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一代狠人，大名鼎鼎的極惡生靈，就這般骨無存。

對此，白澤只是一聲長嘆，將之前擺在鯤鵬面前的酒水撒在這府。

李長壽則是仔細搜尋周遭是否有殘魂殘留，並將鯤鵬的跡、殘片，用三昧真炎細細燃掉。

金鵬拄著戮神槍，低頭行禮，又沉默一陣。

李長壽關切地問道：“怎麼？”

“他終歸，也曾算是我們族之靈。”

……

雲霄完全煉化了鯤鵬，在李長壽知中、差不多半個時辰後，一行人踏上歸程。

回去的路上，依然是金鵬展翅疾飛，但白澤也化作人形，坐在李長壽、雲霄面前，面容之上滿是唏噓。

人教老坐騎需要傾訴。

鯤鵬本已是千瘡百孔，置起來並不是什麼難事。

但殺了鯤鵬，李長壽心意外很平靜。

沒什麼就，也沒什麼愉悅，反而有一種目睹一個時代落幕的悲涼蕭瑟。

以及，心底揮之不去的疑。

鯤鵬所說的那些話，並未搖李長壽的道心，他對道祖自還是一如既往的敬重。

看待問題的角度不同，自會得出不同的結論。

而今洪荒的秩序，本就是源於‘道祖合道·六聖歸位’，鯤鵬作爲遠古‘餘孽’，能說出這些話，本就是理之中。

若是被鯤鵬三言兩語就蠱，那纔是真的笑話。

當然，李長壽本對道祖就有足夠的警惕，絕不想爲浪前輩第二。

只是自己爲何，總覺得今日之事，有些不對勁？

很快，雲霄在混元金斗中，取出了鯤鵬的‘產’，李長壽道心中的那份疑，越來越明顯。

這鯤鵬怎麼這麼窮？

李長壽拿到了一隻絕品儲靈寶，那是一隻玉扳指，其竟只有一堆毫無靈的破瓦爛銅，以及幾樣罕見卻沒什麼用的稀有寶材。

仔細想想，這般也合理。

鯤鵬有傷在，在混沌海中無法得到靈氣恢復自法力，只能依靠自的儲藏。

漫長歲月過去，傷勢未能痊癒、法力未能恢復，這儲藏早已耗盡。

他不敢回返洪荒天地，甚至不敢離洪荒天地太近，也就得不到‘補給’。

鯤鵬終究是洪荒生靈，在混沌海中雖可生存，卻無法生存得舒適。

“怎了？”

見李長壽一直愁眉皺，雲霄輕聲問著。

“依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李長壽並未瞞，“鯤鵬死的太簡單了些，委實反常。

白先生，鯤鵬可有什麼厲害法寶？”

白澤道：“這倒是未曾聽過，見過鯤鵬出手的生靈，大多都已被他抹殺了。

說實話，鯤鵬當年的神通、法寶到底是哪般，兩位妖皇都不甚明瞭。”

金鵬鳥卻道：“鯤鵬有一口鼎，有一隻寶壺，還有一盞古燈。”

李長壽在那玉扳指中搜尋了一二，很快將這三樣毫無靈靈力的先天靈寶拿了出來。

這靈寶，已經‘死’了。

白澤嘆道：“被鯤鵬吸盡了靈，只不過是廢石一般……嘖，這次竟是白忙一場，他連法寶都不放過。”

雲霄仙子道：“能除此大惡，已是幸事，這或許是師尊特意的安排。”

李長壽又問：“那鯤鵬煉出了什麼？可否有族本源？”

雲霄道：“只是一些靈氣，以及些許道則碎片，都已自行消散。”

“白先生，你確定這是鯤鵬？”

“水神，那極速別無二家。”

“也對……”

李長壽略微有點懵，心底的懷疑始終不曾退卻。

他盤坐在金鵬背上仔細想著，很快就拿出了一張空白卷軸，低頭寫寫畫畫。

不知過了多久，李長壽擡頭看向白澤，笑道：“白先生，比試一番？”

“如何比？”

李長壽笑道：“假如你我是鯤鵬，陷上古末期那般絕境，在了始本源之力、又在聖人追殺下僥倖逃之後，該如何佈置，讓自己活命。”

白澤不由一愣，低頭沉思一陣，不由眼前一亮。

“有蹊蹺……”

李長壽笑問：“哪般蹊蹺？”

“鯤鵬爲何要在洪荒邊緣徘徊，而不是遁混沌海深？”

