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霄洗完手回來時,魚薇還在小媳婦兒似的給他剝蝦,小白瓷碗底已經堆滿了鮮香的蝦仁,還沒停手,勢必要將整盤蝦都剝好給步霄,眼前的蝦殼積一座小山。
旁的位子還是空著的,步霄懶懶地說了句“死我了”,就漫不經心地拉開凳子再次坐下,步軍業也走回來,看見這一幕抱怨道:“怎麼還是沒我的位兒啊?”
步霄看都沒看一眼,把盛蝦的盤子放回玻璃轉盤上,就默不作聲地把魚薇剝好的蝦仁端過去了。
步軍業沒地方坐,只能搬了把椅子在魚娜邊坐下,還嚷嚷著:“小給我騰個地方。”
魚娜看的眼神宛如看一個智障,把凳子朝姐姐挪了挪,姚素娟看在眼里,又喝了點兒酒,笑得不行:“行了老二,你別嚇著孩子!”
步軍業挑挑眉朝大嫂拋了個眼:“嫂子,又喝嗨了,晚上高歌一曲?每年的軸節目,康定歌!”
姚素娟今天心格外好,此時喝得暈乎乎了,拍了拍邊步徽的肩膀:“我高興死了,現在就得告訴你們!今兒有一樁好事,小徽總算想通了,說不去英國了,要考g大呢!”
一桌子贊嘆聲,大家都說好,步老爺子也默默地點點頭,對孫子這個決定表示首肯,魚薇隔著一張大圓桌看向步徽,很訝異他竟然改主意了,但他現在績考g大還是有些懸的,誰知步徽也正好抬眸朝看,視線相撞的那一刻,他輕輕地看了一眼就把目移開了。
“真是太高興了!要我說,你小子該不會是因為想追著誰,才要考g大吧?”姚素娟雙頰泛起紅暈,說得開心了還拍了拍桌子,眼神戲謔地看著步徽,步徽不耐煩地轉過臉,耳朵紅了。
步軍業看樣子一直是大嫂的捧場王,一時間瞪大眼,也拍了下桌子,氣沉丹田地說道:“嗷!就是你一直說的,娃娃親!”
姑嫂兩個隔著桌子出“你懂我懂”的表,相視笑,默契十足。魚薇這才看出來,步軍業真不愧是從小被當男孩兒養大的,坐在凳子上也不老實,舉止夸張,神采奕奕,正凝眸研究著,誰知忽然看向自己,魚薇趕躲閃開目,聽見側步霄在邊低聲道:“別理,把當男的就行了。”
魚薇看見步霄臉上掛著閑閑的笑意,坐在自己邊,碗里的蝦仁吃完了,想著他剛才說,手幫步霄盛了碗小餛飩遞過去,低聲音疑地問他:“娃娃親……說的難道是我和步徽?”
步霄一聽都明白了,也沒什麼好瞞,面不不地輕輕“嗯”了聲,看魚薇若有所思的,朝淡淡問了句:“你覺得怎麼樣?”
魚薇還在尋思著給步霄找點什麼東西吃,目在盤子上一一過,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沒什麼好當真的,大嫂只是說著玩兒的。”
步霄聽見的話,瞬時瞇起眼,然后差點笑出聲,轉過臉只留給一個飛揚的眼梢和上翹的角,魚薇看他的靜一時不明白怎麼了,找菜的作僵住,等他笑完了,步霄才對招招手,魚薇訥訥地把耳朵湊過去,聽到他聲音很低很壞說道:“你剛才喊大嫂……差輩兒了吧?跟著我的?”
魚薇的心跳頓時了韁,失了控,恨不得現場化作一片焦土,臉瞬間“唰”的就紅了,這還不夠,無地自容得幾乎要蒸發,只能雙手捂住臉低下去,額頭抵在桌面上不了。
靜異常,引得大家都看過來,魚娜小聲地問怎麼了,姚素娟更是隔著桌子喊起來:“這是怎麼了,牙疼了?”
