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可能是鯤鵬的元神。”

李長壽眉角一挑，倒是與他此前預料相差不多，在鯤鵬，能阻礙自己去砍他心脈的，也只有元神了。

當下，李長壽不慌不忙，袖中飛出一隻只瓷瓶，在前方接連炸碎，灑出一蓬蓬各毒。

呂嶽出品，必是老毒；

脈直達，完全吸收。

那鮮紅的河，瞬間就變了墨，一強烈的大道之毒，朝四面八方的揮散而去。

“李長庚你夠了！”

Wшw. тт kān. ￠O

那金殿中傳出一聲怒吼，有個低矮的影衝出，對著李長壽破口大罵：

“貧道敬你是那個忌的同鄉，好言相請你不理睬，竟還設下這般毒計套貧道！

你當真以爲貧道不敢殺你？

這裡已是混沌海！待貧道掙你那些師兄師姐的糾纏，定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啪、啪、啪……

李長壽形自那濃墨一般的河上飄來，頭頂玄黃塔，背靠離地焰旗，夾著戮神槍，輕輕鼓掌。

“這就是妖師的威脅嗎？怕了怕了。”

鯤鵬元神角微微抖，似是在制怒火，低聲道：“李長庚，你我本該是盟友。

你不想知道，那個忌是如何死的嗎？

你不想知道，那本年記後面的容嗎？

你難道也不想知道，這天地唯一超的辦法嗎？”

“不想。”

“你！”

李長壽緩緩呼了口氣，躲在玄黃氣息後，注視著鯤鵬那暴怒的面容，卻捕捉到了鯤鵬眼底一閃而過的冷。

這鯤鵬，明顯是在拖時間。

“你在外面應當不好吧。”

鯤鵬出幾分傲然：“憑他們？

通天教主已被想殺你的西方教二聖阻住，只要太清聖人不出手，誰都攔不住貧道。”

李長壽緩聲道：“你也不知那忌之名，對嗎？”

鯤鵬話語一塞。

李長壽長槍挽了個槍花，一步步近鯤鵬元神所在金殿，淡然說著：

“那位前輩怎麼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死於與道祖意見相左，死於與道祖的意識形態之爭。

道祖付出代價與天道捆綁，對外言說是爲補全天道，實際上當時是不得已而爲之。

道祖與天道聯手鎮死了那位前輩，抹掉了那位前輩存在過的痕跡，連你也在被影響之列，說明是用了與洪荒生靈有關的大道。

但你又記得這些事，很明顯，是那位前輩在你上留下了後手。

你制於那位前輩，要將一些東西給我，對嗎？”

鯤鵬目中閃過難以掩飾的震驚，冷笑道：“不愧是那傢伙的同鄉，你比他還要麻煩。

你莫非真不想要嗎，他留給你的東西。”

“那不重要，”李長壽腳下不停，淡然道，“我有自己的路要走，他已經證明了他的路是錯的，我何必重蹈覆轍？

現在，殺了你比較重要。”

“哈哈哈！”

鯤鵬大笑幾聲：“殺我？就憑你！”

“就憑我，”李長壽周似有一縷霧氣消散，氣息徒然拔高，形似乎都變得更爲偉岸。

【底牌：息平氣訣·金仙進階版。】

修爲，大羅金仙，二轉！

李長壽側，一隻大葫蘆緩緩浮現，大葫蘆上方的雲霧凝出一副眉眼，死死盯著鯤鵬元神。

鯤鵬皺眉喝問：“斬仙飛刀爲何在你手中？”

呼！

小戮神槍冒出一縷縷水藍火，李長壽提槍斜指鯤鵬元神，雙目化作冰藍，不再對話。

鯤鵬面陡然凝重，擡手虛握，兩把長刀在他元神掌中凝。

毫無徵兆，李長壽一聲大喝：“請寶貝轉！”

