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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六這一日，衛國公府闔府上下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一大早，姜令菀自榻上睜開眼，想著今兒哥哥親，角忍不住往上揚了揚。上輩子哥哥親，娶得卻是周琳瑯。那會兒和哥哥鬧翻了，自然連個好臉也不肯給。爹娘更是，本就不滿這門親事，可又能怎麼辦呢？人都已經進門了，只能強歡笑接這個兒媳。而如今，這門親事爹娘、哥哥都是喜歡的，也喜歡葭月的子。

姜令菀特意穿了一稍顯喜慶的桃紅蝴蝶穿花妝花褙子，坐在妝奩前，任由金桔替梳妝打扮。今日是大公子的大喜日子，金桔自是使出渾解數將自家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在選口脂的時候，才問道：“姑娘今兒要用哪款口脂？”

姜令菀低頭，瞅了瞅擱在面前致的口脂盒子，沒有猶豫，拿起前些日子才制好的櫻桃味的口脂，“就這個吧。”

今日哥哥親，榮王府一家子肯定會來的。

姜令菀低著腦袋扳了扳手指頭，微微蹙眉。已經好久沒有見過陸琮了，兩三個月了。

因著上回蘇良辰和姜祿的事兒，娘就不許在出門，擔心又厚著臉皮跑去見陸琮。說起蘇良辰，那日之后，便已經送回蘇家了。只是蘇良辰已經是姜祿的人了，又是老太太的親外孫，這事兒自然不能輕易算了。可惜姜祿的子和二叔如出一轍，生來風流，前些日子還將蘇良辰當寶，如今得到了，卻不愿意娶，只勉為其難收了。大戶人家講究規矩，目下姜祿未娶妻，自然沒有先納妾的道理，是以老太太決定讓蘇良辰好生待在蘇家，等姜祿親之后，才用一頂小轎從偏門將迎進門來。

剛用過早膳，祐哥兒便來了。

祐哥兒生得白胖，穿了一寶藍袍子，小腦袋上戴著一頂同瓜皮小帽，心極好，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姜令菀，聲音清脆道：“六姐姐，咱們一起去等新娘子吧。我娘親說新娘子最漂亮了。”

目下時辰還早，自然沒有這麼快將新娘子迎進門，可姜令菀見祐哥兒異常興，也就陪他一道出去。小孩子素來喜歡熱鬧，先前祐哥兒也吃過不喜酒，可自個兒府上，卻從來沒有辦過喜事，自然覺得新鮮。

到了晌午，姜裕才將新娘子迎進來。

姜令菀和祐哥兒站在門外，看著自家哥哥一喜袍，整個人神清氣爽的，角一直掛著笑意，兩眼都是亮晶晶的。

在大周，新娘子下花轎前有紅箭的習俗，用來驅散邪氣。

接下來便是火盆、拜堂……

高堂之上，姜柏堯和周氏笑得合不攏。周氏瞧著這兒媳，見雖然穿著一異常繁瑣、華貴致的冠霞帔，可喜服之下，這兒媳子纖弱，弱不風的，倒是讓周氏稍稍出了擔憂之。周氏又瞧了瞧自個兒兒子。這幾個月兒子正正經經的做事兒，為了媳婦，當真是長大了不。周氏固然擔心子嗣，可如今見兒子這般歡喜，心里也多了一些安。

衛國公府的姑娘們都站在一側，穿得喜慶又養眼，容貌是一等一的好。姜令菀轉過頭，瞧著邊的姜令蕙和姜令荑，眸中皆著歡喜和羨慕。

拜了堂，新娘子便被送房。

今日衛國公府門庭若市，姜令菀曉得娘親沒工夫管，這才提著擺走到前院。

哪知一道前院，便見了安王一家子。

姜令菀看著安王、周季衡，還有許久未見的周琳瑯。周琳瑯素來端莊大方，如今正是花一樣的年紀，著一襲淺繡綠萼梅襦，往那兒一站，單單一個背影，就能吸引人駐足。可若要比容貌，姜令菀自詡還是極有底氣了。

姜令菀下意識看了看周琳瑯的。

前段日子周琳瑯不慎摔斷了，如今瞧著步態輕盈，想來并未什麼影響。

上回安王攜子提親，姜令菀是知曉的，如今見著，難免有些尷尬，卻還是極快的揚起笑：“舅舅，衡表哥，周表姐。”

