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之後，不宜再跟文淨有明面上的集。’

李長壽心底如此盤算著，站在靈山山門前的白雲上靜靜等候，心底念頭此起彼伏。

靈山各，大批天兵‘小心翼翼’地來回搜查。

還好，靈山山門沒搜出幾隻兇妖，若真在靈山山門發戰，天雷滾滾、地火濤濤……

西方怕是又要大興土木。

仙識掃過靈山周遭，總共已有二百三十六隻兇、妖被天兵捉拿，絕大多數都被天罰砸了重傷，沒了威脅。

有些還是面孔，此前參與過東海海眼一戰。

或許是因自絕，或許是因靈山的命令，他們雖都試圖拼死一搏，但並未能組織起有效的反抗。

饒是如此，依然是有數萬天兵死傷，且死者居多。

今日前來的衆天庭將領，多多都掛了些彩。

沒辦法，天兵自實力太低，那妖、兇蓄意襲，就算有天道之力護持，被襲也難以活命。

今日靈山發生的這般形，自是不可避免要流傳出去。

畢竟他們一直保持著銅鏡直播。

當然，天庭名義上還是會按李長壽說的那般，給靈山足夠的面，維護六聖的威嚴。

李長壽推演著後續之事的各種可能，倒是又有新的發現。

靈山一行，兇妖伏誅，除卻大幅度削弱靈山的實力之外，背後還有一層更深遠的影響。

【大隊天兵組戰陣配合天道之力，已可穩穩地捉拿金仙境強者，再配合一二高手，能夠輕鬆制住大羅金仙。】

洪荒煉氣士的境，從今日起，開始變得微妙了起來。

想要逍遙自在，已不能任意妄爲。

今後判斷天庭的實力，已不能用簡單的高手幾何、大神通者數量，天道可隨時下場，增加了太多不確定。

據李長壽推算，這靈山之下的境中，此時應該還潛藏著最百隻兇妖。

但經此一役，靈山要麼捨棄他們，要麼約束他們，已無法再用。

戰略目的完達。

“老師！”

金翅大鵬鳥自遠飛來，對李長壽抱拳行禮，道：“靈山之外已搜查完全，並無網之魚。

靈山，是否也這般搜過去？”

“今日就到這吧。”

李長壽淡然道：“將這些兇妖拉去天罰殿，挨個審，待我稟明玉帝陛下，再行問斬。

屆時，要三界齊知此事。”

“是！”

金鵬抱拳領命，轉傳達李長壽之命，衆天兵天將迅速退出靈山，結數百座戰陣，押著那些兇迴天。

靈山地，聖人清修之所。

準提聖人微微擡頭，目中劃過許亮，左手就要擡起。

“不必了。”

側旁傳來一聲輕嘆，準提左手中醞釀的黑芒立刻消退。

接引聖人道：“天道運轉，應有之局，你我此時只需靜等。”

“善。”

準提緩緩點頭，又道：“師兄，這李長庚當真是拿了老師的旨意？老師當年不是答應過咱們，只要……”

“是與不是，重要嗎？”

接引角出淺淺的微笑，彷彿今日損的不是他西方教。

這位聖人道：

“天道興一方，必使其先折損磨礪，且西方大興時機，自是在此次大劫之後。

你我此時需警惕的，是太清與玉清。

這兩位道友，可不會輕易讓你我得勢。”

“善，”準提道人不再多言，閉目打坐，周瀰漫出淡淡氤氳之。

雲路上，駕雲而行的李長壽微微皺眉。

此前道心靈覺輕輕盪漾，似是有危險來臨；但自己全神戒備一陣，只是驚起了一寒，並無異樣發生。

剛纔，是聖人想對自己出手了吧？

李長壽角搐了幾下。

他都已做的如此周全，給了西方教這麼多臺階下，那大小聖人還有如此濃郁的殺意……

算了，繼續躲起來吧。

反正自己該做的都做了，後續置三千世界讓金鵬出面，讓天庭兵將多去歷練歷練，自己躲在後面掌控全局就罷了。

接下來的歲月，就是修行睡覺罰靈娥，順便讀一讀浪前輩留下的洪荒鉅著，暗中借鯤鵬號方舟的鴻蒙紫氣觀察洪荒天道……

穩妥，且愜意。

三仙島，那僻靜的閣樓中。

“姐姐！姐夫活著從靈山出來了！”

