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榭歌臺憑欄,回煙雨長袖中。
李長壽讓靈珠子去請姮娥,姮娥毫無遲疑當即應下;若非要給李長壽些許時間準備,當天就可過來相見。
那什麼‘不可離開太星’的誓言,在上次玉帝下旨相召時,便已被破了。
換而言之,姮娥此時只要找個‘正當’的理由,就可隨時離開廣寒宮外出走。
與姮娥單獨相見……那自是不妥的。
李長壽在太白宮擺了個盛的宴席,並特意喊來了龍吉作陪,又找了個份地位比較特殊的樂師——靈娥。
可以說求生相當旺盛。
酒宴圓桌側旁,還擺了兩張屏風,白澤就躲藏在屏風後的遮掩陣法中,‘把玩著’那隻已被拆了大半,只剩一個‘瓢’構造的葫蘆底。
一顆顆細小的‘零件’如隕石帶般懸浮在側旁,這代表了妖庭【最高活煉技藝】的斬仙飛刀,在白澤手中已沒了任何。
白先生靈機一,將上次組裝這東西時留下的兩個小方格,趁機混了零件堆中。
無事發生、無事發生。
洪荒的自然規則,與李長壽的老家藍星多有不同,這裡還是天圓地方,天道將天幕投影在一方方世界之上,只有洪荒五部洲是正品。
太星的溫暖漸漸退去,一皓月懸於高空,太白宮前彷彿出現了一條潔白的小徑,自太星落在太白宮前。
那位月中仙子駕雲而來,那結構複雜、又很神奇的恰好肩的仙,散發著盈盈仙,讓不天兵天將看一眼就失神、看兩眼就頭暈。
還好卞莊回老家了,不然今日非要失鼻過多昏過去不可。
玉兔和靈珠子自是不適合在此時現,兩人在廣寒宮中喝茶吃點心,玉兔聽靈珠子在那吐槽心底的苦悶。
大抵就是,金鵬、敖乙、卞莊都有任務,但他也就只能跑個。
還是個近程。
且說姮娥仙子款款落在太白殿前,李長壽帶著龍吉向外出迎。
保持著老神仙面容的李長壽,當即就做了個道揖,笑道:“星君別來無恙。”
“大人莫要這般客氣,”姮娥含笑回禮,用的也是道揖,只是手捂住了口領。
姮娥直接了當的問:“大人此次相召,恐怕不只是請我來喝酒這般簡單吧。”
“誒,星君這是哪裡話?”
李長壽一本正經地客套:“星君居太星要地,又是天庭有數的高手,我請星君吃個飯,聯絡聯絡,也是很有必要的嘛。
星君請進,薄酒小菜不敬意。”
姮娥含笑點頭,邁步了大殿中;
李長壽開啓大殿制,讓此地與外隔絕。
正此時,忽聞一縷哀樂自角落傳來,音律緩慢、蘊含無盡之悲慼,宛若有子如泣如慕、如怨如訴。
“咳!”
李長壽清清嗓子,揹著手‘訓斥’一聲:
“奏樂的怎麼搞的?換個歡快點的。
怎麼,貧道忙活了幾百年,還不能,跟星君大人流下天庭公務了!”
角落中的靈娥不住翻了個白眼,倒也沒給師兄拆臺,地應聲:
“是,小仙彈錯了,星君大人您別生氣,不行我請姐姐來彈如何?”
李長壽:……
“知錯能改就好,不必太過聲張。”
靈娥自不會爲難自家師兄,曲子很快就變了山泉叮咚,頗有清心淨念之功效。
若非瑤池規矩多,龍吉作爲王母最喜歡的崽天天被訓;此時龍吉絕對要繃不住,轉笑出聲來。
好在龍吉繃住了,不只是繃住了,還主對滿臉困的姮娥解釋道:
“爲了招待星君大人,家師可是將自己最珍視之寶都請了出來。”
姮娥頓時明瞭,對角落中並未面的小仙子欠行禮,這才繼續與李長壽談天說地。
關於太白宮的形,姮娥也是聽到了一些傳聞。
嘖,纔不是因爲閒著太無聊,沒事就用雲鏡看天看地看凡俗!
