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廟中,兩位天仙侍衛站在後院角落,端著那張山水靈圖。
若能仔細盯著這山水靈圖看一陣,就可得見,其的兩道影就如同活一般,有一些擡手、拱手的微小的作。
這兩道影,自然就是李長壽的紙道人,與那位東木公。
二人寒暄兩句,就在海神廟外圍佈置了幾重隔絕陣法,進了能矇蔽仙識探查、天機推演的寶圖。
這張圖來頭不小,乃先天靈寶山河社稷圖……的仿製品。
圖中,兩人寒暄幾句,東木公就簡單說明了來意。
“玉帝陛下上次與海神相談,益頗多;
前幾日凌霄寶殿羣仙匯聚,陛下已點名詔安南海海神之事,不日就有旨意抵達此地。
道友,今後你我也是要同殿爲臣了。”
李長壽略微皺眉,言道:“這不日二字,可多可。
道友還請明示,大概多久會有旨意落下。”
“快則百年,慢則二三百年。”
東木公扶須輕笑,那張有些枯瘦的面容中,出幾分尷尬。
“如今天庭的狀況,道友應該知曉的清楚。
因天庭如今正神之位大多空缺,天道運轉差不多僅憑陛下一人維持,一道賜下正式神位的旨意,最起碼要百年,才能得天道迴應。”
李長壽心底一笑,言道:“此事不必著急,便是千年也是無妨。
且,還要拜託東木公回去稟明陛下,我便是得了神位,也無法立刻上天庭聽宣。
總不能讓一隻紙人上天,這未免落人笑柄。
待時機,我自會天門、拜凌霄,爲陛下盡一份綿薄之力。”
“道友不急不躁,當真好心。”
東木公讚歎一聲,顯然對李長壽這般言說早有預料;
畢竟上次會面時,李長壽就提過,自己暫時不便上天庭。
等詔安海神的旨意落下,李長壽就得了天庭的神位。
而後,他只需命神使,在香火最旺盛的幾大廟,增添玉帝之畫像,掛在自己和敖乙的神像後,宣告海神教已歸於天庭。
到那時,香火功德還是香火功德,與此時不會有任何變化。
而天道也會對他這個海神降下天道功德,類似於發工資的質……
但這份天道功德也並非那麼好拿的,東木公這次前來,就直接帶來了六個問題。
前五條是玉帝拿不定主意之事,想聽聽他海神的高見。——其實就是想進一步確定他作爲謀臣的價值。
李長壽這次也不著急,思慮周全之後,逐條給出了自己的一點‘淺見。
問了穩妥起見,他自我約束‘視界’,給的意見,也都是玉帝所能見的。
這跟此前那十二條,大半是李長壽通過後世之事總結來的諫言,有明顯的不同……
但東木公最後問的,有關他東木公自己的那個難事,卻讓李長壽有點頭疼。
這裡面,牽扯到了聖人。
東木公的份、命脈,甚至他的故事,李長壽在上次見面時,就已經有了大概的推測。
今日聽東木公仔細言說,李長壽也不由慨。
眼前這位老者……
著實不容易。
所謂東木公,其實就是東王公,後世那位三界著名天庭散仙呂賓的前世。
天庭初立,有聖人老爺爲了鉗制玉帝的實權,立下了一個東王公,統管天庭男仙。
這本來也沒什麼,雖然與玉帝存在權柄叉,但東王公本就是玉帝的手下。
麻煩的是,東王公之位所對應的神位,是統管天庭仙的西王母。
而西王母與今後的王母娘娘,就是同一人!
和玉帝,都是當年紫霄宮中,隨侍在道祖側的、子,兩人是親·師兄妹。
據東木公暗中觀察,玉帝和王母,還是那種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類型,在天庭各司神職。
但東木公經常見玉帝出天庭的瑤池,有時候兩人還會一同去西崑崙的瑤池……
現在,東王公和西王母了天庭男仙、仙的仙首,經常被天庭仙人並列在一同……
玉帝能不如梗在咽?
本來東王公最初想過,自己有聖人老爺給的任命,便是玉帝陛下,也不能自己。
但很快,他就……
被玉帝調教的忠心耿耿!