斬仙飛刀噴出一抹白，朝鯤鵬元神急斬而去！

李長壽自不信鯤鵬元神能這麼簡單就解決，形飛撲而上，玄黃塔與離地焰旗芒大作，小戮神槍直取鯤鵬元神首級。

其他先不管，將鯤鵬元神打個重傷纔是當務之急。

局勢失控的滋味，對李長壽而言，確實不太好。

如李長壽所料，鯤鵬元神被一黑芒包裹，竟生生擋下了斬仙飛刀一擊，只是稍微踉蹌幾步。

李長壽兇猛撲來，以八九玄功、外加兩件防至寶託底，憑小戮神槍之鋒銳，幾乎只是瞬間，就將鯤鵬元神全面制……

激戰，自而起。

鯤鵬外迫，已是到了殞命的危機，周再次涌出無邊黑氣。

不僅如此，天魔尊者於混沌海現，無數域外天魔如海嘯般衝來，它們小半直接衝向洪荒天地出口，行圍魏救趙之事。

鯤鵬那龐大的軀已傷痕累累，但道門衆高手面卻越發冷峻。

他們，尚未傷到這鯤鵬的筋骨！

鯤鵬脖頸，金搖曳、劍影如龍。

雲霄仙子白如雪，手持青萍劍舞乾坤，鯤鵬脖頸已被削平了小半。

那劍意不減鋒銳，那倩影殺機凜冽。

【‘此放你這，我最安心；它們也分，最是應景。’

桃花林中，他邊帶著溫和的微笑，將一枚銅錢摁在自己掌心，目中那幾分至今不解的笑意，總歸是那麼溫暖。】

“莫要讓鯤鵬逃了！我去攔住那幾頭先天神魔！”

玄都師兄的傳聲，擾了雲霄的思緒。

手中作略微一頓，混元金斗撐開一道金幕，將席捲而來的域外天魔悉數融化。

雲霄仙識掃過，見大法師衝天魔之影中，見太極圖封於玄都城中心；

見諸多同門各施神通圍殺鯤鵬，但鯤鵬這無比龐大的軀，已完全沒了混沌氣息中，其法力源源不斷……

似是要離重圍。

雲霄深深吸了口氣，包裹了一層淺淺的雲霧，潔的額頭現出一點硃紅，瞳孔映出七彩斑。

【把他還給我。】

嗡——

青萍劍不斷鳴，雲霄雲鬢破開，青漫舞，形化作淺白流星極速砸落！

劍嘯聲，道則震鳴；

白閃，那道白線幾乎在瞬間穿鯤鵬極厚的軀，打得鯤鵬了三，背部濺起道道泉。

趙公明見狀一聲怒喝：“滅了這鯤鵬！”

二十四顆定海神珠回溯而來，嵌趙公明手中金鞭。

那金鞭轉眼化作萬丈長短，攜帶二十四大千世界之重，對鯤鵬當頭砸落！

鯤鵬幾乎破爛的眼皮突然睜開，帶著層層劃痕的眼眸滿是兇惡！

大道震、軀狂抖，那低沉有力的呼喊聲，能將普通金仙的元神震碎！

但下一瞬，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幕突然上演……

鯤鵬無比龐大的軀竟轟然崩塌！

無邊黑氣席捲十方，混沌海邊緣都被墨浸染，令衆道門高手懵了神！

鯤鵬……自盡了？

正此時！

嗖！

一抹淺藍芒閃過，一頭百里長的大魚突然從黑氣中竄出，在混沌海中一個起躍，魚尾擺、魚鰭，速度竟無比迅猛，直接消失在混沌海中。

大魚！

鯤！

鯤鵬展翅扶搖九重天之前的形態！

損八法力，換一線生機！

這大魚於混沌海中暢遊無阻，瞬息到達極速，讓一衆高手阻攔不及。

金鵬鳥立刻就要展翅追上去，但他此時理智尚存，立刻對側旁呼喊：

“快到我背上！”

