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裏的孩子求學心本來就不重，一個班裏把小孩學業看得重的家長合攏起來都不到十個，其他不拖後不孩子輟學打工賺錢就算不錯了。這樣的環境，你要指小孩有多大上進心是不可能的，他們也不吃‘的教育’那一套。”

“我還以為你在這裏，是講犧牲講奉獻的呢。”

蘇睿欠揍地說著風涼話，換來歡一個大大的白眼。家境寬裕的城裏姑娘在邊陲小鎮艱苦度日、堅持支教，照新聞報道裏的常規，能寫出十幕煽劇來，倒好，完全不按套路走。

“我一個人奉獻有什麽用？我當初來不到倆月就發現了，從來就沒有想象裏撲閃著求知的天真孩子，我也不是來當天使的，犯不著自己自己。再說了，我這臭脾氣，要留得下來，必須接他們總是分分鍾把我引的現實，說句惡心的，我得試著他們真實的、有缺點的樣子。所以我現在堅持帶低年級，剛學的孩子沒有紀律可言，但是更能接我設定好的框架規矩，不說改變他們本來的樣子，隻是……怎麽說，希引導他們往更有秩序的方向走，雖然我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歡有點迷惘地咬著筷子，又不知神遊到哪兒去了，其實李天行的話還是打擊到了，好半天才緩過神來繼續說，“臭小子有些話是對的，有時候我自己都不知道堅持下去有沒有意義，因為讀完小學，他們好多都不會接著上初中，就算完了九年義務教育，他們所學的知識也不足以改變命運，最後還是要去打工，走爸媽的老路。不過，方老師他們二三十年教下來了，我這幾年也就不算什麽了。”

蘇睿著Dirac的頭，用不帶什麽的語氣說道：“就算是打工，會寫名字看得懂合同比不會要好，會算方程式能寫幾百字文章比不能要好，你負責撒下種子，至於種子發不發芽，能不能長大，看他們自己的造化。起碼你多給出了一條路，科學地來說，這增加概率。”

歡的筷子差點到臉上，才從蘇睿講解PPT似的淡漠聲音裏清醒過來。

他這是在寬，而且是以認同的態度？條件反地上了蘇睿的額頭。

“靠！算命的，你沒發燒吧？今天又給我做飯又說好聽的！”

蘇睿一掌拍掉了的手，扯了張紙把額頭了又：“你不把你張口就有髒話的習慣給改掉，以後別想從我這裏吃到一口東西。”

他起要走，被歡一把拉住手腕，速度疾猛得連Dirac都往後彈了一步。

歡恨不能把自己臉上笑出朵花來，開玩笑！這麽頂級的廚子住在隔壁不盡其用，怎麽對得起那顆為了吃別說不要臉，連不要命都行的吃貨心？歡把心一橫，既然他話正好說到這兒了，不如再厚無恥點：

“我改！我當然改！不過大教授，我要是改了，你在家做吃的，能不能捎上我一份？”

說完想起蘇睿極其厭惡肢接，趕把手一鬆，人半蹲著，兩隻手掌還維持著五爪金龍的姿勢，一臉討好的笑跟彥偉像極了。蘇睿盯著自己被滾燙掌心抓過的手腕，上麵還有殘留的溫度，陌生、膩歪卻又熱乎，他覺得家這對兄妹可能天生能克他，讓他頭痛不已卻又無可奈何，以至於他居然真的在考慮完全不合理的提議。

“你改？”

對於孩子在他麵前說髒話這件事，蘇睿的確無法接，而且他好像尤其不喜歡歡挑釁他這個習。

歡咂咂裏那餘味滿滿的鮮蝦醬，把頭點得跟發報機似的，生怕慢一秒，那麻辣小龍蝦、濃湯海鮮麵等全離而去，為了他一手廚藝，不要說幾個口頭禪，讓抱大喊大爺都行。

“我保證，什麽靠啊、呀，隻要挨得上髒話邊的，我都不說了。就怕習慣一時半會兒改不過來，但你監督著，我也努力改，好不好？”

蘇睿看了一眼已經湊合著能看的屋子，再看看半開門的簡易櫃裏，經過衿羽改造稍微順眼一點的著，心想反正他開火基本上逃不過隔壁這個狗鼻子，為了自己聽覺視覺再不荼毒，不如拿出來當條件。

他站起來手就開始清櫃，把自己看不順眼的全丟了出來。歡抱著服敢怒不敢言，弱弱地問：“你找什麽？”

“如果你可以不講髒話，不穿服，我可以考慮適當給你做點吃的。”

“我哪有穿服……”在大長蘇睿居高臨下的俯視裏，伴隨著味中飯的餘香，還有他那一看似隨意卻極有範兒的穿著襯托，歡不滿的大變了弱弱的抗議，“衿羽已經給我清過一次了，你不是都說我現在好多了嗎？”

“改善空間還很大，丟出來的全部不準再穿。”

蘇睿一麵說著，一麵順手就給配了幾套，再按搭配掛好。歡不得不承認，就他隨便搭的這幾套，看上去是順眼的。

“晚上我把基本的配原則和適合你的款式打印一份給你，以後都照那個表穿。”

死算命的，臭算命的，你又不是我媽！我媽都不這麽管我！大小姐在心裏惡狠狠地腹誹了三百遍，這才揚起一張笑得有點假又有點苦的臉，溫順地應了聲“好”。

“那我要求再吃兩頓麻辣小龍蝦。”

“自己洗蝦。”

歡眼睛瞬間閃閃發亮，抱著一堆服比了個“耶”。

哼，反正滿打滿算蘇大仙在這裏也待不了一個月，為了這個月的口腹之，忍了！

“碗洗了給我送回來。”

蘇睿拍拍Dirac的頭，走到門口又被住了，獲得食應允的歡心大好，忽然間腦子跟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閃出了幾個片段來。

“哎，大神探，你和彥偉來來回回到跑了這麽多趟，沒剝繭把案子破了？照電視電影裏演的，像您這麽高智商高格……”歡差點把“還這麽賤討打”也順口說了出來，還好收收得快，“就您這樣的一出手，所有問題不都該迎刃而解嗎？”

蘇睿皺了皺眉：“沒有算無的神探，起碼我不是，我不過比旁人敏銳一點，看問題的角度有時候不同而已。”

“喲！難得看你謙虛啦。”

蘇睿在“喲”出來那一刻，不想起彥偉笑他腔調和歡越來越像，這麽一想，他無力地到，自己好像真的被給傳染了。蘇睿再一次默默地歎了口氣，不想跟抬杠，轉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