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家轎夫抬轎子抬的很穩。
懷孕的伊仁脾氣很大。
甚至除了冬施,誰都不愿意靠近。
所以盡管進宮來接妻子,殷雄還是在轎子外頭并行。
并沒有和坐一起。
雪停了。
風吹卻極冷。
夜很黑,今晚,可能還會下雪。
騎著馬在外頭的殷雄,有些冷,盡管上裘很保暖,可是還是覺得冷。
他吸了一下鼻子。
聽到轎子里頭吸鼻子的聲音更大。
接著是小聲的哭泣聲。
殷雄不知道怎麼安伊仁。
因為他在宮外也收到了消息,事實上,現在很多熙國人都收到了消息。
申皇是被小昭后殺死的。
小昭后本來就是荊國人,一直都是荊國人。
如今的申皇李平安只是一個傀儡而已。
更糟糕的是,居然傳出消息,申皇結婚第一日,他的貴妃居然就被荊國士兵給強了。
簡直是天下大稽。
熙國人聽到這消息都覺得可怕,繼而堅定了要對抗荊國的決心。
荊國如此不仁放肆,辱人妻,還有比這更可怕的事嗎?
死了都比這強。
可是居然這樣,那貴妃居然還活著,就因為,如今申國真正的說話人是荊國人。
據說當日有不老書生直接吊死在家中梁上。
因為申國皇室都被辱這樣了,他們還有何面活著。
他們投降的那樣快,如今是無盡的痛苦。
不僅如此,還有一伙人,居然趕到了申學宮舊址,把申學宮給燒了,據說是為了雪天烤火,天太冷,申學宮有上好的松木林,松木做的碳好,那些荊國蠻子為了碳,就把申學宮燒了。
一樁樁,一件件事,駭人聽聞,令人發指,如同故事一般,可是就在申國一幕幕上演。
殷雄從小就有英雄夢,聽到這些消息,更是心痛的要死。
雖然他不是申國人,可是他曾經是申學宮的學生。
聽到轎子里的低聲哭泣聲,他更加難過煩悶。
想到剛剛進宮看到神佑和熙皇兩人并肩坐著,熙皇懷抱一個小孩,兩人十分親。
而自己家中,裝飾甚至更豪華,傭人更多,可是自己和伊仁婚后,就沒有一日能安靜下來好好說話的。
每日都是劍拔弩張,永遠有吵架的話題。
永遠看不順眼對方。
他覺得累了,很累。
雖然他能諒伊仁,可是誰來諒他。
伊仁幾次三番跟他父親對上,在熙國,兒媳對公公本來就是要避嫌,家主在家的地位向來說一不二,可是伊仁卻幾次三番挑戰。
父親很兇,不僅僅是因為脾氣,就是父親的手段,殷雄很無奈,他清楚的記得父親能把族老一家瘋,能讓一個小國家破滅,殷家能有今天的地位,是踩著無數破產的家族起來的。
殷雄一直對自己的父親心中有影,可是伊仁卻完全不聽他的勸說,不就鬧到他父親跟前。
殷雄很擔心。
父親眼中,很多時候,權勢重于。
他已經被父親責罵了好幾次,說他要是管不住妻子,父親就要手幫忙管了。
此刻聽到伊仁哭泣,殷雄又有點心無奈。
“申國的事,你不在跟前,也沒有辦法,你懷了孩子,大夫都說不能大喜大悲,對胎兒不好,對你也不好。”殷雄開口勸道。
哭聲并沒有停止,反而更大聲了。
殷雄嘆了一口氣。
著無盡的黑夜,只覺得前路也是一片黑暗。
……
申皇李平安著窗戶。
他的窗戶釘死了。
可是依舊能通過窗子看到外頭搖晃的樹影,影影錯錯,如同有人飄過一般。
他邊盤坐著一個有些瘦弱的子。
容貌比不上宮中的宮,臉上也沒有妝容,顯得很蒼白,甚至還有點蠟黃。
眼睛也小,也小。
耳朵外翹。
有點可。
低著頭在繡東西。
李平安看到那樣子,不知道繡的什麼。
他見過姨繡東西。
針線很大,但是也很。
可是葉敏的手如同機一般,一針一針都一樣寬窄,細都一樣。
李平安扭頭看了一會,就覺得眼睛酸了。
“你在做什麼?”
葉敏繡著東西,說話就很從容。
“做鞋,那天看你的鞋有點舊。”
李平安低頭看了一眼。
他的鞋子服是有定例的,平日肯定不會舊,尤其是他為太子之后,服鞋子都是新的,稍微臟了就換了。
可是自從經歷的那晚政變,后宮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一些細節上的事就沒有人注意到了。
風聲鶴唳,只求不死。
“你知道我穿多大的嗎?”
“知道,我比過。”葉敏說這話的時候頭低的更低了,聲音也喃喃的。
李平安愣了愣。
接著道:“別繡了,太晚了,明日再繡,陪我說說話吧。”
李平安以前總幻想,自己當了皇帝,自稱為朕,現在卻覺得很是恥辱。
他大概是全天下最丟臉的皇帝了。
婚當日,貴妃就被人睡了。
朱貴妃衫不整的躺在床上醒來,床頭還有一把彎刀。
宮中宮都見了。
這樣的事,自然瞞不住。
發生這種事,而且是婚當日。
李平安很憤怒,他應該憤怒。
可是朱貴妃沒有以死謝罪,甚至還大搖大擺的打扮起來。
甚至不需要尋找兇手,兇手自己就炫耀了,就是那日掀掉太后昭面紗,把李平安提起來的荊國人,荊國將軍枯木長居的子枯木長河。
他躺在床上,拖著他年的皇后葉敏。
實際上,他沒有表面那麼憤怒。
他向來比較自私,他對朱貴妃也只是記得一面的印象,長的不錯。
如果朱貴妃死了,或許他心底會有點漣漪,但是沒有。
在現在這個混的申國,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沒有最,只有更。
他只想這樣看著申國,看著他,到底會變如何。
“阿敏,以后沒事,別出太子殿,知道嗎?”躺了許久,李平安忽然開口道。
葉敏點了點頭。
“我,臣妾不出去,臣妾在家里的時候,就不怎麼出門,臣妾在這里,給你做裳做鞋子,這些都可以給臣妾,臣妾的娘親說臣妾做的服穿著很舒服,可以賣的上好價錢,不過不是打著臣妾的名義賣的,只是的用別的繡娘名義賣的,所以也不是很貴,以后臣妾不用賣服了,只要專門給你做裳。”
“恩。”李平安應了一聲,握著的手,輕輕的,還是很糙,也還是很安心。
世中唯一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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