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料到，李長壽會突然變陣。

當所有人的目，都匯聚在卞莊被嫦娥誣陷之事，想看天庭如何在聖人大教面前氣，想看做事無比周全的太白金星，又該如何‘周全’今日之局……

從天規的角度而言，由玉帝和天庭所倡導的【靈無貴賤之分，亦不可以強爲尊】的理念來看，死傷二三十餘生靈，足夠治燃燈和懼留孫的罪。

但這只是異想天開。

任誰都覺得，此次算計卞莊，對於燃燈副教主與懼留孫而言，並不算什麼太大的罪過。

天庭能站出來，做出對闡教興師問罪的架勢，已經能算及格。

李長壽借重罰那名嫦娥，又與太星君一唱一和，將懼留孫與燃燈道境前進之路鎖死，收了兩人道藏寶，這已是借題發揮取得了卓越的戰果。

無論從哪個角度判斷，天庭已經大獲全勝，了一份最優秀的答卷。

但萬不曾想……

還只是開胃菜。

燃燈道人這次上了天庭，怕是真的要遭難。

此刻，大部分生靈如黃龍真人般，看到了第一層，覺李長壽醉翁之意不在酒，今日是要把燃燈一擼到底。

像趙公明、金靈聖母兩位，與天庭正神們差不多水準，看到了第二層、第三層，覺得星君大人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爲天庭在今日能建立起面對聖人大教的優勢碎了心。

