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上，風聲將服吹得獵獵作響，祝長寧倒數的聲音在風聲中依舊字字清晰。

籃子里邊的定然是吹涼了的，可他仍然提著沒放。雖然他不像大哥那麼了解長樂，對的用心卻也能猜到幾分。

人從眾，長樂的話更是將四十八個人綁在了一起，他們此時已不是單獨的個人，而是一個整。那是不是能吃到這塊就不只和他個人有關，無論是為著哪一點，只要還有一口氣他們都會強撐著。

長樂明正大算計的也是他們這個心理。

看著倒塌的墻后出來的腦袋，祝長寧都能想像出來笑的樣子，那丫頭從來都是看別人的熱鬧看得最開心的人。

正如他猜想的一樣，祝長樂笑得像只了腥的貓，“以前都沒發現二哥這麼好用。”

秋離同樣在看著祝長寧。祝茂年膝下四個子，排第二的祝長寧最難找到自己位置。上有上駟之才的長兄，下有寵的幺，承擔責任用不上他，撒寵慣不著他，放開了去做個紈绔子弟吧，不要說祝茂年，祝長就能收拾得他出不了門，在夾中長如今這般雖然不出挑但也不出錯已經算是祝家教子有方。

“磨一磨還是能用的。”

得到認同，祝長樂笑瞇了眼，二哥嘛，當然不差的。

“小姐，準備好了。”

祝長樂側耳聽了聽二哥報的數，已經七十六了，跑回姑邊看著片好的裝作無意的拿了厚厚的一塊送進里，唔，好吃！

“姑，回家你烤給我吃。”

姑笑著應下，“一會我去趟醫館，您吃辣的，去看看有沒有辣子。”

“姑對我最好了。”祝長樂抱住姑撒，兩人名份上是主仆，實則和家人也無甚區別。

指使徐正抱著份量十足的竹籃去找二哥，祝長樂順手把烤的兩條魚翻了個面，一面金黃，火候正好。

“零。”隨著歸零的數字出來，碼頭上的人倒了一地，著鼻子眼神跟著徐正走，人卻怎麼都沒力氣站起來了，他們都不知道剛才是怎麼堅持住的。

祝長寧掀了蒙著的布看了看，這可夠厚的，比起來之前那一籃子薄得就和紙一樣，他提起手里那個問，“這個呢？”

“四小姐沒說。”

祝長寧看向徐正，他也只是笑。

稍一想，祝長寧示意周正和吳軍上前來接了徐正手里的竹籃。

“這個你們自去分吃了。”

兩人吞了口口水，出去的手都在發抖，，這是真的！

“這個涼了，你們帶回去給家人吧。”祝長寧將自己手里那個小些的籃子也遞過去，對上兩人驚喜的視線道：“該你們自己吃的就吃，多吃才長力氣，你們現在缺的就是力氣。”

擔心他們會把全省下來帶回去，祝長寧又回了一句，“今日只是第一天你們就如此吃力，以我對長樂的了解后邊的訓練只會更辛苦，你們若扛不住很可能會換人。”

若說別的他們并不在意，可一聽說要換人眾人就變了臉，倒不全是為了這口，他們的責任就是守城門，就是為了和固安的人對抗，怎麼能被換下去呢？

達到目的，祝長寧不再多說，揮揮讓他們自去，他則頂著幺妹的視線回到邊。

“二哥吃，我親手烤的喲。”祝長樂將烤魚送上，半點不提其他，這倒緩解了祝長寧的不適，接過來慢慢吃著，眼神卻依舊落在碼頭上。

他第一次離普通百姓這麼近，也是第一次會到所謂民心。

這和他以往所知所會不一樣。在學院時派系分明，在那個既定的圈子里怎麼做，做到什麼地步，選擇誰放棄誰，怎樣對家族更有利都并不難做抉擇，對他來說應付那些游刃有余。

可現在他面對的不是那些人，這些人不會給他挖坑，甚至因他的份害怕他。可在這樣一個地方，看著他們因為一塊而雙眼放，膨脹還沒養起來他就先心酸了，他甚至想，他們都這麼久沒有吃過，那云北的其他人大概也是如此吧，如果他有本事讓他們每個人都能吃到就好了，不是來自于他的給予，而是他們自己想吃就能吃到。

能這樣就好了。

“二哥，以后你來監工吧。”

祝長寧回頭看向幺妹。

“我會教會他們怎麼練，到時候再將姑留下協助你。”

“你干什麼去？”

祝長樂看著那些人捧著卻不吃，甚至還有些無措的樣子也笑不出來，“我去打獵，云北大山多，獵應該不。”

祝長寧不解，“都缺吃，云北的人不去打獵嗎？”

“這種大山一般都有猛，普通人最多就敢在外圍轉轉，可我是普通人嗎？”祝長樂眨眨眼，等著聽夸。

可要聽祝長寧夸一句哪那麼容易，“普通人不會這麼問。”

這是夸還是貶？祝長樂狐疑的看向面無表的二哥，沒看出什麼來就當夸獎了，點點頭道：“所以你替我監工，我去打獵。”

“你一個人去？”

“這不還有秋離嘛。”

咦，祝長樂想起來還沒問過秋離去不去，怕了個苦力，連忙轉過去哄人，“秋離，一起打獵去，咱們比比怎麼樣？看誰獵得多。”

秋離把那點小心思看得的，他也不挑破，只是問，“贏了有什麼好？”

“贏了的人最厲害啊！”

“……”

這話敷衍得祝長寧都沒眼看，秋離更是眼神都不給一個了。

“我的意思是，輸了的那個得承認贏了的人天下第一厲害！”

見秋離不但不理還轉背對著，祝長樂迅速開腦瓜子，小碎步的跑到秋離面前捧著心繼續哄，“你贏了我給你烤魚吃。”

秋離轉了個向。

祝長樂又小碎步的跟過去，“那，我烤兔子給你吃。”

秋離再次轉向。祝長樂再次跟。

“我給你做一桌子好吃的。”

秋離干脆閉目養神。

還不行啊？祝長樂拉著一縷頭發在食指上纏了幾圈，試探著問，“不然，以后你要去干什麼我也跟你去啊？”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一言為定。”祝長樂沒想到這麼簡單，頓時高興得不行，不就是玩嘛，和腚腚他們也天南海北的跑啊，就多一個玩的地方嘛，賺了賺了！

祝長寧在一邊涼涼的道，“還沒比就認輸了。”

“……”論口頭功夫，祝長樂頭一回輸給了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