更是深知玉帝的手段,現如今,還以能夠輔佐這般三界之主爲榮!
雖然玉帝沒提過‘東王公西王母’之事,東王公卻不敢不警醒。
於是,東王公自改東木公,平日謹小慎微,絕不使用手中‘男仙神職任命’的權柄,玉帝說什麼,他東木公就做什麼。
但,現在是玉帝還未起勢,手下無可用之人;
若玉帝羽翼滿,無論是想收權,還是爲了名聲考慮,他東木公必會……
必會……
東木公憂慮多年,無人可商量,近日見玉帝都對這個南海海神頗爲讚賞,也著實是沒辦法,便求到了此。
“道友善謀多智,可否爲貧道也指一條明路?”
李長壽心底沉幾聲,這紙道人化作的老仙面容上,也流著許爲難。
東木公起做了個道揖,在袖中拿了兩隻儲法寶,低聲道:
“若道友能指點一二,貧道必有重謝!”
李長壽並不是會爲外所的子,可東木公給的著實太多……
咳,這件事,給再多也是不行!
哪怕這道難題,李長壽本就知道最優的解;
但自己若是幫了東木公,那就是拆聖人老爺的臺。
無論是哪個聖人老爺立下的這個東王公去噁心玉帝,都不是李長壽此時能招惹的因果。
命和財,李長壽自然分得清楚。
李長壽嘆道:“我也幫不上道友什麼,此事主要是看道友能退到哪一步。”
東木公忙道:“若今後能命無憂,長生道果可保,已不敢多求!”
李長壽想了想,只能道:“萬般事由不可急,三步可退枯木春。”
“敢問,那三步?”
“我著實不敢言說,”李長壽笑著搖搖頭,將那兩樣儲法寶推了回去。
這個因果,他不想沾,也不能沾。
可現在,東木公是玉帝的信使,李長壽也深知不能惡了此人。
只能在不承擔因果的基礎上,免費,給東木公出了個主意……
……
‘最近,怎麼都上趕著給咱送寶材?’
小瓊峰丹房中,李長壽嘀咕一聲,已暗中讓山門之外的紙道人趕往南海邊緣。
東木公執意將那兩隻儲法寶留了下來,並對李長壽激涕零。
明明,李長壽給他的,也只是一個治標不治本的法子,東木公卻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李長壽暗自計算,自己現如今拿到的這些寶材,已經夠忙個幾年了。
門大比結束之後,度仙門各峰也迅速安靜了下去,年輕弟子們再次恢復平日裡的修仙日常。
靈娥、酒玖,還有半個時辰前剛過來的有琴玄雅,正在草屋中飲酒作樂。
這是們小仙的聚會,李長壽現也不合時宜,索也就不過去了。
李長壽取出一隻竹簡,在其上刻下了自今日開始,到三教源流大會之前,自己要做的諸多事項:
其一,煉製陣基、填補大陣,構造小瓊峰大陣系的核心陣基;
其二,繼續改進《息平氣訣》,以應對自己到時,萬一躲不過這次‘災禍’的況。
關於這次三教源流大會,李長壽已經決定託病(練功走岔)不去,只要那時,門兩位金仙不來爲他診治,自能應付過去。
但李長壽覺得,此事定沒有那麼簡單……
在這兩件事項之後,纔是煉丹厚財。
沒有寫在這隻竹簡上的,還有兩件必須要做之事——監視仙霖峰向、鼓勵師父走出自閉。
就這般,門大比之後的修道生活,又恢復了平日裡的充實。
李長壽花費了三年的時間,纔將門賞賜的寶材,以及東木公給的部分謝禮,化作了小瓊峰的‘防力’。
東木公給的那兩件儲法寶,李長壽擔心有‘追蹤’的功效,就直接廢掉了。
他將其中的寶材、靈石,每一件都詳細檢查之後,才用巫族籙挨個封,收到了自己的寶囊中;
裡面的那幾樣法寶,被李長壽直接安排給了換防的紙道人,不可能拿到邊……
隨後,李長壽計算著紙道人回家的路途、軌跡,讓紙道人繞了幾圈,纔回到了度仙門附近,由師父外出帶回小瓊峰。
