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道,嗯……貧道道微子,乃玉虛宮中煉氣士,這個……貧道確實是道微仙宗的開山祖師……
當年,貧道創立的道微仙宗,的確曾與度仙門起過爭執。
但這是因道微仙宗自發展,尋求供奉之地。
有琴一族的洪林國,剛好是在供奉道微仙宗的兩家方國之間,這纔有了發兵攻打,奇襲洪林國國都。
這在當時屬於正常的勢力擴張,且貧道還特意叮囑仙宗門上上下下,讓他們儘量避免與度仙門直接起衝突,並準備了其他方國,與度仙門置換洪林國。
此事固然不對,仙道也不能隨意干涉凡俗,但當時天庭並未興起,中神洲各家仙門都是如此行事,算是洪荒的老傳統了。
貧道願,因此事而接天庭懲。”
凌霄殿前,審案場中。
道微子一綢麪灰布長袍,低頭說下了這段話語。
正前方那一重重臺階之上,靜靜坐在玉案之後的玉皇大帝此刻面無表,讓這位得道長生之仙道心力頗大,額頭微微見汗。
因李長壽不再做主審,此前的審理場已做改造,主審之位自是殿門前端坐的玉帝。
在李長壽的建議下,本案不增設陪審,天庭諸多正神在臺階兩側站立,都可出謀劃策、隨時發聲。
前面這番話,自是道微子深思慮的結果,也在李長壽預料之。
若是道微子上來就直接將所有責任扔到燃燈上,那反而會起到反效果。
道微子此時的表態,大概率是與闡教態度無關的,畢竟他非闡教重要人。
李長壽站在臺階正下方,靜靜而立,並未開口多說什麼。
殿門前,玉帝輕一二,緩聲道:
“道微子,你此時所說一切話語,都將爲接下來影響此案走向的關鍵。
吾就坐在此地,你莫要因心底懼怕而不敢說實話。
天道,可一直都在注視著你。”
道微子道軀了下,心底一陣苦笑。
他好歹也是長生仙人,更是闡教中人,平日裡走到哪不是風一片,偶爾去東崑崙各酒宴場合,那也是聽奉承話聽到耳發。
但在此地,他彷彿已了‘弱勢羣’。
道微子暗中看了眼右前方靜靜站立的燃燈副教主,又看了眼稍遠些,玉虛宮話事人廣子大師兄,心底念頭紛雜無比。
他是萬萬沒想到,此事會牽連到他上。
今日不是說,天庭借嫦娥誣陷天將之事,對他們闡教副教主發難,藉此確立天庭對聖人大教的優勢地位嗎?
怎麼就突然扯到了道微仙宗的事上?
但道微子是個聰明的道者。
突然被天庭羽翼元帥金翅大鵬鳥點名,他就在想到底發生了何事;
雖然沒想到什麼。
在被赤子師兄帶到天庭將領面前時,道微子自是聽到了赤子的傳聲……
‘去天庭後,若有人問話,該說的說、不該說的要掂量著說。’
所以道微子掂量了一路,到了天庭中,聽此前審訊時、天庭權神太白金星所說之事,心底頓時明瞭所爲何事。
這件事,道微子如何能不知。
當初燃燈副教主找他時,他還以爲是一條康莊大道擺在了眼前,自己定要把握好機會。
若是燃燈副教主一開心,那他豈不是就能升爲闡教親傳弟子、得到聖人面前聽道的機會、在不小心被聖人老爺賞識,爲闡教核心弟子、位列闡教第十三金仙……
唉,可惜。
當時燃燈副教主吃了虧,被今日這位坐在長桌後的太白金星,算計到積累無數歲月的寶都沒了大半……
道微子也因此被訓斥了幾句,而後一直在玉虛宮中閉關修行。
心底不敢多想,道微子思慮一二,沉幾聲,言道:“貧道並未說假話。”
玉帝緩緩點頭,左手輕輕揮過,一縷金竄凌霄寶殿上空,淡然的嗓音傳遍各:
“天道爲判。”
轟隆!