像瓊霄、太乙、玉鼎真人，自是看到了第四層——李長壽在嘗試能否殺掉燃燈，將燃燈當做劫灰。

剛纔審理【卞莊·嫦娥一案】，完全可以說是後續發難的準備工作，達到了一連串的目的。

爲天庭管理三界豎起一桿正義大旗，爲天庭爲大能論罪定下基礎；

更重要的是，廣子爲了救燃燈和懼留孫，已是提前用了一次‘闡教功勳’，後續無法再用這般藉口。

——這般理由用兩次，闡教的信譽與名聲自會大損，元始天尊對這些看的頗重。

更讓廣子覺無力的是，他剛剛將懼留孫拉回旁的行爲，已是代表闡教接了天庭，此前對副教主、聖人弟子的定罪。

換而言之，接下來只要有正當的罪名安排在燃燈上，廣子都無法開口替燃燈求。

闡教，已護不住燃燈這位副教主了。

廣子心底暗歎，心底已經有些苦惱……

他沒事把長庚算計進去做甚？有點自取其辱的意味了。

或許，也是手想過兩招吧。

第二波節奏，是誰帶起來的？

天庭久負盛名的戰神，超級天兵計劃的執行者，有琴玄雅！

以及當代人皇、商國國主！

有琴國被滅一事，確確實實是燃燈所爲。

當時燃燈爲了探李長壽與度仙門的底，心設計了二十年，用道微仙宗和度仙門爭奪地盤爲遮掩，發起世俗戰爭。

但當時李長壽及時應變，且來了孔宣、趙公明兩位高手幫忙，將燃燈制住，狠狠黑了燃燈一次。

自那之後，燃燈算是老實了許多，此事也在道門外，被練氣士引爲笑談。

人皇狀告闡教副教主，闡教的教運基又是立在人族之上……

有琴一族從上到下，被殺的只剩下有琴玄雅嫂嫂的腹中孩兒……

廣子的無法開口，此前審案的例證已擺在面前……

玉帝親審、李長壽作證人，且必然還會有更多、更強的證，燃燈想翻已是無比艱難……

而這些，依然不是最高層。

廣子看著李長壽，目中有一瞬無奈，角出幾分苦笑。

他終於明白了，自己這位人教小師弟想做什麼。

高明，當真是高明。

果真是老師口中最難糊弄的傢伙……

這波啊，是這位小師弟要強化道門不戰之約的效果，將他們闡教與西方教的關聯斷掉，達他曾經說過的願景——

【大劫來臨，道門合力先做掉西方教。】

廣子問過自己老師，長庚是否會真的偏袒闡教，老師卻讓他不必多想。

李長壽的子，決定了他不會真的站在截教一方，只會站在闡截兩教之間的均衡點上。

廣子遙記得，那是在玉帝紫霄宮哭訴、引發封神大劫時，他去小院中求見老師，與老師相談許久。

老師曾言，早在大劫落下三千年前，幾位聖人已預到了大劫即將來臨。

通天師叔表面對此不以爲意，覺得自己弟子多，底氣足，實際上憂心忡忡，暗中三番五次去找尋混沌鐘的下落；

西方教開始加積累功德，妄圖鑄造大批僞功德金，藉此度過此次大劫。

闡教倒是底氣最足，氣運不虧、功德不欠，教運源遠、福源深厚，故闡教一切如常，靜待大劫正式降臨，再開始應對。

但，一切突然有了變化。

老師推算中，原本脈絡清晰，旨在讓闡截兩教折損元氣，並以降低天地間生靈之力爲主的大劫，突然變得撲朔迷離；

原本清晰的脈絡變得混沌難明，定數化作變數，多有未知之意。

一直到後來，長庚師弟那‘度仙門弟子李長壽’的份暴，老師方纔推算出，是什麼引發了天道不明。

——很可能，就是長庚師弟的仙天劫。

那對天道演變而言，似乎是某個頗爲關鍵的節點。

突然到一道目落在臉上，廣子順著目看去，見到了那已是快繃不住的燃燈。

但廣子並未多說什麼，閉目、長嘆，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他確實沒法子了。

雖然此時不顧一切確實能保住燃燈，但接下來，闡教會變得無比被，自己在老師那裡也無法差。

燃燈此前現時，是在老師的小院中，也不知老師對燃燈說了什麼。

但想必，老師早已看到了此時這一幕，做了些許佈置……

吧。

“大師兄？”

忽聽黃龍真人傳聲問：“咱們當真不做些什麼了？

雖然平日裡咱們看燃燈副教主不順眼，但這畢竟是咱們副教主……”

“這般時刻，就莫要做老好人了，”廣子無奈地傳聲回了句，“長庚師弟算計的太深，怕是早在有琴國之事發生時，就已想到了今日之局。

此事已非你我可化解，等待老師旨意就是了。

還好，咱們跟長庚師弟並未有舊怨。”

黃龍著實怔了下，扭頭看看李長壽又看看燃燈，再看看對面的趙公明，也只能各種費解……

玉鼎真人突然站起來，帶著衆仙的視線，快步走到了凌霄寶殿臺階之下。

上方的李長壽見狀，先對玉帝行禮告罪，得了玉帝準許，快步而來。

李長壽含笑問道：“玉鼎師兄，怎麼了？”

玉鼎問：“此時可否方便走開，你我去側旁談一談。”

李長壽眉頭略皺，隨之指了指袖口。

玉鼎面恍然，面鄭重地點點頭，轉朝人羣之外而去。

因當年楊戩之事，玉鼎就留下了李長壽的紙道人。

雖歲月無痕、時間無側……咳！

雖然日子較爲久遠，但玉鼎真人的紙道人，依然殘留著些許靈力，與玉鼎真人流自不問題。

當下，李長壽回到了玉帝側，對靜坐注視著自己的雲霄溫和地一笑，而後繼續商討，如何讓人皇‘告狀’之事。

有琴玄雅的‘江湖地位’確實有些不足，相比而言，當代人皇狀告闡教副教主殘殺自家先祖，更有分量。

反正都是一回事。

等了片刻，李長壽心底聽到了玉鼎真人的呼喚，於是一心二用，憑神念給予迴應。

他傳聲道：“玉鼎師兄，有話直說就是，就算你爲燃燈求，也不會影響你我之誼。”