宴,李長壽拿出湛的上功夫,與姮娥也算相談甚歡。
但如今正是張的備戰期,李長壽也不願在斬仙飛刀之事上多耽誤功夫;很快,就將話題引到了上古之事。
“此前我與星君聊著,似乎聽聞星君與上古巫族大巫羿,並無夫妻之,也無夫妻之實,不過是一場聯姻、結了個名義。”
姮娥不料李長壽說的這般直白,面也有些微紅,輕聲道:
“姮娥自是沒有說假,不過此事事關人族、巫族之面,還請大人不要對外吐。”
“星君放心,”李長壽正道,“今日請星君前來,也是想請星君幫忙。
這大巫羿,我近來尋到了。”
言罷,李長壽暗中觀察姮娥的表。
姮娥目波不大,流出的第一個表是欣和欣喜,但程度不深。
這種淺顯的程度,是演技難以達到的。
李長壽基本可以斷定,這些欣和欣喜,來自於‘同時代生靈的慼慼’。
姮娥聲道:“羿他並未被妖庭害了嗎?這也算幸運。”
“算不上幸運,生不如死,”李長壽慨道,“我現在就納悶,妖庭當年到底做了多喪盡天良之事。
那妖師鯤鵬已是罪大惡極,但妖庭總猶有過之。”
姮娥嘆道:“不經歷上古至暗之時,不明人族今日有多不易。
巫族本就以狩獵萬靈爲樂,雖也算兇殘,但行事明磊落,他們狩獵專挑著強者。
妖族本是萬靈結聖族,得天道庇護,與巫族相抗;但他們不治、不自束,以巫族橫行爲自行事標準,卻專挑弱者欺凌。
妖庭最鼎盛之時,也是洪荒生靈最苦難的日子。
妖族之,實力強的部族欺實力弱的部族,而今青丘之族,昔年不過是那些強族的玩。
這般以剝削其他生靈爲樂,不思自強、不思向上,反倒將自己底線不斷下探,終是要遭劫的。
妖皇再怎麼雄才大略,妖后再如何品高雅,都鎮不住這本就建造在腐朽上的妖庭。
妖師鯤鵬,不過是一個影罷了。”
李長壽含笑點頭,將話題引了回來,道:
“這大巫羿也遭了折磨,如今神志不清,只剩魄被煉了寶中。
星君可要見見?”
姮娥笑道:“我與他也算故人,若大人覺得有必要一見,自請安排就是。”
側旁龍吉暗中讚歎。
這位廣寒宮中的仙子,也非簡單人。
李長壽拍拍手掌,側旁屏風後,白澤端著那隻‘瓢’飄然而來。
‘瓢’上是一方祭壇,大巫羿魄被鎖在銅柱外,上半部釋放劍氣的‘仙殿’,也被暫時拆掉,只是將斬仙飛刀的顯了小半。
白澤,拆裝的技藝越發湛。
“這……”
姮娥皺眉起,走到李長壽側旁,低頭看著大巫羿魄的慘狀,不住輕聲喚道:
“大巫、大巫?”
大巫羿的魄突然睜眼,那雙眼之中滿是狂躁和憤怒,而後仰頭無聲怒吼,似乎要燃燒自。
李長壽擡手點出一指,這魄瞬間被二氣封,在那一陣無聲吶喊。
姮娥忙問:“他在說什麼?”
“無意義,只是在表達憤怒,”李長壽嘆道,“他已發狂許久,無法與他流。
星君可有什麼法子喚醒他魄?
