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墨說罷便?抱著金寶珠告辭離開, 高尋自覺地去馬車前面駕車,而李世武與渝州知府簡單辭別后也追了上去。
馬車順著田埂邊的道路緩緩前行?,舊時車碾進厚厚的積雪中留下兩道深的壑, 他們這一路一直走到?暮降臨才回了金府。
此前李世武離開的時候沒?有驚到?旁人, 所以這會?金夫人還在?家?中納悶:怎麼這兩個孩子出?去看個梅花看了這麼久,天都快黑了也不知道回家?……
不過好在??納悶完沒?有多久便?聽到?府里的家?丁喊道大小姐和姑爺回來了,金夫人一聽連忙起迎了出?去。
此時桓墨正抱著金寶珠往府走去, 看到?金夫人便?停住了腳步。
“岳母大人。”
金夫人瞧著桓墨與之前完全判若兩人的沉穩模樣, 一時驚訝不已,等?走近之后才發現桓墨臉上細碎的傷痕還有他懷中抱著的金寶珠。
“你這孩子, 臉上怎麼了?寶珠怎麼了, 你怎麼這般抱著?……”
桓墨聽著金夫人絮絮叨叨的詢問?,微微笑了笑。
“岳母, 我沒?事,只是寶珠現在?有些發熱,我想先帶?回屋里休息。”
一聽到?兒在?發熱,金夫人便?慌了起來, 明明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一回來就生?病了,想著?臉上不劃過一埋怨。
“這孩子總是如此, 從小就是就比旁人弱些,不是風寒就是熱,還總貪玩,?不要到?外?面跑也是不聽, ?弟弟也是, 我是生?了兩個小祖宗,一個賽一個的不聽話……”
金夫人說起過去的事一時半會?都停不下來, 桓墨一邊走著一邊聽著,角時不時出?淡淡的笑意?,之前的傷倒讓他記起許多時的事,這麼多年?來他從不愿回顧的那段凄惶過去,如今想來似乎也不是盡是令人作嘔的場景。
“岳母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寶珠的,天不早了,您還是早點休息。”
金夫人看著桓墨溫潤篤定的神,也放心了許多,不過?還是忍不住多道。
“墨兒……寶珠這孩子看著堅韌其實脆弱,委屈了也總喜歡自己憋在?心里,當初?一個人去京城給你打理將軍府委實不容易,你可要記得?一定要對?好些……”
本來這些話?一個做岳母的不該多說,可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心里總放心不下,桓墨聽著這些話,眼瞼微垂。
“我會?的。”
夜之后,渝州城中風雪又起,不過今夜的風雪不大,都是些細碎的鹽粒,只是看起來紛紛揚揚落在?地面便?很快地融化了。
這夜之后,卻是個郎闊的晴天。
金寶珠醒來的時候,落日已沉至山腰,天邊紅霞一片,看著便?讓人覺得?溫暖。
?撐著手臂坐起來后又兀自發了半天的呆,聽到?屏風后有細碎的響,才注意?到?這屋里除?之外?還有別人。
“芝兒?”
正在?準備暖袋的芝兒聽到?后傳來金寶珠的聲音,連忙把手里的活放下。
“夫人你醒了?這些日子都擔心死我了,你現在?還好嗎,頭還痛不痛?”
看著芝兒滿臉擔憂,金寶珠搖了搖頭,?索從床上坐起來,然后了發漲的額角,?看了眼面前的丫頭回道。
“我現在?很好,已經沒?事了,倒是你這丫頭,這幾日都在?哪里?”
