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茗頌躲開兩位姐姐,自個兒一人往小路回了洗春苑,進了屋,忙捂著口坐下,平復了好一會兒,又倒了茶驚,才將方才在壽安堂強下的懼意散去了些。
祖母是何意?
難不是要為抱不平?
雖膽子小,但卻也不是全然沒有腦子。洗春苑的事兒逃不過老太太的眼睛,老太太若是要為抱不平,直接做就是。
姑娘兩鬢落了幾縷發下來,腦袋低垂,揪著眉頭,一邊擔憂老太太那兒話說不周到,惹老人家生氣,一邊又怕云姨娘那頭變本加厲,付茗頌只覺得眉心疼的厲害。
那夢里翻來覆去的場景忽然從眼前一閃而過,猛地搖了搖頭。
“五姑娘在麼?”外頭有人喚了聲,聽聲音是老太太邊的丫鬟茶茹。
付茗頌起推了窗,就見茶茹將幾本書卷和筆墨送到遮月手中:“老太太讓我送來的,說是五姑娘閑來無事多看看書練練字,空會查的。”
遮月難掩喜和驚,連連向茶茹道謝。
老太太這三番兩次的靜,自然人往深里猜。府里幾個姑娘都到了議親的年紀,想是,老太太也終于想起五姑娘了吧。
畢竟再不得寵,總不能放在府里養老姑娘,可既要嫁出去,那也不能丟了付家的臉,可不得好好拾掇一番。
這麼一想,老太太的舉措便也沒那麼怪異。
只是付姝妍可耐不住了,祖母怎麼關心起付茗頌了?
若是那丫頭在祖母面前得了臉……
那可不行,憑什麼,一個爬床賤婢生的種!
旁人左猜右猜,付茗頌倒是不敢妄加揣測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送了紙筆書卷,便窩在房里好好練就是了,有了這借口,還能擋幾回姨娘找茬,倒也清靜。
只是本以為茶茹說老太太空要查只是說說而已,卻沒想只隔兩日,老太太又差人喚來過去。
這回沒有付姝云和付姝妍,只一人,這便顯得有些人不清。
付茗頌心下的弦繃得的,連同背脊都忍不住繃直,到了老太太跟前,卻見堂還有一人。
上回元祿來壽安堂請老太太,付茗頌正在老太太跟前跪著瑟瑟發抖,也沒敢抬眼瞧,是以沒認出他。
只恭恭敬敬立在老太太旁,小心喚了句祖母。
元祿許是在聞恕邊伺候久了,時時刻刻都笑著一張臉,看著和藹可親的,付茗頌忍不住抬眸多瞧了他幾眼。
就聽元祿笑意更深道:“我家主子聽聞五姑娘下的一手好棋,想請五姑娘幫著破一局。”
聞言,付茗頌一驚,何時說過自己下的一手好棋?
老太太更是心下嗤笑,破棋局?五丫頭一個深居院,且還十分懂得藏拙的人,他一個外男,如何聽說的?
老太太心中腹誹著,面上卻不聲:“我家這五丫頭深居后宅,才藝不,如何能幫著你家主子?”
元祿耐著子道:“能不能,且看老太太愿不愿意讓五姑娘試上一試了。”
老太太手中的佛珠滾的愈發快,活像心中的算盤似的。
最后抬眸看向后的丫頭,水靈靈的姑娘,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
元祿見狀,識趣的退到門外,堂一下只剩了祖孫二人。
這幾日老太太的種種無常,付茗頌皆看在眼里。
垂眸對上老太太的目,終于還是沒忍住:“祖母,您可是有話要說?”
老太太又睨了一眼:“你到我跟前來。”
茗頌一頓,往前走了兩步,屈著子,一副仔細聆聽祖母教誨的乖巧模樣。
“你現下正十五,是可以議親的年紀了。雖說,我確實是不喜你生母,但到底你是付家的孩子,喚我一聲祖母,在我眼里,你與姝云姝妍姐妹二人,是無差的。”老太太語調緩慢的說。
付茗頌一頓,有些難以置信的看了老太太一眼,似是也覺得自己說的有些荒唐,老太太亦是睨了一眼,繼續道:
“只是人各有命,你的出畢竟不如你兩位姐姐,有些苦罪了,也未必是不好的。”
堂前的姑娘又是一頓,將頭低了下去。吃的這些苦,于老太太來說,是的福氣,便只能拿這當福氣。
“祖母說的是,茗兒心下明白,也念祖母。”
不管說的是不是真心話,老太太聽著卻是舒服的,不由面舒緩了些:“你是個聽話的孩子,若是能許門好人家,倒是極好的……”
老太太長嘆了一聲氣:“你隨外頭那位去東苑,依著吩咐,量力而行,多的不要說不要問,可記住了?”