若是不能喚醒羿的神智,這寶也只能與他魄一同毀掉,不然留著只是患,不太穩妥。”
“唉,”姮娥思索一陣,道,“我與他並不算相,倒是知道,大巫最喜歡他大妻的巫族禱祝之舞。
我來試試吧,能否用此法喚回他神智。”
李長壽拱手道:“勞煩星君,多謝。”
“也算爲故人做些事罷了。”
姮娥輕聲道了句,走到側旁又猶豫了一陣,纔對角落中的‘樂師’傳聲問詢一二。
靈娥也算是音律之道的行家,小瓊峰最強的背景音樂演奏家,通百般技藝,很快就拿出了一隻小鼓,開始有節奏地拍了起來。
然後,李長壽、白澤與龍吉,以及那瘋癲的大巫羿魄,就見證了一段……
有點蹩腳的禱祝舞。
誰能想象的到,前一瞬還是端莊絕、穿十多層結構仙的姮娥仙子,突然開始張開手臂、低頭拱著背,赤足跳來跳去、口中唸唸有詞……
畫面慘不忍睹,見者滿頭黑線。
姮娥骨子裡有種不服輸的勁,但此時越是努力,越顯得……有些心酸。
那大巫羿魄毫無所,繼續仰頭喊自己的。
片刻後……
“今日之事,各位可不要說出去喲。”
姮娥含笑說著這般話語,瞇起的雙眼中滿是鋒銳亮,手中的那把短劍寒陣陣,讓修爲稍弱的龍吉和靈娥,都不住打了幾個冷。
“星君放心,星君放心。”
李長壽連連保證,隨後就想到了點什麼,問:“若是請巫族出手,扮演下羿的妻子,跳這段舞……”
姮娥嘆道:“這一時去哪尋巫族?”
“無妨,後院就有個,”李長壽大手一揮,龍吉起匆匆而去,將在山中睡覺魚懶得修行的熊伶俐拽了出來。
——海神大人都給安排好了,自己個兒修行也沒什麼用。
看著紮起雙馬尾、小胳膊小的熊伶俐,姮娥輕幾聲,道:“這般太過瘦弱,巫族以壯碩爲。”
“這好辦!”
熊伶俐輕輕吸了口氣,擡起左手,腮幫子鼓起,對著大拇指吹了口氣,整個人瞬間膨脹到了丈高!
渾鼓起,化作了當年的‘假山級’姿態。
李長壽暗中了把汗,還以爲熊伶俐要化作巨人,差些把對熊伶俐專用·芥子乾坤微型陣甩出去。
一番簡單的叮囑後,熊伶俐吸了口氣,在三界第一舞者‘姮娥仙子’面前,跳起了曾給李長壽展示過的那段禱祝舞--在宴席旁蹦蹦跳跳。
巫族本就很神奇。
大巫羿的魄不再躁,反而是流出了些許嚮往的表。
隨著鼓聲越發輕快,熊伶俐跳的越發歡快,大巫羿魄逐漸愣了,周出現了一條條鎖鏈,將他牢牢綁在了銅柱上。
一直到,熊伶俐跳的滿頭大汗,大巫羿的表,已是變得深、變得懷念,魄眼角還有晶瑩淚滴。
那一聲深款款、越了無數歲月的低喃,也在他們幾人心底響起……
“是你嗎?鐵錘……”
姮娥不住以手扶額,差點直接告辭離去。
片刻後。
“巫人一族熊伶俐,拜見前輩。”
宴席旁,熊伶俐躬行禮,已恢復神智的大巫羿魄,此刻面複雜地注視著熊伶俐,嗓音在此地幾位仙人心底響起。
“世上,已無我巫族容了嗎?”
李長壽道:“大巫不必擔心,后土娘娘於地府庇護了一支巫族,北俱蘆洲北部的巫族也在繁衍生息。
雖不復當年盛景,也天道監察,但脈並未斷絕。”
‘姮娥也在,妖帥白澤也在……那,你又是誰?’
大巫羿閉上雙眼,但李長壽卻覺自己在被一銳利的目注視,道心竟有一抖。
不愧是能爲十二祖巫補陣的上古大能。
“我不過是如今天庭中的一名星君,”李長壽含笑說著。
白澤在旁開口道:
“但凡大巫你對巫族還有些,就莫要對你眼前這位仙神失了禮數。
若非他,北洲巫族怕是要絕戶,后土娘娘也會陷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