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最近好像有些熱鬧。

原本注意力已經挪去商地幾重要關隘的李長壽，不得不將目暫時挪了回來。

子殺將的這場小地震，似乎餘波不斷。

李長壽捕捉到了一枚傳信玉符自東南方向而來，落聞仲師府，不過半個時辰，聞仲暗中離開師府，趕往玉符飛來的方向。

應當是回碧遊宮彙報工作了。

聞仲前腳剛走，幾道流飛臨朝歌城夜空，卻是那幾名闡教的【酒樓仙人】再次回返，潛朝歌城。

李長壽挑了挑眉。

直覺告訴他，稍後必有好戲將要上演，繼續暗地觀察等待。

聞仲三日而返，神頗爲舒暢。

若李長壽所料不錯，聞仲應是在碧遊宮中，講述了自己在凡俗這些年的收穫，舉薦子爲截教凡俗這盤棋的‘帥’棋，且得到了截教支持。

穩妥起見，李長壽還是對趙公明去信一封，打探清楚了此事。

與他推斷所差不大。

聞仲回碧遊宮後，先是拜見了金靈聖母，而後被金靈聖母帶到了多寶道人面前。

聞仲跪伏告罪，言說自己在商國所見所聞，剖析了商國外的權力構，將商人與八百諸侯的關係，解釋得頗爲詳盡。

而這裡面，還有一件事與李長壽有關。

聞仲竟直接以【大史與帝乙辯，立子爲嗣子】爲由，說李長壽支持子做下任商君。

於是，截教沒有太多猶豫，就定下了全力支持子爲商君的‘戰略規劃’。

李長壽：……

還好，趙公明的回信中也附上了聞仲走後，多寶師兄的一席話。

多寶道人說的是：

“聞仲師侄對那子儲君明顯頗爲喜，有老師對弟子的舐犢之，話語可信、但不可全信。

此事我們還是要做兩手準備，一方面支持子爲商君，一方面繼續觀察各路諸侯中，哪家會在後面突然崛起。

比如那東面的姜家，國富兵強，商王也不得不以聯姻之事來穩住姜桓楚。

兩邊投注，起碼不虧嘛。”

李長壽這才放下心來，當真怕截教一拍大，就確定了未來的路途。

還是要走走看看，再決斷也不遲。

聞仲回返朝歌城後不過幾日，闡教的‘酒樓仙人’就開始暗中活躍了起來。

他們先是顯異，吸引城中達貴人的注意，而後與這些權貴互相絡，給一些不增壽元、治病救災的丹藥和符咒，就了朝歌城貴族圈的座上賓。

凡人嚮往無非延年益壽、無病無災，這一點雖然有些不太明正大，但卻拿得恰到好。

李長壽由此斷定，必是闡教的幾位師兄在背後指點。

究其原因，很可能也是也因聞仲與子走的太近。

於是，李長壽……又穩了一手。

一封書信送去太乙真人府，很快就得了太乙真人回信。

太乙真人信中提及，他們闡教確實憂慮那截教三代弟子聞仲，現如今在朝歌城中的地位，以及今後發展潛力。

按廣子師兄的意思，他們闡教最起碼，要跟截教在這件事上‘對標’。

故，闡教也做了兩手準備。

其一，支持微子啓，宣揚微子啓爲帝乙長子的份。

其二，在子旁安闡教弟子，並逐步取得子信任，制衡聞仲。

這闡教，也是老制衡了。

朝歌城奪嫡大戰，正式拉開帷幕。

雙方最先場的都是些三代弟子，聞仲經李長壽兩次點撥後，也開始迅速適應起了勾心鬥角的日子。

這個階段，雙方手主要集中在拉攏朝臣、將領之上。

子與聞仲走了一步好棋。

他們選中了軍武世家黃滾之子黃飛虎，悉心培養。

子與黃飛虎本就是自小識，後者通兵法、武藝超羣，有生撕虎豹之力，本就是軍中冉冉升起的新星。

子力保黃飛虎，扶持黃飛虎在軍中不斷晉升。

黃飛虎本頗爲爭氣，三年幾次外出征討，接連獲勝。

黃滾早已是界牌關總兵，爲封疆大吏，與不老牌世家相切。

子殿前進言，帝乙欣然準許，黃飛虎封虎狼大將，負責鎮守朝歌城，統領朝歌城外城軍務。

這相當於將半個朝歌城，提前到了子手中。

闡教爲此做出反應，‘三大士天團’來了普賢與慈航，連同赤子，一同共謀朝歌城之事。

不多久，城流言四起，很快又出現了李長壽似曾相識的一招……

朝歌城北側大河枯竭三日，河牀淤泥中出現了一面古碑，其上刻著四個大字：

【商斷子】。

此事在朝歌城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又幾日，歷代商君陵墓接連出現隙，甚至有兩座陵墓還直接坍塌了下去。