一條紫黑雷龍憑空出現,就在道微子頭頂劃過,張牙舞爪、威勢蓋天!
那有些恐怖的天威轟然砸下,道微子道軀,擡頭看了眼天空,目中滿是驚懼。
“這、這……”
玉帝輕笑了聲,言道:“你是大教弟子,吾給你這次機會,不然下次天罰就非只是嚇嚇你,而是落在你上了。
在此地!
天道監察,膽敢妄言,吾定饒不得你!”
道微子連忙低頭,深深地做了個道揖,瞳仁左右,冷不防倒吸一口涼氣。
這可怎麼辦?
忽聽李長壽嘆聲道:
“陛下,道微子在此地定是有畏懼之人,故不敢說實。
不如這般,您親自下一道口頭旨意,只要道微子吐實,咱們天庭不但爲他做保,對闡教解釋,也會免他一部分罪責。
從此事來看,道微子並非主惡,某位副教主的命令,他也是不得不尊。”
道微子結了下,差點就點頭稱是。
玉帝緩緩點頭,言道:“卿所言極是,道微子,吾給你這般許諾,你如今可敢開口了?”
“貧道、貧道……”
“唉,”廣子出聲道,“有什麼便說什麼,當年發生何事如實稟告就是。
此事雖事關燃燈副教主,但今日卻是當世人皇狀告,你能不牽連也是好事。”
“哎,大師兄您也知道此事的……”
道微子嘆了口氣,剛要開口。
李長壽突然道:“道微子,你不如坐下說話,定一定心神。”
側旁,原本給懼留孫的團,被天將迅速抱了過來,道微子哪敢不從?
盤坐下來之後,道微子果然覺得自己多了幾分底氣。
他略微思忖,視線瞄了眼燃燈那灰暗的面容,緩聲道:
“各位天庭的道友想必也都知道,在天庭尚未崛起時,仙凡之間都是這般道理,凡人爲求丹延壽,仙人爲氣運功德,大多都會明裡暗裡掌控一些王國部落。
那時也沒人說這般不對,仙人的主也是人族嘛。
當然,現在天庭定下的規矩,這般事確實不對,貧道也早已勒令道微仙宗,停止了榨凡俗王國的行爲……”
“說重點,”李長壽打斷他的絮叨,定聲道,“現在的問題是,圍攻洪林國、夜襲洪林國國度、下令滅殺當代人皇一族男丁的,可是你道微子本人?”
聽到這話,道微子頓時急了。
“這怎麼會是貧道?
貧道雖非什麼大善大仁,但也知生靈生存之不易,仙門傾軋、世俗爭奪功德與寶材,那都是有底線在的。
哪個正道煉氣士,會無故去屠殺凡人?這可是要遭業障反噬的!”
李長壽淡然道:“既然不是你下令,可是有人指使?”
“此事貧道也說不清,”道微子看了眼燃燈,低聲道,“貧道只是將道微仙宗當代掌門引到了燃燈副教主駕前,一切佈置都是燃燈副教主……做的。”
李長壽麪恍然,轉對玉帝稟告一二。
他又道:“陛下,金鵬元帥已將道微仙宗當代掌門與幾位重要長老悉數招來。”
“傳。”
玉帝冷著臉道了句,側旁木公一聲吆喝,數道影被天兵天將押來。
這次天兵天將並未客氣,一人大喝:“跪下!”
這幾名普通金仙級的老道雙一,各自低頭跪伏,頭都不敢擡。
某說著要做證人不宜做主審的天庭普通權臣,此時不斷開口問詢,這些闡教下屬仙宗的長生仙,一個個開了口、認了事。
“燃燈副教主親自下令,讓小仙先控制洪林國附近的兩個部落,東籬和海梯。
燃燈副教主是遠古大能、闡教副教主,家師見了都要畢恭畢敬,小仙也不敢不尊……”
“可有什麼細節?”