茗頌懵了一下,老太太的話頭轉的實在太快,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記,記住了。”
正轉頭要踏出廳堂前,付茗頌小猛地一,磨磨蹭蹭轉朝老太太道:“可、可是,如此會不會不大好?”
畢竟是外男,一個未出閣的子,何況上回老太太剛敲打過,怎麼會不記得?
老太太瞇了瞇眼:“是我讓你去的,我看誰敢說閑話,再說還有安媽媽跟著,不礙事。”
付茗頌點了點頭,不敢再耽擱。
從壽安堂的長廊到后園的林子,又穿過一條石子小路,剛過寒冬,還有幾株臘梅搖搖墜,同這盛開的姹紫嫣紅開在一,倒別有些新意。
彼時,東苑主屋里的男人靠在書案座椅,夢里亦是一團花團錦簇,子上的幽香飄至鼻尖,細的他總想手兩下,此時便要引的一聲——
忽然門外被輕敲了兩下,意想之中的聲沒落下,聞恕猛地睜開眼,眸中的旖旎漸漸散去,嗓音微啞道:“進。”
元祿推門進來:“主子,五姑娘到了。”
聞恕搭在案上的指尖一頓,強下沖方才面不改的說:“進來。”
元祿誒了聲,才轉頭喚了茗頌來。
屋昏暗,只半開了一扇窗,線落在書案的棋盤上,看不清男人的臉。
分明是在付家府上,可付茗頌呼吸都忍不住放淺了些,大氣不敢一口,謹小慎微的踏進黑木門檻。
方才聽老太太囑咐,此人應當是很要的,不是尋常親戚家,馬虎不得。
因是在聞恕面前,元祿的聲音都不自覺放輕了些:“五姑娘,過來坐吧。”
書案旁有把木凳,想必是給安置的。
付茗頌聞言,抬腳過去坐下,仔細在棋盤上掃了一圈,只是拿起黑子時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我棋藝不,許是幫不上什麼忙。”
男人低聲應了一句,起了袖口,往前走了兩步到后,將僅有的那一點都給擋住了。
元祿退到門邊,與安媽媽對視了一眼,仿若無事的移開目。
“能解出來?”聞恕垂眸看,方才夢中還在下的人就在眼前,只見他結微微滾了一下。
付茗頌眉頭一,便下意識抬了頭,那雙人的杏眸微抬,背著卻也看不清眼前人的長相,只覺得形削瘦高大,有些人。
猶豫了一下:“我試試。”
“先把這拆了試試?”他點了點被困住的一棋子,嗓音低沉道。
付茗頌仔細聽著,正猶豫著從哪出落子好,就聽他又說了句:“放這兒。”
驀地抬頭,執棋的手忽然頓住。
既然都會,要來做什麼?
付茗頌正怔愣時,頭頂傳來一聲低笑,等回過神來,手中的棋子被奪走,男人有意無意的劃過指尖。
蹭的一下起,桌椅與地面發出一陣難聽的響聲,引的安媽媽和元祿都下意識瞧過來。
只是聞恕形高大擋在前,從門外看過來,是看不見的。
付茗頌嚇的呼吸一滯,瞪大眼睛。
就聽他眉眼沉著,嗓音清冷的:“可知道我是誰?”
看眸子里那毫不掩飾的驚恐萬分,聞恕便知道,是不記得了。
若是記得,從前的宋宋,定不會自己在付家過的這樣慘淡。
“別怕,沒人看到。”他如是說。
付茗頌眸子瞪的更大了,這是什麼話!
此空間狹小,他堵在書桌旁,付茗頌覺得呼吸都不順暢了。
可往左一步又或往右一步,男人全然沒有要讓的意思。
聞恕握住的手腕,目盯著:“你當真不記得了。”
胳膊細的仿佛一折就斷,他微微蹙了蹙眉頭,付家是不給飯吃?
說罷他便松了手,茗頌當即將兩只手都背到后,退了好幾步撞到架上,書架晃了晃,兩冊書落下來直砸在腦袋上。
“……”
抿著角,眸子里包著兩彎眼淚,若是眼前的人再說些辱人的話,定是要哭出來的。
聞恕頓了一下,真是好出息,這樣便能將弄哭了,從前怎麼不見這般膽小?日日投懷送抱的不知道是誰。
他倒了口氣:“回去吧。”
本來也只是想看看,只是再呆下去,怕是要嚇壞。
作者有話要說:
沒名沒分,只能使點手段才能見面T^T還把人嚇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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