玉鼎真人沉幾聲，傳聲時的嗓音也頗爲厚重。

他道：“長庚，你今日要將燃燈置於死地，是因此前大師兄的算計讓你心底不忿，還是要你早有準備，順勢設局？”

李長壽沉默一陣，回道：“兩者皆有吧，只不過順勢將一些計劃提前罷了。”

“善，”玉鼎真人擡手眉心，那有些普通的面容，此刻帶著幾分擔憂。

玉鼎真人嘆道：“我不善言辭，只是想提醒師弟兩句。

燃燈的問題，老師再清楚不過，這麼多年老師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不召見燃燈，絕非尋常。

燃燈這個人，老師怕還會有後用，你今日要設計殺他，後續定會惹來老師的信使。

而且燃燈現時，是自小院中出來……長庚應當穩妥一些，若非必要，勿要與老師對立纔是。”

李長壽：……

莫名的，突然有些。

多年了！

多歲月了！

終於有個好友，在這般關鍵時刻，不是勸他該出手時就出手，而是勸他穩一點了！

吾道不孤，嗚呼嗚呼！

玉鼎真人的話語，初聽是爲燃燈考慮，仔細分析，卻是在爲他著想。

李長壽回道：“玉鼎師兄放心就是，我其實並未真的下了殺心，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能殺最好，殺不了也不錯。

對於稍後會發生什麼，我早已有所預料。

我給師兄個底。

若最先來救他的，是二師叔的信使，那燃燈必死無疑；

若先來救他的是西方教某位高人，那燃燈可活，西方也會付出加倍的代價。”

玉鼎真人眨眨眼，納悶道：“此話怎講？”

“很多事一時間難以說清，事後容我再詳細言說，”李長壽叮囑道，“還請師兄稍後管好太乙師兄，本不想讓他跟著過來，他還自己溜上來。

若稍後局勢有失控之，萬萬不可讓他出聲。

不然，有可能發聖人大戰！”

玉鼎真人聞言神大震，皺眉、凝神，頗爲認真地點點頭，將袖中紙道人塞得深了些，快步朝原本座位而去。

待他回了位，立刻扭頭盯著太乙真人。

本是在與靈珠子傳聲討論經文的太乙真人，下意識哆嗦了下，扭頭瞧了眼玉鼎真人。

“你這般看我作甚。”

“嗯……”

玉鼎真人雙目一瞇，眼底劃過幾分決然。

他突然出手、作快若閃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太乙真人摁在椅子上，七手八腳套上專屬法寶！

衆仙看向此地，只見太乙真人蹬、玉鼎真人摁，前者還發出一陣‘嗯嗯嗯’的聲響。

不仙子俏臉飛紅，暗道闡教高人竟是這般不分場合；

衆天兵天將則是皺眉歪頭，搞不懂爲何玉鼎真人突然鎮太乙真人……

頃，太乙披頭散髮，口被封、仙力被制，雙手雙都被仙繩捆了起來，滿臉的生無可。

穩了。

玉鼎真人鬆了口氣，整理了下凌的冠，在側旁正襟危坐。

嘖，又是悶聲不響拯救洪荒的一天。

……

有琴玄雅現狀告燃燈後，過了不足兩個時辰。

玉帝親下旨意，對有琴國當年被燃燈算計一案，進行‘天道審訊’，既立案調查。

有琴玄雅被天庭保護了起來，暫時去側旁歇息，等待正式開始審訊時再現。

此事涉及的道門勢力，有度仙門，也有道微仙宗。

李長壽當年可是記得清清楚楚，道微仙宗的開山祖師道微子，當日也曾現，是對道微仙宗直接下令者。

這個道微子，就是此間的關鍵。

故，李長壽請了玉帝旨意，派金鵬鳥率十多位天將，不帶天兵趕去玉虛宮，請這位道微仙宗的開山祖師，來天庭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