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西牛賀洲,靈山角落。
文淨道人捂著左肩、俏臉蒼白無,自氣息起伏不定,上的紗反而顯得越發鮮豔。
在文淨道人後,鴻蒙兇化作的一男一單膝跪地,各自帶傷;
那兇化作的男人前凹進去了大半,傷勢周遭骨骼盡碎,此刻全憑法力強撐。
仔細辨認,這盆口大小的傷勢,廓剛好是一隻牛蹄……
氣氛略微有些抑。
文淨道人前擺著一兇的殘軀,其上的威仍未消散。
殘軀兩丈多長、似是一頭黑兇熊,此時殘缺不全、面目全非,顯然在隕落之前遭了狂風驟雨般的攻勢。
在殘軀另一側,數道影坐在影之,都是些袍打著補丁的老道。
一名老道目中綻放神,盯著文淨道人捂著的肩頭,疑聲道:
“青牛?老君的坐騎?
只是一個坐騎,就將你們打這般?”
文淨道人忙道:“副教主,那青牛十分厲害,又是遠古異種,頗難對付!
他手中有一隻鋼環,是老君煉製的寶,能收各類手的法寶,更是有一把扇子,只是一下,就將我們扇去了天外……”
“混賬!”
側旁有名矮胖老道殺氣凌凌,罵道:“元屠劍未能取回,爾等竟被一隻坐騎的如此狼狽,靈山要爾等有何用!”
“副教主,是、是水神!”
文淨背後,那名兇化作的子立刻喊道:
“是天庭水神出手,他定然算到了此事,早早埋伏在那叛徒鐵扇周!”
五名老道互相對視幾眼,居中一老道沉聲道:
“此事當真?”
文淨皺眉抿,默然無語。
那子聲喊著:“還請副教主饒命,此事千真萬確!
那道韻氣息,我等定不會認錯,那般紙人如今三界也只有水神一家!”
老道們的眼神頓時犀利了起來。
習慣扮黑臉的矮胖老道立刻罵道:“哼!好個文淨,你此前爲何瞞而不報?”
文淨道人有些言又止,目中略帶猶豫,似乎在權衡什麼。
那名兇化作的男子擡頭看了眼文淨的背影,角劃過許冷笑,故作爲難狀,低聲道:
“副教主,還請勿因此事責怪文淨統領!
當時那水神現,我等慌忙失措,還是文淨統領出手滅殺的那水神化,我們才能順利逃,回來對副教主稟告此事。”
“你說什麼?”
一名老道頓時站起來,雙目瞪圓,喝問一聲:“文淨,你當真殺了水神的化?”
文淨道人扭頭瞪了眼那男子,後者立刻低頭,似乎頗爲惶恐。
真•資深演員的較量。
“混賬!”
矮胖老道出聲喝罵:“前些時日老師下了死命,最近百年不可去招惹水神李長庚,文淨你也知此事,竟還出手殺了水神化!
那水神睚眥必報,心機沉,定會報復咱們靈山!”
側旁另有老道嘆道:“文淨你可知,曾有一位師兄毀了水神一化,就糟了截教趙公明針對,那時水神尚未得勢。
如今水神得封太白金星,主掌大劫之事……你還怕他,對咱們記恨的了?”
文淨道人慢慢閉上狹長目,眼底有些無奈,又略帶嘲諷。
輕輕嘆了口氣,道:
“若不殺水神的化,我們怕是一個也回不來此地;
此事若副教主覺得是文淨做錯了,文淨自領懲。
但終歸,心底有些不服。
他水神只是一金仙境化在那,若不殺他,我等就不能活,爲何不能殺?”
“文淨,你這是給誰甩臉?你!”
那名脾氣暴躁的矮胖老道正大聲訓斥,忽聽一聲輕嘆,這老道的大嗓門戛然而止。
一道著灰袍的影,詭異地出現在文淨道人前。
乾坤竟沒有半點波痕!
幾名老道急急起,匆忙對這灰袍影做道揖,齊稱:
“老師。”
文淨道人子一,立刻低頭跪伏,不敢擡頭去看這名灰袍老道。
這氣息、這淡淡的威……
西方教真正支柱,六聖之接引道人!
“文淨拜見大教主!”
“嗯,”接引應了一聲,雙手垂在側,形略顯佝僂,“擡起頭來。”
文淨道人那蒼白的臉頰沁出幾滴冷汗,道心一片冰涼。
聖人的威、心底的、如此近的距離,讓的道心幾乎瞬間失守。
但終究是洪荒狠角蚊道人,從海中一路走出來的鴻蒙兇,道心著實堅韌,此刻緩緩擡頭,狹長的目中,瞳孔在不斷抖。
接引眼瞼半垂,那道目,彷彿能將文淨的道心完全看!
文淨此時不敢有半點話語聲,道心一片空白,強迫自己反覆去想幾日前那小世界大戰的形……
那頭狂暴的青牛雙手生撕兇;
於電火石間扯碎水神的紙道人……
“不用怕。”
接引道人如此道了句,向前邁出一步,繞過了文淨道人的形,到那兇化作的男子面前。
“擡頭。”
正低頭俯的男子結上下晃,連忙擡起頭來,與聖人對視……
頃,接引道人道袍的寬袖輕輕擺,男子雙目瞬間黯然無,形突然崩塌,化作了一小堆黑的細沙。
再無半分生靈波。
接引道人緩聲道:“文淨升爲暗護法首位。”
言罷,接引道人形漸漸虛淡,在那幾名老道領命聲中,隨風消散。
文淨道人面慘白,幾癱倒在地。
但角出幾分笑意,對著靈山深俯拜謝。
“文淨拜謝大老爺!”