衆道門高手迅速做出反應，全力朝金鵬鳥飛馳。

但，一抹白影突然不顧一切追了出去，手中青萍劍蘊著青，讓的飛速再增加兩截。

那鯤魚的尾部，青萍劍劍鞘大半。

“二妹！長庚他！”

“他什麼他！你作能不能快點！長庚師弟要是被鯤鵬消化了，就什麼都晚了！”

金靈聖母厲聲訓斥，趙公明一咬牙、一跺腳，趕忙飛向金鵬背部。

……

多久了，多久沒會過法力不足的覺了。

雲霄此時道心不穩，無法去計算自己仙力什麼時候會耗盡。

任何重寶，除卻自發揮的威力，想要發揮出威能，都需要煉氣士的法力支撐。

青萍劍自的特徵便是‘鋒銳’，此前的激鬥、此時的劍追趕，耗費的都是的法力。

雲霄雖有混元金斗，但混元金斗分解混沌氣息產生靈力的速度，遠不如孔宣的五神……

仙識無法在混沌海中擴散太遠，所幸此時尚能維持青萍劍與它劍鞘的聯繫，靠著這牽引之力，與鯤魚之間的間隔在逐漸短。

只需要攔住鯤魚，金鵬自會帶各位同門前來支援。

雲霄如此想著，目中神閃爍，散掉此前加持的神通，將法力盡可能供給青萍劍。

混沌海中沒有規則，無法判斷與鯤魚間距，但兩者之間越來越近，這是青萍劍給的提醒。

聖人法，果非輕易可用。

雲霄吞服了許多隨攜帶的丹藥，但自法力依然有些難以接續。

自是知道，在混沌海中失去法力支撐，是一件極其危險之事。

但此刻……

管不了。

管不了自己的道心，管不了自己的衝，同樣管不了自己心底的那份殺意，要剝開這大魚的妖軀。

不顧，自己這算是不顧嗎？

雲霄自覺道心的很，法力不足的形越發嚴重，虛弱出了心底的一幅幅畫面。

自是都與他有關。

【‘在這般基礎上，願意爲對方不顧、不顧因果這便是突破，邁了姻緣境。’

他含笑如是說，一本正經分析所謂的道境界，說的頭頭是道。

‘莫要這般那扭……’

如是說，當時道心起的微微漣漪，此刻依然十分清晰，他枕在自己上時的那份親近，讓至今也回不過神。】

那些畫面中，他多是含笑說著，骨子裡帶著幾分從容不迫，不慌不。

但他也有極爲脆弱的時候。

北洲一戰，齊源道長赴死，他躲在自己的混元金斗中養傷，最初半年他一直在昏睡，偶爾醒來幾次。

那時，自己會到了什麼是凡人心境，以及後天生靈的緒。

道心之痛。

雲霄至今不知，在混元金斗中，在幾件重寶鎮下，與天道隔絕開來的他，到底下了什麼決定。

但在他鋪開一張空白卷軸前，無意間所說的那兩句話，雲霄自不會忘卻。

‘往前走應該很危險吧，最穩妥的果然還是站在岸上。

也不知，到了最後，還有誰會陪著我。’