“我在?城中的驛站里呢……”芝兒說著嘟起,“他們也不知為什麼說什麼都不準我走,還是昨日侯爺下了命令我才回來的。”
聽到?芝兒提起桓墨,金寶珠的臉微微變了變,昏睡前的一切都仿佛是錯無?章的夢境,?明明知道那是真實卻又覺得?無?比荒誕。
若不是自己經歷兩世,?還以為那廝要對自己深種,意?綿長了,想起這些金寶珠冷冷的勾起角,?拿起床邊的服披在?上,然后對芝兒吩咐道。
“給我打點水來,我要梳洗一下。”
之前因為種種總是不方便?直言和離,既然桓墨如今也承認自己與?一樣是歸來的幽魂,那便?沒?什麼可顧忌的了。
相十載,離心十載,他們二人實在?沒?有什麼繼續過下去的必要。
金寶珠梳洗好之后,本想直接去別院找桓墨,但是看了眼時辰,腳步一轉還是決定先去金府的堂屋。
此時天漸漸暗了,府里的丫頭踩著高凳正在?點著燈籠里的油燈,金寶珠看著那燃燒晃的火,不知為什麼口總有些焦躁。
芝兒拎著燈籠走在?前面,許是沒?有注意?,竟和一個男子撞到?一起。?以為自己冒犯了侯爺的哪位部下,便?連忙道垂首道歉,金寶珠抬眸看向眼前的人,抬手拉住了還在?低頭認錯的芝兒,然后對著面前的男子輕笑道。
“看來恩公恢復的不錯,都可以自己走了。”
此時白盛正不練的拄著拐杖,聞言瞇著眼看了眼站在?丫頭后的金寶珠。
“你恢復的也不差,昨日依依去給你診脈,說你在?夢里凈說胡話,什麼要和離,還有什麼過不下去……”
金寶珠沒?想到?白盛會?大庭廣眾的把這種話隨隨便?便?說出?來,?立刻上前一步朝他瞪了過去,“恩公沒?事還是好好在?家?修養,別沒?事跑,就不怕再摔一次?”
芝兒聽著這些沒?頭沒?尾的話,只覺得?茫然無?措,?胡地朝四下看看,誰知一招眼竟見不遠站著的侯爺,頓時便?慌起來。
“芝兒給侯爺請安。”
金寶珠聞言轉眸了過去,只見不遠的小道上桓墨正帶著高尋與蘇止往這邊走來,他的目也正看想著自己,只是臉上的神顯得?有些郁。
高尋看著不遠的夫人,目微微閃了閃,其實他們已經在?這里站了一會?了,只是夫人都沒?有注意?到?,而且自從那個白的男人靠近夫人之后,主子的臉便?難看起來,甚至那些話……
想到?剛剛聽到?那兩句話,高尋便?沒?有由?來覺得?不安,他轉眸看了眼邊的蘇止,卻見這男人一如既往的眼觀鼻鼻觀心,好像什麼事都引起不了他的注意?。
桓墨此時已經走到?金寶珠邊,他瞥了眼金寶珠邊的白盛,然后淡淡的勾了下角。
“白盛?或者是我應該稱呼閣下尉遲盛?”
金寶珠聞言有些驚訝,尉遲的話,京城姓尉遲的似乎只有國公府??瞥了眼白盛,卻見他此刻看起來比?還要訝異。
“想不到?你這回京不久的肅遠候還真是有點神通……”
他是國公府獨子的事,便?是師父和依依都不清楚,當年?尉遲一族為了攀附公主趕走他娘,如今后繼無?子,便?厚著臉皮來認親,也不想想他白盛豈會?看他們一眼?
桓墨看著男人臉上不屑的神,不想起了前世,說起來他第一次見到?尉遲盛的時候,還是白依依引薦的。
那時新帝已經登基兩年?,他也剛剛班師回朝,原本他就是武將出?生?,在?朝中沒?有什麼基,再加上齊遠郅雖然表面對他封賞,實際對他忌憚頗多,他雖是功臣百姓戴卻在?朝中遭人冷遇舉步維艱,所以白依依便?向他引薦已經是國公府世子的尉遲盛。
那時的尉遲盛時常都是紫袍金冠,與現在?這布郎中的模樣相去甚遠,若不是二人容貌舉止太過相似,他還以為是不是自己認錯了,想起這些桓墨不由?得?輕笑道。
“神通談不上,不過也確實有些能?耐。”
桓墨說著目掃了眼邊的金寶珠。
眼下孝崇帝的時候已經不多了,他在?的話對肅遠候府還能?偏袒一二,待他一走新帝便?會?立刻在?侯府安眼線百般防備。甚至最后之所以他與西遼之間?會?拖上三年?,也是因為齊遠郅有意?放任厲州通判貪污軍餉,如若不然,他又怎麼會?被困厲州城中那麼久,還被西遼的毒箭中險些喪命?