魚薇盡力讓自己恢復平靜,最后低著頭站起,語調鎮定地說了句“我吃到辣椒了”,就轉朝著洗手間跑去。
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來,的臉和脖子以及耳朵紅得像是著火了。
步霄在走后,黑亮的眼睛里閃現一壞笑和狡黠,挑著眉,歪頭坐著,手里把玩著小湯勺,心頗好。
“是不是吃著那盤子蠔運當頭了?我就說嘛,放了點尖椒,一定吃不了。”姚素娟覺得有點抱歉,把孩子辣那樣兒了。
魚薇躲進洗手間,想著自己剛才那樣的口誤未免太丟人,竟然姚素娟“大嫂”,還真把自己當步霄的平輩了……越想越覺得恨不得挖個地鉆進去,過完年再出來,但也不能一直,于是洗了個手只能著頭皮出來。
神態還算泰然自若,但其實全是偽裝,朝著飯桌走去時,遠遠地就看見步霄扭頭朝著自己看來,一桌子都在熱聊、吃飯,只有他坐在凳子上轉過來朝后看,一雙極亮的眼睛在看到時微狹起來,草草跟他對視了一下就再次坐好。
還好,步霄沒再問起剛才的口誤,只是老實地坐在邊吃飯,挨得很近,手肘偶爾相,近得能聞得到他上的味道,他偶爾低咳都能被聽得一清二楚,宛如著的耳邊掃過去。
“你冒了麼?”魚薇其實聽他第一句話就覺得鼻音有點重,這時不由得問道。
步霄瞥過眼,滿臉饒有興味的笑容,答非所問,低聲道:“你心疼我的話我就冒了。”
魚薇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步霄好像喝多了,這會兒說話一直不太對,果然跟著步爺爺一起撤席時,步霄還手猛地拉了一把的服,想把拽回去,一雙黑漆漆的眼睛里滿是耍無賴的意味。
怕他再不正經惹人誤會,魚薇還是跟著小輩的步徽和魚娜撤席了,回眸朝他去時,步霄正在笑著給姚素娟倒酒,那白酒嘩啦啦地朝杯子里倒,又是一杯滿的,還灑出來不。
步靜生不喝酒,再加上樊清有孕,也跟著老爺子和孩子們撤了,飯桌上就剩姚素娟、老二、老三和老四還坐著喝酒,無一不是面泛紅,醉眼朦朧的,畢竟一年到頭,天南地北,難得一聚,竟然越喝越起勁。
步老爺子畢竟上了歲數,沒等春晚結束就被大兒子扶著上樓睡下了,說守歲還是孩子們的事,魚薇于是跟步徽和魚娜坐在客廳看電視,無聊了就玩手機,不一會兒樊清來了,說帶姐妹兩個去留宿的房間。
“他們幾個每年都這樣,守歲的時候喝個爛醉,到了明兒一個個都得睡到中午。”樊清聲音溫地跟魚薇解釋道。
懷孕五個月了,樊清現在肚子看起來大的,緩慢地走著,領著和魚娜去客房,到了一樓東走廊時問道:“你們姐妹倆是睡一間屋還是打算分開?”
魚薇本來想回答說一間屋來著,誰知魚娜先開口了:“兩間屋分開住。”
有點吃驚,魚薇回頭看了一眼魚娜,對著自己吐了吐舌頭,魚薇頓時明白了的意思,是覺得有可能步霄會來找自己……魚薇忍不住想笑多慮,那怎麼可能呢?