當時只是在混元金斗外靜靜坐著，閉目凝神時，微微張開，又化作許微笑。

始終還是學不會這般表達，也不必刻意去學著做什麼，煉氣士追求的是遵本心而行……

不能想，即將追上了。

鯤魚的背影已在仙識探查邊緣。

法力有些供不上，便是稍後截到鯤鵬，也無法阻下它。

雲霄秀眉輕皺，元神之力流過全，化作一縷縷法力。

這般雖會虧損心神，卻能讓自己不必停下來調息；稍後只需靜修些歲月，就可填補此時虧損。

此地並無天魔蹤跡，鯤魚的極速略微弱於鯤鵬全盛時期，但也非誰都能追上。

若無青萍劍相助，自己確實追趕不及。

雲霄知道，最理智的做法，是借青萍劍之力，加持於金鵬背上。

但不知怎麼，看著鯤魚逃出重圍，那滾滾黑霧中沒有李長壽的影，就忍不住跟了上來。

很近了。

極速前遊的鯤魚已發現了的蹤跡，在力搖晃尾鰭。

雲霄本以爲自己道心能保持心如止水的，但在靠近鯤魚的一瞬，道心不可抑制的泛起了殺念。

青萍劍震，白影過雲。

混沌氣息無所阻擋，一劍劃破破碎道則！

鯤魚被雲霄衝來的影撞的形側翻，那劍跟著掠起，青萍劍盪開沖沖波痕！

劍中，雲霄踏著絕的煙塵，留下道道殘影，劍走龍蛇、涌。

鯤魚怒吼，周震出強橫法力，雲霄影被阻，這鯤魚卻毫不戰，低頭猛往混沌海深鑽。

雲霄秀眉輕皺，自後急速追趕，但帶出的一抹白影，卻出幾分弱。

元神之力耗損已有些多了。

自己或許該停下，等一等金鵬……

雲霄心底泛起這般念頭，可子已是不控一般，朝前方急速追去。

青萍劍微微，似乎在抗拒雲霄的法力；但云霄秀眉輕皺，目中毫無遲疑，讓青萍劍歸於穩定。

迅速接近、衝向前，劍走游龍、盡全力揮砍。

鯤鵬故技重施，又是靠浩瀚法力震退雲霄；

雲霄影一頓，猶自振作神，再次襲殺而來。

青萍劍鳴中，一縷靈覺在心底作響：

“莫要強撐，玄黃塔自可護他周全。”

雲霄抿著脣一言不發，右手握青萍劍，劍尖依然在前指，面已是無比蒼白。

虛弱侵骨髓，自遠古道從未有過的疲倦。

追上去，攔下鯤鵬，等後方馳援……

追上去……

追！

第四次、第五次……十數次追擊。

青萍劍不斷鳴，不斷抗拒，雲霄面容越發蒼白，丹藥散出的靈力，已完全無法填補催青萍劍所需的窟窿。

鯤魚背部傷痕累累，那雙可怖魚眼出的，卻從惱怒、憤怒，漸漸變絕、無力。

雲霄此刻已無法維持仙識遠距探查，並未注意到這般細節。

第十六次追擊。

混沌氣息已近乎了阻礙，青萍劍已是最後一次容忍強行催，元神之力已近乎耗盡，接下來就要燃燒本源、折損道行了……

但道心卻覺得這沒什麼。

自己這是怎麼了？

恍惚間，又看到了那個剛丟了師父，在混元金斗角落中蜷的影，道心依然會作痛。

劍閃，白留影，雲霄第十六次追上鯤魚，劍鋒出道道劍痕。

鯤魚的軀竟被直接撞飛，雙目之中的神收斂，龐大的軀在混沌海中橫翻。

停了？

雲霄影立刻前行，又在混沌氣息的阻攔下，不斷輕輕搖晃。

仙識盡力向前擴散，突然‘看’到鯤鵬脊背上拱起的‘大包’，看到那‘大包’炸碎，一道修長的影持槍躍出……

雲霄道心輕晃了下，幾乎跌倒在混沌海。

青萍劍隔著重重混沌氣息發出清越的劍鳴，剛衝出鯤魚背部，還未來得及收斂角微笑的李長壽聞聲轉，笑容頓時僵在邊。

“雲霄！”

…

‘前輩？’

‘仙子。’

‘雲霄。’

‘雲……’

雲霄心底泛起些許微弱的心念，一幕幕有些模糊的畫面迅速劃過；

正當疲倦與虛弱要侵佔元神，讓失去意識前的瞬間，那悉的氣息，讓道心徹底安定了下來。

雲霄突然回想起了當初，那個在金斗中低頭寫寫畫畫，又不住喃喃自語的他。

當時的自己並未出聲，也沒回答。

如今這昏暗無名的混沌海，枕著他繃又不敢用力的臂彎，雲霄突然想開口，於是最後的力氣化作了那聲迴應。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