忙裡閒也能與自家準道談談、說說。
打牌、喝酒是不能做的,‘虛菩提’這邊是大事,可不能耽誤了。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在方寸山也無法明正大給大道嵌釘子,李長壽開始琢磨,自己還能多做些什麼。
‘只能多去悟些大道。’
李長壽輕幾聲,從開始修行至今,有地將注意力都放在了悟道之上。
他之前發現,虛菩提的解空大道還真是有意思。
這條大道詮釋的是這般道理:
【萬自空而來,終歸空寂虛無,有形之界的本質不過是無形之界的投影。】
當這條大道與西方教教義撞後,就得出了結論:
【正因如此,不必在意眼前的苦難,不必在意當前的榮譽和侮辱,一切終將歸於虛無。】
十分消極,而且沒有任何值得稱讚的核。
李長壽參悟這條大道也有不短的歲月,雖然大多時候都是爲了‘扮演虛菩提’,但漸漸的,他開始試著詮釋這條大道更深邃的本質。
然後,他參悟著參悟著……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迎來了一波天道震。
李長壽形飛出潛修的府,擡頭看向空中,卻見湛藍天穹化作了暗紅,彷彿有無邊海要灌洪荒五部洲。
九污泉?!
他心底頓時有些驚愕,但在轉瞬之間就明白了這是在發生何事,準備好了逃出五部洲的遁法。
這一日,五部洲異象頻起。
先是天空暗紅,宛若被鮮浸染,有無邊污穢即將化作雨落下。
而後四海震,西海、北海、南海三海眼傳出陣陣龍聲。
跟著,地府無數鬼魂慟哭,天地間的無數生靈齊齊戰慄,有一種出於本能的恐懼,在心底悄然瀰漫。
天庭在天地正中顯蹤跡,其上仙無數、仙人無算,無邊無際的天兵天將撲向四面八方,組建天羅地網之陣,又互相連通,護天大陣!
龍族也得到了東海龍宮與天庭援護,數十正神率天兵天將現,鎮暴的三海海眼。
這般盪,持續了整整十二個時辰。
天兵天將也不知他們面對的敵人是什麼,龍族也不知海眼爲何暴;
一直到天庭凌霄寶殿出一道金柱,被鮮染紅的天幕方纔迅速退散,恢復了那般澄澈的蔚藍。
三海眼再次安靜了下去,其污穢業障之力大減。
天地間多了一縷縷清氣,整個洪荒天地彷彿更爲穩固了些。
煉氣士們一臉懵;
南洲俗世則是興起了一波鬼神之說;
凡人被這般異象驚,不老者提前去了地府報到。
很快,一條條消息在天地間迅速傳開。
地府之中海消失不見,一座寶塔出現在此前海邊緣,鎮了半數幽冥之地。
那塔便是迴寶塔,不知爲何從酆都城外被挪到了此地,與六道迴盤對峙,而寶塔之主地藏王出現在塔頂,誦讀轉生法,引渡地府冤魂、怨魂。
又半日,鎮元子、逍遙子、歸墟道人等老牌洪荒大能親口承認,天地間的九污泉之力已消散,原因不明。
三日後,一則消息在三界傳開:
【將有天道眷顧的大教於五部洲出世。】
一時衆說紛紜,有人說是天道大興西方教的時機已到,也有人說,這八是道門要中興的預兆。
畢竟這天地間做主的那位大佬,其號便是‘道祖’,肯定是要給道門好。
然而誰都不曾見……
兜率宮中,老君與青牛消失不見,隨之一同消失的還有那名圓潤的截教大師兄。
凌霄寶殿的高臺上,著黃袍的天帝面容黯然,卻被旁的老倌兒提醒了一遍天帝之責。
靈臺方寸山,那名老道斜躺在牀榻上悟著天地變化,心底卻是一陣輕笑。
好個鴻鈞道人。
醞釀了這麼久,竟能憑天道之力,一次解決了九污泉之患。
爲何如此?
無他,毀李長壽當年威脅過道祖的那張底牌罷了。
自今日起,天地間再無九污泉,李長壽也無法直接引九污泉之力毀了天庭;
在道祖鴻鈞眼中,對李長壽的忌憚也就了幾分。
不能大意,可能並不是這麼簡單。
李長壽沉幾聲,本催發空明道心、進深度賢者時刻,仔細思索了一陣。
他在想,道祖有沒有可能是在故佈疑陣;
但推算了一遍又一遍,這般可能都是微乎其微,且對於天道而言,代價也太大了些。
這波,道祖失去了今後發生靈大劫的藉口,耗費了不天道之力,爲的就是讓李長壽無法通過引九污泉,完全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這相當於,爲了防止李長壽炸掉洪荒天地的化糞池,道祖暗中用了大力氣,將化糞池提前搬空!
嗯……
這個栗子,很有味道。
九污泉是被搬走了,還是被淨化了?
若是被搬走,那被搬走的九污泉之力去了何?