他現在的份,絕對不能暴在玉帝面前。
那會讓自己好不容易樹立起的‘足智多謀老神仙’的形象,毀於一旦……
搞定這部分陣基,李長壽又煉製了一些丹藥,算著小師叔的酒快喝了,爲小師叔釀上了一批酒。
佳人已經被他徹底淘汰了,畢竟是有一點因果在的。
這一日……
忙碌幾年,各平穩,李長壽也想稍微放鬆一下。
修行就是這樣,需要張弛有度,若是一味的繃,只會讓自己心疲累。
這個時候,在小瓊峰中散一散步,隨逛一逛,這就是難得的休息,而且經常還容易有一些自心底而生,頓一頓悟。
漫步走在林間,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心底流淌著一縷縷慨。
逛著逛著,他就到了自己當年辛苦搞起來的靈圈。
李長壽養靈,主要是爲了它們的‘藥用價值’,一些丹藥需要靈,除此之外,還有三頭重瞳蛛這種能用上的異。
此時再看靈圈,其實大多靈已經無用;
但李長壽畢竟是有些在的,沒事就逗弄逗弄西頭的那隻‘二胖’,調戲調戲東頭的那隻‘阿花’,樂樂悠悠,怡然自得。
今日,李長壽習慣地走到了二胖的靈圈,角那恬淡的笑容,卻漸漸消失不見。
嗯?
二胖呢?
靈圈各完好,不像是跑出去了。
仙識一掃……
誒?
自己靈圈中的靈,怎麼就了一大半?
李長壽立刻查看了下自己師妹、師父,以及此時在靈娥牀榻上呼呼大睡的小師叔,發現小瓊峰並無異狀。
他平日裡煉製陣基、修行時,都是將仙識散在小瓊峰,如果有什麼異常之事,他自會被驚醒。
如果沒有異常之事,這些畫面都會化作一部分記憶,不經他心神,儲藏在心底。
——修士修道年歲輒千百年,這類‘法’算是人人必備。
此時李長壽掐指推算,搜索自記憶,很快就見到了這一幕幕,此前被他下意識忽略的日常形……
大概三年前,某日午後,三靚妹出現在靈圈中。
靈娥滿是苦惱地,看著被忘記餵食,從而養死的一隻,在那一陣無奈。
有琴玄雅嘆道:“師妹,節哀順變。”
“這個倒是沒事的,此前因爲門大比,我忽略了此事,頂多就是被師兄罵一句。”
靈娥輕輕搖頭,又笑道,“剛好,今天師妹我再一手,咱們去後山溪水邊,將它烤了如何?”
酒玖頓時一聲歡呼,有琴玄雅雖輕輕皺眉,但也沒阻止。
於是,半個月後……
“小靈娥,你看這隻,看起來是不是病了。”
“嗯……應該是病了。”
“燒烤還是怎麼?”
“這種需要燉了熬湯,味道纔是最棒的。”
“整!”
於是,又十天後……
“今天小雅難得來一趟,怎麼就沒有可的靈,自己撞樹上呢?”
某師叔暗自擡手一點,二花撒丫子疾奔,撞在了一顆大樹上,當場殞命,十分新鮮。
又七天後……
“這隻像是中暑了!”
又三天後……
“哇,這隻看起來,絕對是有心魔了!小雅你說是不是!”
“嗯!”有琴玄雅用力點點頭。
“這……也能看得出來?”小靈娥有些心虛地喊著。
又……又……
李長壽停下查看,擡手扶住額頭。
不行,有點暈。
這要是他晚出關一年,整個靈圈都要被那三個煉氣士給吃了!
“藍靈娥!”
正在柳樹下抄刻穩字經的子一,擡手捂住雙眼。
完了,案發了……
靈娥就聽得,那一縷如同九幽寒風般的嗓音,從背後鑽自己耳中。
“去,將你有琴師姐請來此地,我有幾句話,要跟好好言說。”
“哎……哎!”
靈娥小手哆嗦了下,提著襬駕雲,匆忙飛向了破天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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