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無父子。”

木棉紅看著遠方的城池，輕聲說，再轉頭看小曼。

“待會兒打起來，你跟那位白首領說一聲，掩護我們進城池。”

雖然小曼已經經歷過很多征戰了，此時聽到還是有些慌：“怎麼回事，把蕭珣的證據送進去，反而是送死了？到底是要幹嗎？姑姑，給你說了什麼？”

除了讓給京城裡送信件，楚昭先前也給了木棉紅一張紙條。

既然不是給的，就沒看。

小曼有點慌，怎麼跟楚昭說的不一樣，說只要京城裡事做好了，事就結束了？但現在看，反而是要死戰了？

“說，如果死了，讓我一定殺掉中山王。”木棉紅說。

小曼呆呆，怎麼就要死了？

“那真是去送死了啊！”跺腳恨恨：“怎麼不管不顧，怎麼這麼——”

又無可奈何看木棉紅。

“姑姑你怎麼不攔著。”

話出口又後悔，唉，楚昭都不跟姑姑說話，姑姑哪裡敢攔。

這個娘當得卑微又無奈。

木棉紅將抱住拍了拍後背，輕輕笑了：“別急，也別生氣，走到如今只有不管不顧才能活下去。”

跟楚將軍一樣，無所畏懼膽大，其實也跟木棉紅一樣，何嘗不也是無所畏懼才一路走到現在——唯有畏懼牽掛兩人。

楚將軍已經不在，兒則就在眼前，生，能看著，死，就跟一起，人生足矣，還有什麼畏懼。

“阿昭說。”木棉紅看向前方，將長鞭纏在腰上，拿起一旁樹立的長刀，“他殺了你兒，你就讓他當不皇帝。”

你兒，這三個字，就是喚了一聲母親。

兒有所求，當母親的自然不會去攔，且全力以赴相助。

木棉紅的臉上浮現一笑。

“我會讓整個中山王府都給兒陪葬，不止中山王當不，他子子孫孫都當不。”

“有我這樣厲害的母親，我兒就是死了，也會開懷大笑。”

......

.....

天家無父子，中山王哈哈大笑。

“是啊，楚小姐就因爲天家無父子，才當上皇后的。”

三皇子殺太子，奪皇位，導致京城一夜，手足相殘，天家無親。

“楚小姐不該這麼稚，怎麼就以爲抓住阿珣就能要挾我。”

楚昭看著中山王，忽問：“王爺，您除了腳不便，如何？”

中山王愣了下，怎麼突然問他？是說他年紀大了，活不久了？他哈哈一笑：“楚小姐放心，本王除了人禍壞了腳，幾十年守道祖護佑，無病無疾，還能活很久。”

無病無疾，那一世中山王還是死了，死必然是因爲人禍。

是誰能讓中山王死掉？那一世中山王都沒有兵馬，邊的私兵二十多萬——

誰能輕易殺了他？

是不是也有人拿著蕭珣，威脅他？

但看中山王的意思，他並不這個威脅。

楚昭走神，很快又收回來，看著中山王，再次問：“王爺，你爲什麼想要當皇帝？”

都到這個時候了，這孩兒還有心閒扯？中山王失笑：“想當皇帝還有爲什麼？因爲我本來可以當皇帝啊，我也是皇帝的兒子。”

楚昭道：“就算是皇帝的兒子，也不是人人都能當皇帝啊，更何況你是皇帝的子，我當皇后後，在宮中翻看舊藏典籍，還看到王爺你小時候寫的詩詞——。”

看向中山王抿一笑。

“滿篇都是怎麼出去玩，還說要踏遍大夏河山。”

年往事中山王已經很久不回想了，他的年並不愉悅，此時聽到楚昭提起詩詞，忍不住恍惚一下，恍惚的確有那麼一段時，無憂無慮，天真無邪——

他冷笑一聲：“本王是皇帝的兒子，只能被人害，卻不能當皇帝，這是哪裡的道理？”

楚昭道：“王爺，你有仇怨，但本宮爲皇后必須維護正統。”

這是孩兒進門後第一次自稱本宮，中山王看著。

皇后端坐，無視四周刀劍相對：“本宮再說一句，現在收兵止戰，王爺依舊能當王爺。”

中山王哈哈笑——

“楚小姐，你如今應該說的是，求本王登基爲帝后，留那小兒一命。”他笑道，停頓一下，“當然，如果現在楚後你收手，本王也會饒你一命，將來讓你們夫妻做個閒散王爺王妃，何必這樣兩敗俱傷。”

楚昭看著他，笑了笑。

“蕭弘。”說，“陛下和我用不著你饒命，你也沒機會跟陛下一戰。”

蕭弘——中山王有些怔怔，他的名字多年沒有人直呼過了，他自己都忘記了。

眼前的孩兒站起來。

“蕭弘，你以爲我來是要跟你求饒的嗎？”

“你以爲我抓你兒子，是爲了要挾你？”

“我率兩路兵馬，爲的是，先殺你兒，再殺你，再屠中山王王府！”

“你，你兒子蕭珣，還有你七個兒，你的姬妾羣，都要死。”

中山王道：“楚後好大的口氣，就憑外邊那兩路兵馬——”

“王爺。”楚昭打斷他，似笑非笑，“你覺得我楚昭走到今天，靠的是什麼？”

中山王微微一怔，靠——楚岺。

楚昭看著他笑瞇瞇問：“王爺，你們籌劃多年，那一晚卻敗在我手裡，你們就沒想過爲什麼？”

因爲龍威軍啊。

中山王早就猜到楚岺和皇帝之間有外人所不知的牽絆，所以這麼多年被棄用，但並沒有淪落塵泥。

那一晚小殿下被護送殺出重圍，龍威軍也展世人之前。

楚昭還問爲什麼——

“那一晚世子跑的很快，並不知道詳，掌握龍威軍令的是我父親的副將，那一晚他是在京城，也趕來救護我，但在他到來之前，我已經殺掉了世子圍在我家的人手，順利地走出來。”楚昭看著中山王說，“王爺覺得，我是靠什麼走出來的？我的伯父我的堂姐嗎？”

中山王眼睛微微瞇起，沒有說話。

“王爺再想想現在，我在邊郡，但談笑間掌控世子生死。”楚昭微微一笑，“也是因爲我堂姐伯父神勇嗎？”

且不說先前，也不說現在誰助力楚嵐一家抓住蕭珣，單單說一說這來去之間消息傳達的速度，在朝廷驛或者斷絕或者被監控的時候，已經能證明這孩兒說的話不是虛張聲勢。

中山王看著楚昭，點點頭：“我明白了。”輕嘆一聲，“真是沒想到，楚岺將軍這樣的人，竟然也會養私兵。”

楚昭淡淡說：“王爺能做的事，臣子也能做。”不待中山王再問，接著道，“蕭弘，這個皇帝，我楚昭活著你當不了，你兒子當不了，我楚昭死了，你們也都要給我陪葬！”

中山王握著柺杖沉默看著。

那孩兒又一笑。

“你殺了我，你也活不了，我的人馬，你們看得到的，還有看不到的，就在外邊遍佈，只要我一死，他們用盡手段殺掉你。”

“我死了，依舊是大夏的皇后，你死了，連大夏的王爺都不是。”

“我楚昭今生今世拿到我想要的一切，沒有毫的憾，死了也沒有損失。”

看著中山王，一字一頓。

“所以就算你捨得你兒子死，你也不怕死，要跟我同歸於盡，這一次，也是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