李長壽對此事並未大意,心神迴歸鯤鵬境,立刻對雲霄傳聲叮囑了幾句,讓雲霄召回鯤鵬號,請大法師他們去探查下洪荒天地外圍。
必須確定九污泉的下落,避免九污泉爲道祖反擊的手段。
隔空角力再現。
十數年後,李長壽得到了確切的反饋——原本的九污泉之力已被道祖蒸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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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爲了中和九污泉之中的業障,道祖又用了分解真靈之法,製作出了同等數量的功德,讓這份功德填了九污泉,將這些業障引到了混沌海中,距離洪荒十分遙遠。
這相當於給九污泉搬了個家,使其無法影響洪荒天地。
至於,這會對混沌海產生什麼影響,道祖並不在意。
其實這份業障之力,對無窮無盡的混沌海而言,並不算什麼,量十分微弱,且會被混沌海慢慢溶解爲無屬、無定,卻又包含一切的混沌氣息。
李長壽手中底牌,功減一。
而這時,李長壽將目落在洪荒天地間,敏銳地捕捉到了天道之力的衰弱。
鴻鈞怕了?
李長壽將這般想法驅逐出靈臺,他更願意相信,鴻鈞道祖此時是有更大的謀算,是爲了‘示敵以弱’。
穩一手,再多準備點後手,保持十二分警惕。
他和鴻鈞,都輸不得。
再出去走走吧。
天地出現變,自己如果一直閉關,也有些不合常理。
因九污泉之力消散,如今天地間倒是迎來了修道復甦之景。
估著化胡爲佛已是不遠,自己也該外出走走,收些弟子回靈臺山調教,做好教導石猴的一切準備。
於是,這菩提老祖駕一隻仙鶴,飛出靈臺山,再次踏足中神州。
上次搞了一波典籍,這次再搞些徒弟……
西方教的優良傳統。
……
又幾年後。
“哎,聽說了嗎?
那西方教的菩提老祖據說僞裝普通煉氣士,在咱們中神洲竊走了大量道門典籍,收走了十餘位資質出衆的子。”
“玉虛宮已經派仙人調查此事了,不過估計也是不了了之。”
“嗨,煉氣士的事那能竊嗎?道友這話太過難聽,那明明是論道時有所參悟。”
“哈哈哈哈!”
中神洲某坊鎮。
李長壽藉著虛菩提軀殼化作的中年文士,靜靜坐在煉氣士聚集的酒樓雅間,一邊品茶、一邊聽著各議論。
此地距離南贍部洲邊界並不算遠,李長壽悄悄散開自己的仙識,凝視著正在南贍部洲北部一關卡發生的一幕。
二十餘年前,南洲多了一位老學者,在各諸侯國遊歷,最後又去了周天子側,掌管周國的文書典籍。
這二十多年,這位老先生在凡俗‘識字圈’取得了頗高的名,也指點了不知多求學上進之士。
但這老先生兩年前辭,騎著一隻青牛,在人族繁華之地遊學。
看遍紅塵心不擾,說盡道理歸自然。
老先生騎著牛,朝南洲西北而行,周聚攏著些許人族氣運。
今日,這老先生剛好到了周國西北雄關函谷關,守關的員也算是這位老先生半個門徒,年輕時曾在周國國都拜訪過這位老先生。
守關員得知老先生要離開中原繁華之地,向西行教化之事,心中念,央求老先生留下一篇經文,讓他能實施悟。
老先生欣然應允,下了牛背,拿來筆墨,提筆寫下了一片經文,自中午寫到了黃昏,最後伴著夕悠然走遠。
那員名爲尹喜;
那老先生名爲李耳,自是老君所化。
這篇承載了老君所聚攏人族氣運的經文,凝了千古不朽的篇章。
其名:《道德》。
最初時,這般‘小事’並沒有引來多矚目。
李耳西出函谷關、留下傳世名篇《道德經》之事,也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在周國傳開。
但,一件能引起天地盪的大事,接著就要發生。
李長壽注視著這一幕,等待著這一幕。
出得函谷關,青牛載著老君走了一陣,形便消失在了落日之中。
片刻後,伴著落日餘暉,青牛緩緩自西牛賀洲東南部現,載著老君到了一高山之上,面對著靈山方向。
此刻,天地間最有四雙眼睛,牢牢注視著老君一舉一。
這四雙眼睛的主人,自是紫霄宮中的鴻鈞道祖、玉虛宮中元始天尊、靈山之接引聖人,還有此刻正在雅間喝茶的‘虛菩提’李長壽。
只見,老君袖中飛出一道金,化作一名微胖道人。
看這道人,披金縷袈裟,坐於蓮臺之上,面容肅穆、目清澈,渾散發著玄妙道韻,背後浮現出層層寶。
他右手在前豎起,左手掐蓮花印墊在右手之下,面前擺有紫金鉢盂,周漂浮諸多靈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