可惜天不亡他,只因為他順手在?邊境惡徒手中救下了一個白依依,后來不僅控制了軍中突然蔓延的瘟疫,還制了他的箭毒。
他答應過?,只要?能?替他解毒,他便?會?滿足?一切要求。
事實上他也做到?了,但可惜的是……白依依沒?有做到?。
想著桓的雙眸愈加漆黑幽深起來,誰能?想到?如今的他竟然在?這個時候回來了,這個時候的齊遠郅恐怕還在?東宮小心翼翼的做那個毫無?實權的弱太子。
金寶珠看著桓墨臉上細微的變化,便?知道他又開始謀劃什麼,?煩悶的掃了眼面前的幾人,索不管他們繼續說什麼帶著芝兒便?先走了。
這個時候阿娘估計已經備好了飯菜在?堂屋等著了。
等金寶珠到?的時候,白依依正陪著金夫人擺放碗筷,看到?金寶珠來了,驚喜道,“寶珠姐你醒了,昨夜我還去給你診了脈,本來以為你還要再躺上兩天,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能?起來,快坐下吧,伯母今日做了好多好吃的!”
想起白盛之前口無?遮攔說出?的話,金寶珠便?不想理會?白依依,?找了個位置坐下,然后看向還在?忙碌的娘親便?喊道。
“阿娘,那些事給下人就好,時候不早你快來坐下,馬上飯菜都涼了。”
金夫人看著兒一副一家?之主的做派,氣不打一來,可又看到?兒蒼白的臉,便?又不忍心說什麼,只無?奈喟嘆道。
“你這丫頭,你夫君還沒?來呢,你怎麼就坐下了?再說……還有依依的師兄呢,我跟你說,人沒?齊呢,你不許筷子……”
金寶珠對這兩個人都嗤之以鼻,只不過不好惹娘親生?氣罷了,?老實的坐在?席上,直到?桓墨等人到?了,所有人下坐下吃飯。
金老爺帶著兒子出?鏢后,家?里就剩金夫人一個人,平日里雖什麼都不缺,卻總是有些寂寞,如今邊圍了一桌的人,金夫人有的展開笑開。
寶珠看著母親愉悅的模樣,臉上笑意?卻漸漸淡了下去。
?不想阿爹阿娘擔憂生?氣,但是前世那樣可憐的一輩子,?是無?論如何也不愿再過一次。
用完膳后,金寶珠推說不適便?先一步離席了,等桓墨回到?院子的時候不出?所料看到?等在?院外?的金寶珠。
子手里提著的筒燈,正仰頭看著天邊的月,今晚月很淡,時不時就藏匿在?云層中讓人難以發現,四下一片漆黑,那燈籠墜在?子的膝前,泛著的暈,好像將?整個人都籠罩起來。
此時?似乎終于發現了他,那清麗的眸子也從月亮轉向自己,只見那雙朱雙微微開合,桓墨便?聽到?子清冷的聲音道。
“桓墨,我有話與你說。”
前世金寶珠總是溫小聲的喚他夫君。
許是因為他們聚離多,許是因為?為子的抱赧,?總是目游移著,低垂著下頜小聲的喚他“夫君”。
?的聲音又不夠,更談不上嫵人,可就是一聲一聲的,讓桓墨逐漸習慣,以至于他后來他又去了邊關,甚至還會?難以控制在?腦中回想子的聲音容貌。
他很厭惡這種連意?志不控制覺,無?端的去想一個子的事,無?端在?腦中描繪?或低垂或輕抬的眉眼,就像個傻子一樣。
即便?是現在?桓墨也一樣討厭這種緒被無?端左右的自己,但是他控制不住。
就像現在?金氏就在?他面前,他甚至猜到??要說什麼,他還是會?因為?剛才在?等自己,而控制不住的雀躍不已。
男人朝自己院落走去,他臉上神看起來非常平靜,只是在?經過金寶珠的那一刻顯出?些許的惱意?。
金寶珠看著他也不理自己便?往屋里走,眉頭蹙了下。
“桓墨,你聽見沒?有,我有話與你說。”
男人終于停駐腳步,他緩緩轉過,那張俊雅致的臉上帶著一層郁,他不由?得?抬起手按向自己的眉心,然后對著后的子緩緩問?道。
“金氏,你現在?……當真是連夫君都不會?喊了?”
“……桓墨,我們和離吧。”
子好似沒?有聽到?桓墨的詢問?,?的雙眸直直地看向眼前的男人,看著他一瞬間?仿佛結霜一般臉,繼續重復道。
“桓墨,籠統你對我也沒?什麼,現在?白依依就在?金府,你若還想與?在?一起便?與我和離,我把這桓家?主母的位置讓給?,從此我們再無?干系各自安好……”
“你若是不同意?,我便?也不會?讓你把白依依抬進府,便?是我在?一日,你便?永遠也別想和你最的子在?一起……”
“但是我想你我二人也不必鬧到?那種地步,就當是我們各退一步,桓墨,我們和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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