那幾名老道面略有些複雜,看文淨道人那曼妙的形時,已是出幾分溫和的笑意。
剛纔罵文淨最兇的矮胖老道,一甩袖,轉走遠。
半個時辰後,文淨道人府中。
一縷蚊聲掠過,文淨道人現出形,無力地趴在了牀榻上,長長地舒了口氣。
要命……
宛若劫後餘生,心底不由泛起了數日前所聽聞的那段,來自於水神大人的傳聲……
不,此時已是星君大人。
【文淨,是我。
你面前的這頭牛靈,乃是老君的坐騎,實力在你之上。
你的份,便是在老君的牛面前也不可暴半分。
趁著這次機會,你不妨斬殺我一紙道人,稍後再帶一到兩個手下逃回靈山,藉此領功,鞏固你在靈山的地位。
一切隨機應變,稍後對我出手不必遲疑。】
牀榻上,文淨道人輕輕皺眉,著剛纔聖人威帶給自己的衝擊力,蒼白的面迅速恢復紅潤。
‘大人到底要我在西方教潛伏到什麼時候?
又到底,要我在這裡做什麼?’
暗護法首位,西方教三大護法之一,地位僅次於幾名副教主,尚在普通聖人弟子之上。
文淨道人幽幽一嘆……
這差事,當真越來越難做了。
……
‘文淨應該沒事吧。’
小瓊峰,地下室某幅壁畫的畫軸中,李長壽的本正揹著手來回踱步。
這次讓文淨道人‘貿然出手’,殺他一紙道人化回去領功,始終是有些過於冒進,欠了穩妥。
雖然他自認做的天無,但終歸是特意而爲,很容易出一破綻。
罷了,想太多也無用。
文淨此時應當已回了靈山,本就是鴻蒙兇、洪荒狠角,若遇到危難形定能自行置,自己也不必過多擔心是否會暴。
文淨這般惜命的洪荒老人,定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還是擔心下,若西方教給文淨的好太多,文淨在今後時機到了、下手時會不會心吧……
仙識捕捉到靈娥正自湖水邊駕雲而來的倩影,李長壽本坐回了竹椅中,閉目凝神,繼續置後事。
青牛跟鐵扇這次也算度過了一次‘小劫難’。
當日,這頭牛暴錘鴻蒙兇的畫面,讓鐵扇明顯看愣了……
知青牛實力非凡,但沒想到,竟是如此豪橫!
一直懼怕敬畏的文姨,竟被自己託付終、不惜犧牲自己也要去保護的郎,一掌拍了重傷……
李長壽在戰後現的紙道人,對鐵扇所說的那句話,扭轉了鐵扇許多固有的印象。
“鐵扇,你也要試著去相信邊人,別總是自己一個人承擔所有事。
許多在你看來的難事,對青牛師兄而言,或許只是小事一件。”
瞬間把青牛的家庭地位,提升了幾個品階!
《哥們》。
這場山谷激戰的最後,青牛在李長壽暗中指點下,用芭蕉扇揮出玄狂風,將文淨道人和其他兩隻兇直接送出數萬裡。
隨之,青牛就帶著回不過神的銀髮,以及李長壽的紙道人,匆匆離開了那片小千世界,徑直回返五部洲之地。
鐵扇被西方教盯上了,自然不能再繼續遊山玩水。
而最重要的是……
青牛外出浪了這麼久,也該回歸本職了。
在李長壽的安排下,鐵扇被送到了南贍部洲商部落,由孔萱照拂,剛好與七轉世做個玩伴。
青牛稍後會如敖乙那般,每隔一段時日下凡與鐵扇相聚一次;
若是能得老君應允,青牛在凡間多呆一些時日也無妨。
半日前,李長壽已將幌金繩託付青牛,由青牛帶回兜率宮中。
【尋牛】之事就此告一段落。
話說回來,一個青牛、一個趙大爺,怎得作都這麼快?
真就對未來大劫沒什麼顧慮?
李長壽對此也只能付之一笑,趁著這段時日各平穩、西方教跳的不歡,再次審查了幾次有關封神大劫的安排。
與天鬥,必須謹慎,再穩億點點都不過分。
由此,一個較爲嚴肅的問題,擺在了李長壽麪前。
他到底要不要分一些力,落在參悟八九玄功上,從此前的‘隨便練練’轉變‘努力鑽研’,從而邁最後兩層境界?
李長壽此前就已察覺到,八九玄功並不完,對於人族而言,缺巫族那般天生強悍的,修行八九玄功始終會有所缺憾。
但這個問題的解決之法,后土娘娘已託閻君到李長壽手中。
祖巫本源。
九爲數之極,八爲數之極,比如那‘九宮八卦’的說法,八九玄功也有諸多含義。
當然,也可理解爲——八九玄功這名字,本就代表缺了‘一點’,無法九九歸元。
這或許是天道所阻,或許是后土娘娘也無法將這門功法推演到圓滿無缺,最後必須祖巫才能補足缺憾。
李長壽試著推演了幾日,發現有祖巫相助的八九玄功,與無祖巫相助的八九玄功,威能相差十分巨大。
若能得祖巫相助,將這門玄功修行到極致,就可多一門神通——
元神只要不死,隨時重生!
雖洪荒所留修之法千千萬萬,但能做到這一點者,唯有此玄。
除卻耽誤自己力、分散自己對均衡大道的悟,修行此功,能有什麼壞?
其實並沒有,總而言,還能多點保命的手段。
要不,練幾十年的?
自此時,到六聖趕赴紫霄宮商議封神之事,這數十年是難得的空擋。
李長壽猶豫了幾日,終究還是下定決心,將對天庭、仙盟、臨天殿的監察程度,調整到自己能接的最低水準,開始全力琢磨八九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