碧霄在雲上一路小跑，纖瘦的子跳了閣樓窗中，拿著傳信玉符一陣歡喜地呼喊。

閣樓中，屏風後，些許水聲作響。

正於雲霧中沐浴的雲霄仙子聞聲起，轉出屏風時已著青薄衫，烏黑秀髮自行蒸乾、纏繞、盤出尾狀，本就白皙修長的脖頸越發顯眼。

有些無奈地看著碧霄，聲道：

“莫要如此言說，他既敢去，自是做好了周全的算計。”

“嘻嘻，人家替姐姐擔心嘛。”

碧霄笑著做了個鬼臉，一直保持著心的，道心近乎純潔無垢，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姐喊跪下。

截教通病。

碧霄小聲問：“姐姐，姐夫這次真的是在幫師祖做事嗎？”

“嗯，”雲霄仙子走去自己的梳妝檯前，看著鏡中的自己，略作思索，回道：“也說不準，他也不曾與我談過這些事。”

雲霄的閣樓中本是沒有梳妝檯的，因爲悅己者容，也就有了梳妝檯。

碧霄在袖中拿出一隻仙果咬了小口，輕嘆：“現在姐夫搬天庭去了，也不能去他那邊玩耍了。”

“天庭也自可去得，”雲霄道，“只是如今正在大劫中，你我不宜走是其一，去天庭也容易招闡教閒話、讓他難做這是其二。”

“姐姐，你談個道還這麼多顧慮。”

碧霄笑道：“要我說呀，大教之爭是大教之爭，私事是私事，你就大大方方的去天庭，讓他們隨便說去唄。

管他們作甚。”

雲霄輕輕皺眉，碧霄瞬間偃旗息鼓，小聲補充了句：

“我是說，旁人影響不到咱們的道心。”