當晚還真是分開住的,魚薇跟魚娜兩間屋挨著住彼此隔壁,都是客房,應該是今天收拾出來的,屋里很干凈,味道清新,床單被褥也都是嶄新的,進了屋后,樊清問起魚薇還缺什麼,魚薇看了看床腳自己的行李箱搖了搖頭,可隨即一抬眼,看見墻上掛著的一幅字,被吸引了視線。
客房墻壁上掛著一張裝裱好的筆字,雪白的宣紙上面瀟灑肆意地寫著四個字“平步九霄”,魚薇看得愣住,再一掃落款,果然是步霄寫的。
樊清見怔怔地看字,笑著解釋道:“這就是去年除夕四弟喝多了之后發瘋寫的,老爺子說他的字本不能看,但寫完還是讓人裱起來了,心里喜歡著呢,就掛在客房了。一共寫了四幅,是老爺子給四個兒取名的寓意,這一副是老四他自己的。”
魚薇著那四個字,默默念了好幾遍,平步九霄?原來他的名字是這個意思……
又代了句缺什麼就找,樊清就離開了,魚薇在走后,坐在床沿對著那副字猛看,越看越喜歡,想著他怎麼能連名字的寓意都這麼,最后覺得自己癡漢的病又犯了,洗了澡、換上睡,按滅了燈就睡下。
畢竟換了床,還是在步家,魚薇很難睡,想著自己現在就跟步霄在一個房子里,樓上樓下地住著,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睡。
迷迷糊糊間,走廊上吵鬧聲大作,魚薇猛地被驚醒,支起耳朵聽,原來是姚素娟在唱歌,還真是康定歌,沒想嗓子竟然這麼好,歌聲嘹亮而婉轉,穿力很強,在走廊上悠揚飄。
又不知過了多久,整棟老房子都安靜下來了,靜謐得像是不曾喧鬧過,魚薇還沒睡著,一看手機竟然凌晨一點半了,因為口,披了件大就下了床,抹黑穿上鞋,打算去廚房找點水喝。
住的這間屋子跟廚房隔了個轉角和小偏廳,魚薇裹服走出門就覺得不對勁,遠遠看見小廳里的燈是亮著的,還傳來輕微的聲響。一步步走近,到了門口,門里的線全部傾灑在漆黑的走廊里,路過時朝著門里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步霄坐在沙發里,兩只腳踩在茶幾上,姿勢像個在大街上爛醉的二流子,一只手臂搭在膝蓋上,另一只手悠然地拎起一個洋酒瓶子,正在喝酒。
白明的酒瓶子里酒只剩下一半,但瓶看上去很重,等他喝了一口酒,把洋酒瓶從邊拿開時,步霄一雙眼睛瞥過來,好整以暇地落在了門外路過的魚薇上。
他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怔忪,但隨即瞇上眼,邪魅的笑容浮現,步霄悠悠地開口問道:“大半夜的你怎麼不睡?”
魚薇看不出來他是不是醉了,步霄的眼神一直那樣似笑非笑,似醉非醉的,他也不像姚素娟那樣臉上會有紅暈,說話的思路也很清晰,但明明又跟平常很不一樣。
不管他醉沒醉,他都喝得夠多了,魚薇走進小廳,勸道:“步叔叔,你別喝了。”
步霄把腳從茶幾上拿下來,坐直子,低頭笑著,在沙發上挪了挪,拍了拍邊的空隙,對說道:“你陪我一會兒我就不喝了。”
魚薇有點猶豫,他給自己留的那個隙實在也太小了,在他子和沙發扶手之間,就一點點,但確實也不想離開,想跟他說會兒話,于是走了過去,打算坐在他另一邊,結果剛剛走近,的手腕就被步霄一把抓住,整個人被扯了過去。
他的手掌滾燙,那略微糙的握住的手脖子,讓魚薇一時間心跳加速,低頭朝著步霄看去。
他坐在沙發上,此時抬起頭看著,眼神迷離,雙眸卻又很亮很亮,步霄邊又浮起一壞笑,接著雙腳踩上茶幾,背后朝沙發背上一靠,用大長擋住了魚薇的去路:“就坐這兒,陪我一會兒,把我哄高興了我就放你回去。”
魚薇看見他耍無賴,知道治不住他,一時間膽氣頓生,反正他看上去也喝醉了,沉默了片刻,很認真地問道:“你是讓我坐在那兒,還是坐在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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