“細、細節……”
“如何控制的這兩個部落?”
那掌門嘆道:“回太白星君,此事略微有些難以啓齒,仙宗一般都是與人族凡俗方國協商,先給他們好,再逐步接。
若是一家方國原本已有仙道勢力,就要暗中博弈、一步步商談,最後決出個勝負,基本不會發太大的鬥法衝突。
但當時燃燈副教主催得,只給了我們幾個月的時間,要立馬看到效,我們不得不用了些計策……”
“什麼計策?”
“選了門下資質中等但容貌出衆的弟子,用了些心的丹藥,控制了那兩個部落的首領……”
李長壽皺眉道:“此事可是燃燈副教主授意?”
“是、是。”
那掌門低頭一嘆,周遭天庭仙神一片譁然。
太乙真人雙眼一瞇,雖被封,但此刻依然能發出擲地有聲的評論:
“嗚嗚!藍燈嗯主橫嘛……咳咳!”
這般細節雖小,但毀的卻是燃燈遠古大能、闡教高人的形象。
李長壽嘆了聲,繼續問詢其間各種細節,將那一夜洪林國慘劇,直接展了出來。
半個時辰後,衆仙神的緒都被調了起來,對著燃燈怒目而視。
太白殿深的法陣中,李長壽的紙道人與玉帝化荃峒蹲在一起,小聲流了幾句。
凌霄寶殿前,玉帝玉帝擺擺手,道微仙宗幾個人證盡數退場。
玉帝嘆道:“燃燈道人,你這些心思,若是能用在正途上,天地能爲此安穩許多吧。”
有天庭正神在臺階上橫走兩步,對玉帝行禮稟告:
“陛下!
燃燈道人仰仗自之威,殘害當代人皇一族之事,已然查清!
還請陛下從重懲!”
玉帝道:“卿莫急,此事雖已清晰明瞭,但今日之事,乃是爲今後天庭行事做個參考,各細節還是要注意些。
長庚卿,你此前所說自己有證,這證何在?”
“陛下,”李長壽低頭一拜,於袖中取出一顆留影球,“此乃證。”
玉帝道:“放來看看。”
“是!”
李長壽應了聲,催起留影球制,其立刻顯出一幅星夜之中的畫面。
燃燈正盤坐在雲上,週五神閃耀,手中琉璃寶塔瞬間遠離他而去。
與此同時,一抹水藍暈緩緩盪開,二十四顆大星閃耀,燃燈形瞬間停頓,乾坤被徹底封鎖。
一名穿鎧甲、蓄著髯的道人自空中落下,口中急忙大喊:
‘燃燈副教主莫怕!貧道已護住你了!各位給我趙公明一個面子,莫要再打了!’
‘哎呀!我這寶貝怎麼壞住了?不聽使喚了怎麼?’
畫面戛然而止。
其實後面還有分贓環節,這個還是要在意下自與趙老哥的形象滴。
饒是如此,衆仙神一個個差點笑出聲。
只要提前將燃燈帶了‘反派’的份,此時看燃燈吃虧的畫面,總是有莫大的喜。
公明老哥此刻卻是面紅耳赤,坐在那低頭看向側旁,被瓊霄的目一陣取笑。
“做得漂亮。”
金靈聖母淡淡地道了句,趙公明神一震,頓時擡頭、斜坐在太師椅中,霸氣自生。
李長壽用仙力將留影球推到了木公前,由木公作爲證保管。
“長庚卿,”玉帝含笑問:“接下來還有什麼要走的流程?”
真·走個流程。
“陛下,證已在,人證俱全,接下來就是問燃燈是否認罪了。”
言罷,李長壽轉看向燃燈,道:“想必,副教主此時已不想開口說什麼了吧。”
燃燈聞言角出許冷笑,淡然道:
“太白星君既已將所有都安排好了,貧道多說已是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