帝乙爲此輾轉難眠。

洪荒中的凡人，不得不迷信，也不得不相信神鬼之說。

師府，聞仲急得白了頭髮，急忙對玉虛宮求援，請來了靈聖母與無當聖母。

還好，金靈聖母沒直接來朝歌城拔劍……

雙方接連出招、隔空角力，也無所謂損與否，有用就行。

李長壽純粹看個熱鬧，天天在大史府半個小板凳，仙識向外一放，各類形自心底而來。

這場戲，好看雖好看，就是有點‘費’帝乙。

原本還能在商君位置上多撐幾年的帝乙，以眼可見的速度‘蒼老’了下去，狀況每日愈下，班也就在這三四年了。

這就進一步催發了朝歌城的權鬥。

當頂級仙道勢力開始干涉凡俗王權，必然會衝擊凡俗原有秩序，出現一系列魔幻事件。

而當闡教一位仙人提出，他們暗中接近王宮，直接修改帝乙的記憶……

一直看戲的李長壽，也不得不站出來了。

玩歸玩，鬧歸鬧，別拿人皇開玩笑。

如今天地人三界秩序中，人皇雖然只是凡人，卻容不得隨意撥弄。

李長壽寬袖一揮，大史府兵衛、家丁們幾乎跑斷，朝歌城中編織的暗網，迅速浮出水面，讓闡、截兩教都有些措手不及。

先是大王殿上，二十九位大臣聯名上奏，言說朝歌城流言四起、方士流竄，意圖擾朝綱，理應徹查此事。

而後，祭團奏請，將本該在三年後的天地大祭，提前到月後的吉日吉時，祭祀先祖、拜祭天帝，祈國運昌隆、風調雨順。

商君思慮許久，將此事答應了下來，朝歌城外當即忙碌了起來。

闡教打起了這次大祭的主意，在外做了諸多佈置，準備讓子出醜，丟掉嗣子之位。

截教對此早有預料，自是暗中護持，要讓子平穩完拜祭之事。

然而，到了當日。

商君緩緩爬上朝歌城正中高臺、子尚未向前時，空中忽有金瀰漫，四面天際傳來悶雷之聲。

商君見狀大喜，有些抖地唱完了禱祝文，那金化作兩隊金甲神將，自空中飛馳而來。

隨之而來的，便是浩瀚天威！

看那領頭神將，一淺紅長，外套鎖子金甲，窈窕段越發火熱，但自卻又有難掩的威嚴，讓凡人不敢直視。

自是有琴玄雅。

本次出差補助，三萬靈石。

有琴玄雅飛臨空中，低頭凝視著下方蒼老的商君，目掃過城中各，淡定又如百靈鳥般的嗓音傳遍各：

“奉昊天金闕彌羅至真玉皇上帝之命！

商國爲凡俗之中，天庭庇護，膽敢以法擾商國朝綱者，列爲妖魔，爲天庭之敵。”

言罷，有琴玄雅轉就走，馬尾辮在空中甩出了一個瀟灑不羈，甩出了一個威風凜凜。

“先祖！”

那商君認出有琴玄雅份，不住高聲呼喊：

“先祖可否帶寡人一同歸去！”

有琴玄雅秀眉輕皺，低頭看了眼那巍巍的帝乙，本不知該如何回答的，聽到了許傳聲，立刻回道：

“既爲人皇，何以辜負臣民？

仙凡有別，人道有人道的昌盛，仙道有仙道的苦楚，你自好生做你的君王，若無昧良心之事，天地自不會虧待於你。”