白澤雙目瞪圓、神大振，道：

“他都已這般虛弱，不敢靠近洪荒天地，又何必非要在天道之力投的邊緣，建造那府？讓六位聖人都知他還活著？”

李長壽角的笑容更濃郁了些，“還有嗎？”

白澤沉一二，側旁的雲霄也輕輕皺眉，認真思索了起來。

很快，白澤陷沉思，雲霄陷沉思，藉著陷仙劍觀察此地的通天教主陷沉思。

又不知過了多久，雲霄輕聲道：“會不會是因鯤鵬過於自負，以極速爲榮？”

李長壽道：“一個極度自負的生靈，爲何會在尚未落到下風，只是剛跟咱們手兩招，就果斷扭頭遁走？”

“鯤鵬並非自負，”白澤解釋道，“他兇狠狡詐，哪怕是出手對付度仙門掌門季無憂這般勉強算作高手的生靈，都會全力以赴、不留後患。”

李長壽道：“這種生靈，被咱們沒費力就滅了。”

白澤道：“可他臨死前的那一瞬的恐懼也非作假，鯤鵬的極速咱們剛纔也見證到了，不可能有第二隻鯤鵬。”

“爲何不能有第二隻鯤鵬？”

李長壽如此反問，白澤啞口無言。

雲霄道：“將他溯本回源之後，尋不到一始本源之力，這難以解釋。

遠古時，我也曾過始的氣息道韻，在這鯤鵬上尋不到半點。”

白澤著山羊鬍，低聲道：“我怎得寒都要豎起來了？”

啪啪兩聲，李長壽拍了拍手掌，笑道：

“咱們不妨做個大膽的假設，這個假設也是我剛纔窮舉了各種可能後，唯一能解釋清楚各類疑點的假設。

關鍵節點，就是在通天師叔追殺鯤鵬，鯤鵬重傷瀕死，但僥倖逃。

鯤鵬背上那條巨大的傷痕，應是通天師叔斬的。

而那次，瀕死的鯤鵬做了一個選擇。”

白澤不住前傾：“什麼選擇？”

“金蟬殼，或者是自我分裂，或者其他神通……

總之，不知他用了什麼辦法，重塑了另一個自己。

假定是蛻殼那套。”

李長壽緩聲道：

“他有可能，是將原本的舊蛻留在洪荒天地邊緣，等待被聖人斬殺，新誕生的靈遠遁混沌海深。

舊蛻擁有他自我分裂前的所有記憶，卻被抹掉了自己做出這個決斷時的記憶，換而言之，舊蛻不知自己已經分裂，誤以爲自己能不死，全憑始的本源之力。

而那新誕生的靈，除卻拿走了記載元神分裂之法，以及始本源之力，並未帶走其他任何寶與靈石。

一個完的假死之計，就此達。

今日我們殺的，只是舊蛻，而真正的鯤鵬，早已紮混沌海。”

白澤面有些發白，皺眉道：“可有什麼佐證？”

李長壽笑了笑，在那玉扳指中拿出了一塊石板，遞到了白澤面前。

“上面有兩句話，應是舊蛻鯤鵬察覺到了異常。

一句是‘爲何總覺元神有所缺憾’，另一句是‘爲何總不想去混沌深’。”

白澤接過石板，低頭仔細端詳了一陣，面有些泛白。

李長壽將仙識沉扳指中，開始搜尋其他證據，來支持自己這個大膽的假設。

但當他將那一堆廢掉的寶攤開，瞳孔猛然一，凝視著被兩隻鏽跡斑斑的鐵鑔住的那隻……

包裹著莫名道韻的鐵環筆記本！

鯤鵬難道就是浪前輩？！

李長壽怔了一下，但很快否定了這般想法，確定這隻款式明顯屬於上輩子、但材質卻是洪荒寶材的‘筆記本’，是鯤鵬的收藏品。

雲霄輕聲問：“可是又發現了什麼？”

“嗯，”李長壽點點頭，拿出了一些廢掉的寶，卻並未那本‘筆記’。

這件事已是洪荒忌，越人知道越好，不然很容易引火上。

倒也算是意外的收穫。

……

混沌海深，距離洪荒不知多遠之地。

一條漆黑的山脈聳立在混沌海中，周遭流轉的大道之力，將一縷縷混沌氣息隔絕在外，搭建起了類似於洪荒天地的‘秩序’。

若用洪荒天地的標準判斷，這山脈長有數千裡；

而當鯤鵬被太極圖剿滅元神的一瞬，這山脈最爲高聳的山頭上，一雙如深淵般的漆黑眼眸，睜到了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