“去修行吧，”雲霄聲道了句。

“哎，”碧霄脖子，轉飄出窗臺，拍拍口，一溜煙消失不見。

雲霄坐在鏡前出了會兒神，不多時便輕嘆半聲，將手中著的銅錢掛在了銅鏡邊緣，溫的目也多了幾分堅定。

只要活過大劫。

自可再無拘束。

……

靈山一行，天庭聲威暴漲，天庭正式躍位於聖人大教之上。

李長壽率天兵天將凱旋而歸，靈山兩位聖人自始至終並未出手，靈山衆門人弟子毫沒有抵抗，任由天庭抓走了他們暗中培養多年的打手。

三日後，中天門前，兇妖問斬。

當時的場面十分壯觀，天庭廣邀洪荒一衆大能大神通者觀禮。

那日午時，龐大的、無盡的水侵染了一片又一片白雲，中神洲某荒山下起了連綿的雨。

這彷彿預示著一個洪荒時代的落幕，代表著另一個洪荒紀元的開啓。

三界時代。

又九日後，天兵進駐南贍部洲西、南區域，天庭仙神各顯聖，將此地盤踞的西方教香火神教一舉掀翻。

再一個月後，五部洲正式解。

天庭八部天兵各出十萬大軍，匯合龍宮百萬水軍，浩浩開三千世界中，朝距離五部洲最近的香火神國而去。

這是一場註定曠日持久的遠征。

天庭直接出手干預三千世界戰局，但在李長壽的微下，又會控制向前推進的速度，讓仙盟與香火神國保持同等損耗。

與此同時，天庭開始暗中加大對臨天殿的扶持。

臨天殿之事，依然只有李長壽與東木公等極數天庭實權大臣知曉。

三個月後，天庭宣佈，派兵駐守西牛賀洲南北邊界。

西方教對五部洲的影響力，降到了上古以來最低。

半年後，三千世界傳來捷報，天庭、龍宮混合大軍摧毀了一香火神國，在三千世界站穩腳跟，建立了第一個直屬天庭的駐兵地。

但三千世界太過廣闊，單純靠天庭駐兵，當前階段並不現實。

李長壽的思路，是在微妙的平衡中持續發展臨天殿勢力，爭取三千年，將八以上的大千世界納天庭管轄，推行天庭法治，實行仙凡分離，保留凡人求仙路途。

在李長壽看來，這也算不得什麼宏偉計劃。

順勢而爲罷了。

但讓李長壽有些鬱悶的是，他……

做了這麼多、辛苦這麼久，雖不能說屢屢犯險，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天道就是不給他最後凝功德金用的那一筆功德。

而他之前就擔心的事，也開始一點點發生。

香火功德、天庭給的功德俸祿……

被限流了。

做完三千世界的佈局，又過了三十餘年。

李長壽自是去了一趟太清宮，這三十年中，有二十年就是在太清宮中聽訓。

在自己老師邊二十多年，說爺倆沒聊什麼、沒聯手算計什麼，也不會有人信，太清老師還頗有談興。

但要說聊了什麼，偏偏又沒什麼實質的容，老師前前後後加起來也就三百句話，還是分開說的，從天道演變聊到了大劫……

反正，懂得都懂。

自太清宮回返，李長壽閉關十年，期間一直在盯著自功德的變化。

他反覆確認、抱著一僥倖心理不斷等待，一直到今天，才完全確定。

功德金完卡在了九八。

功德金是‘功德圓滿’之意，沒有任何魔改的空間，必須達到天道定下的量值才能產生蛻變。

這一日。

李長壽視自，看著自己靈臺之，那即將滿了、卻始終不滿的功德寶池，皺眉沉幾聲，最後頹然一嘆。

能怎麼辦？

難不站出來批判天道一番，高呼天道老闆不是人，帶著大筆功德跟造化玉碟跑了？

然後自己去西方教做債權轉讓？

這……

現在已經基本可以確定，道祖不給自己功德，並非是玄都師兄說的那樣，爲了讓自己不必被天道束縛。

——此前道祖放出第八道第九縷鴻蒙紫氣，不就是爲了綁住他？

道祖擺明了，是不想讓他利用功德金與天道建立起關聯，深參悟天道。

這大概，也是於維護天地穩定的考量。

“唉。”

丹房前，李長壽癱躺在搖椅中，雙目無神、脣泛白，整個人散發著一種頹。

像是在屋裡悶了三十年的仙魚，今天自己走了出來，曬曬太，避免生黴。

原本正在湖邊修行的靈娥眨眨眼，駕雲飄了過來，一草綠短、一雙形似涼鞋的繡花鞋，俏臉不施黛，卻是如此靈秀可人。

自雲頭跳下，落在躺椅左側，揹著手向前探，近距離觀察著李長壽那無神的表。

見，稀罕。

“師兄，你怎了？”

李長壽有氣無力地擺擺手，嘆道：“這仙生，哪怕長生了也不一定快樂，世上有很多無可奈何之事，心意總不可能十全十。”

靈娥眨了下眼，雖不願主提及，但還是小聲問：

“你……跟雲霄姐姐吵架了？”

“不關事，”李長壽左手擡起來，輕輕拍了拍靈娥的腦袋，“不要多打聽，最近沒讓你抄經文，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是個的小仙子了？”

“纔沒有！”

靈娥也不知自己怎麼，莫名有些開心，在袖中取出一隻袖珍的搖椅；吹一口芳蘭仙氣，這搖椅化作正常大小，列在李長壽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