言罷，空中金收束，有琴玄雅與兩隊神將齊齊升空消失不見。

有琴玄雅剛走，闡截兩教立刻將今日的計劃喊停，雙方安的弟子暫時退出朝歌城，從後再議。

有琴玄雅的份，兩教自是知曉。

雖修爲不高，卻是天庭戰神，人教仙宗度仙門走出的弟子，太白星君李長庚頗爲信任的師妹。

今日現朝歌城，可以有數重解讀，基本等同於主劫之人在兩教大師兄耳旁呼喊：

【過界了，停一停。】

細細會，卻又是在提醒闡截兩教，奪嫡之爭不可涉及當代人皇自。

大祭之後，朝歌城總算平靜了下來。

但這平靜不過持續了兩個月，軍中再生，黃飛虎的副將被人暗殺，死的無比蹊蹺。

這奪嫡之戰，已開始現出。

李長壽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闡截兩教互相折騰，堅守著自己爲‘裁判員’的準則。

第一，絕對不意氣用……咳，拿錯劇本了。

他的準則其實也簡單，就是不可對人皇出手，不可對無辜凡人出手，除此之外也只剩最後一條：

能在朝歌城博弈的，僅限闡截兩教。

……

夜深人靜時，臨海陳塘關。

李府後院，李長壽的紙道人、高級家丁王長安，已是回了自己獨棟住所，躺在牀上安眠。

近來他還得了個新差事，教導金吒認字識字。

雖然他並不想承認與李靖有什麼義父義子的關係，但看金吒時，還真有點看大孫賊的覺。

呸！

牢記純使命，心態保持年輕！

夜風帶來了許話語聲，卻是李靖與殷夫人在說些枕邊話。

陳塘關在凡俗邊緣，這裡與朝歌城幾乎斷了聯繫，只有半個月一次的差役會帶來朝歌城的消息，以及各部軍令、政令。

當然，這裡的賦稅也是要如數送去朝歌城，因路途遙遠，運送的隊伍三年才啓程一次。

陳塘關要面對的外敵，不只是些流寇、蠻夷，還有經常會出現的妖；

再加上陳塘關還是陳塘鎮時，這裡就有不人族煉氣士留下，雖水平都不算太高，但確實流傳有皮的煉氣法。

殷夫人本是大殷城中的普通權貴家庭，對修行全然不知，但在李靖的相助下，如今也已是了門的煉氣士，壽元增長之餘，自也是青春常駐，卻又有三分風韻。

李靖與殷氏恩如初，若無軍務政務、必是在他自家屋。

那當真是……

夜夜笙歌、囈語廝磨、醉生夢死，彷彿第二天太星不再升起一般。

李長壽的風語咒若是在夜晚來不及收起，總能把自己聽的面紅耳赤，頗爲尷尬。

這不，木吒都已是在路上了。

且說今夜，那殷夫人輕聲說著：“唉，這朝歌城的象，何時纔是個頭呢，現在已是蔓延到軍中了。”

“大王子心有不服，三王子得位有些牽強，同母同父卻因出生時機不同，一個做臣、一個做君……”

李靖輕嘆了幾聲，笑道：“夫人，咱們就不要擔心這個了，天高君遠，守護好陳塘關就是了。”

“族中還有不親友爲，如何能不擔心？”

殷氏問道：“夫君，你是仙人，可知這朝歌城中是否真的有仙人作？”

“有自是有的，只是都躲在暗，不好多說，”李靖沉聲道，“夫人你也知，咱們義父是仙人中頂尖的存在。

他早年定下的這般規矩，便是仙凡分離，仙人不可干涉凡俗，凡俗君主不可求仙。

商國祖訓也是這般，此前大王懇請商國先祖帶他離去，也是犯了忌諱，爲此還遭了幾夜噩夢。”

“夫君你說，大王還能撐多久？”

“這個不好說，但夫人吶，”李靖輕笑了聲，“你我再不寬就寢，爲夫可就撐不住了。”

後面的容，就是李長壽判斷出，電視臺不讓播的。

風語咒暫時關閉，李長壽心神剛要挪走，忽而察覺天邊有流遠遠飛來。

仔細應，這流之卻是闡教之仙。

文殊？

要來收走金吒？

這大晚上的，不怕耽誤人兩口子恩嗎？

李長壽翻坐起，心底思忖要不要提醒截教一下，那文殊已是改做駕雲，自空中緩緩落向總兵府。

這文殊也是中年面容，一考究的灰道袍，周纏繞著清雅之道韻，此刻面微笑，也有濃濃的親和。

離地數十丈高，文殊停下雲頭，嗓音傳遍李府各：

“李靖賢侄可在家中？”

李府後院，殷氏匆忙扣起半解的衫，李靖連忙披上自己的甲冑；待收拾妥當，這才關閉房屋周遭數重結界，相攜而出。

多有些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