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幽,星輝映,堂屋的太師椅四周似有霧氣彌漫。
這霧氣開始阻礙了視線,但很快便消散開來。
我清晰看見,左右兩張太師椅上分別坐著何雉和李的尸。
雖然面泛青,但是何雉的容貌依舊是傾國傾城,頭頂當初被鐵扎穿的傷口已然消失不見。
此刻,雙目閉,神態平靜,可我卻清楚,有多兇。
有著一口活尸氣的青尸先生,還是殃殺罡。
張爾算計那麼深,卻都只能夠在袁氏宅安排唱戲,想要憑借前世一口不散的怨念,讓何雉和李給其機會。
況且邊還有李……
也好在,何雉沒有想為難我,當初我離開這里的時候,甚至還晦地告訴我,如果要殺張爾,可以將張爾帶來。
思緒之間,我并沒有在院子中央站太久,而是邁步走到了堂屋近前,靠近太師椅只有兩、三米遠的地方。
近距離之下,何雉尸給我的覺尚算平和。
李那張國字臉,卻給了我極大的迫力。
他印堂凸起,形一個圓形鼓包,人中狹長,那細長的眉骨,更是著厲。
尤其是在臉上的黑絨羽,仔細看上去,這要比徐白皮的深了太多,那黑尸也遠遠無法企及……
深吸了一口氣,我整理了一下唐裝,跪下雙,叩了三個頭!
隨即再次跪叩,鄭重地行了三跪九叩的禮數,才沉聲道:“徒孫羅十六,見過師祖李,見過師祖何雉。”
語罷,我直了腰背,并沒有站起來,目看著兩人尸,我繼續沉聲道:“差錯,徒孫已知曉兩位先輩與先生蔣盤之間的因果,雖說事不詳盡,但蔣先生作古之前,卻也想要尋覓師祖與師祖二人。”
“他斃命于金神七殺之地,最后尸至風水礦脈,徒孫已將其送回紅河,落葉歸。”
“金神七殺已破,其中七青尸煞已滅,算是了卻師祖與師祖一樁心愿。”我剛說完,忽而院子里頭起了風。
這風聲之中,似乎有幽幽的嘆息聲,還有輕微的哭泣。
這哭聲和嘆息,令我一陣戰栗,渾爬滿了皮疙瘩。
我的余忍不住瞥向院,那些坐在椅子上的老人,作都出奇地一致,全部都在輕輕拭眼角。
這一幕,端的是詭異瘆人。
即便是現在的我,也無法抑制心底深的驚懼,一涼氣自脊梁骨竄起。
努力平穩下氣息,我繼續低聲道:“徒孫知曉兩位先輩怨氣不散,然袁化邵已死,大仇得報,師祖惡尸承善尸丹,尸必散其魂,徒孫今日前來,便是恭請師祖與徒孫同行,去天下龍脈之地,替師祖尋覓一牛眠地。”
我話音落罷的瞬間,忽而便覺得肩頭著的銅箱一沉……
李求惡,其心只有仇怨,我其實曉得,他本不會答應我。
可這也是規矩,我得說清楚一切,我說的不是告訴李,也是告訴何雉。
說了之后,無論他們配合與否,我都要想辦法將李帶走!
只是我卻沒料到,我此刻連銅箱都無法背起!
當初張爾能用地相堪輿的傳承之,就是因為李在撞祟他的時候有所許諾。
現在他,是不想讓我再拿?
我悶哼一聲,右手抓住了銅箱的背帶。
我雙目死死地盯著李的尸,聲音沙啞地說道:“地相堪輿,已然傳至第二十八代,這一代,先生為我羅十六,師祖,你拿不走,奪不掉,你命已盡,這是命數!”我話音落罷的瞬間,銅箱變得更重,連背帶都要勒進我的皮之中。
李閉著的雙眼,似乎就要睜開,他皮上著的絨羽,也好似都豎了起來!
場間一半的老人,忽然也站了起來。
他們的面,都齊刷刷地變得冰冷,森,兇厲。
陡然間便有一人開口,翳地喝道:“八連十一下,十三五中殤!”跟著,第二人也開口:“十六并十二,如斯兇者亡!”我臉微變。
這是地相堪輿的葬法之一,是點葬墳法。
以死、天、地、兵、人、鬼,分別對應癸丁、艮坤、申庚、乙辛、巽乾、丙壬等方位。
其實真要說起來,李的手段,并不比袁化邵簡單。
當時他撞祟陳小胖,陳小胖用刻刀篆刻木雕,我險些肺癆。
袁化邵是言出卦,李卻也能做到點人落葬。
他這是要當場給我點墳!將我永遠留在這里!
思緒轉瞬之間清晰,后續咒法已然在耳邊回不斷。
“人方去,人道方!甲丙庚壬位,乾長總為!”
“癸乙丁辛地,為坤巽鄉,依準用,反此必然殃!”
我面陡然沉下,微瞇著眼睛,盯視著李的臉,沉聲道:“師祖,十六,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