安王瞧著面前這外甥，從小就格外的喜歡，如今見出落的俏明，越發是心中憾。可他曉得外甥已經同陸琮定了親，心下也只剩祝福。誰他兒子同人家小姑娘無緣呢。安王溫潤如玉，著姜令菀，道：“我瞧著，璨璨個子又長高了不，都快追上琳瑯了。”

姜令菀笑容僵了僵。

安王這句極隨意的話，卻恰好到了的心窩子上。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的個頭都不及周琳瑯。周琳瑯生得高挑纖細，而卻比同齡的姑娘家稍矮些，不過好在段的比例好，這腰細長，也算是有些安。這輩子，卯足了勁兒想長高了，奈何這個子仿佛是規定好了似的，怎麼補，都是慢悠悠的長。安王此刻夸長高了，可站在周琳瑯的跟前，足足差半個頭呢。

姜令菀客客氣氣打了招呼，倒也沒再說什麼，期間更未再看周季衡一眼。

瞧著人家小姑娘都走了，自家兒子卻跟丟了魂似的，安王才嘆息一聲，看著兒子道：“別多想了，咱們進去吧。”

周季衡俊臉稍顯憂郁，慢慢垂眼，這才點頭“嗯”了一聲。

周琳瑯側過頭，覷了周季衡一眼，柳眉微微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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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喜宴時，姜令菀難得喝了一小杯果酒。不勝酒力，面頰立馬就緋紅一片。一旁的姜令荑道：“六妹妹，你酒量淺，還是別喝酒了。”

姜令菀粲然一笑：“今兒哥哥娶嫂嫂，我開心著呢。

姜令菀側過頭，看著鄰桌一直埋頭喝悶酒的謝菁菁，不擔憂了幾分。今日衛國公府也請了謝家人，謝菁菁和謝致清都來了。只是平日活潑跳的謝菁菁，仿佛心不大好，一個勁兒的喝著酒，雙頰都是紅彤彤的。瞧著不放心，這才離席將人帶到院子里，打算同說說話。

謝菁菁同來往雖不是很切，卻是個直爽子，自是將當朋友。

二人走在長廊上，姜令菀見步子不穩，才一把扶住了：“怎麼喝這麼多酒？”

謝菁菁雙眼迷茫，側過頭愣愣的看著姜令菀，半晌才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哭腔：“璨璨……”說著，子便靠了過來。

姜令菀不喜人接，可目下將謝菁菁這副模樣，也不好拒絕，只一下一下著的背脊，道：“怎麼了？誰欺負你了？”這話一問出口，姜令菀便覺得荒謬。謝菁菁是謝家的掌上明珠，自小縱跋扈，誰敢欺負？唔，不欺負別人就差不多了。

謝菁菁淚眼婆娑，眼眶紅紅的像只小兔子，之后才站穩，看著姜令菀道：“我定親了。年底就要嫁人了。”

額……

姜令菀自然知曉，謝菁菁喜歡周季衡，而且從小就喜歡。如今哭得難，那嫁得人自然不是周季衡。姜令菀不曉得如何安，畢竟的立場也有些尷尬——因為周季衡向提過親。而謝菁菁如此喜歡周季衡，這件事肯定也是知曉的。

謝菁菁見姜令菀無語，便道：“我知道周季衡來衛國公府提過親，也曉得他從小就喜歡你……可我不怨你。”怎麼怨？周季衡喜歡璨璨，不過是一廂愿罷了。二人雖是表兄妹，可知道璨璨一直同周季衡保持距離，關系生疏的很。反倒是，隔三差五找借口去安王府同周琳瑯說話，想著法子“偶遇”周季衡，可人家本沒把放在心上。自個兒不爭氣，能怨誰呢？

姜令菀這才松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問道：“那和你定親的人是……”

謝菁菁撇撇，一臉的嫌棄：“什麼‘宋階’的，我只見過兩回罷了。可是我祖父和爹爹都很欣賞他，便不顧我的意見將親事定了下來。”

宋階。

姜令菀覺著這個名字甚是耳，之后才眼眸一亮，曉得這是何人。

這一屆的狀元郎是謝致清，而宋階，則是上一屆的狀元郎。

宋階的家世不像謝家這般顯赫，只不過是普通的書香門第，祖上出過兩屆狀元，當過，但是之后的宋家男丁不爭氣，也就漸漸衰敗下來。到了宋階這一代，才有回暖之兆。晉城不乏有權有勢的公子哥，這宋階的確不出挑，唯有當時高中狀元的時候，才引起過一陣小轟，而如今待在翰林院，倒是沒什麼靜。宋階行事低調，這幾年晉城又人才輩出，譬如陸琮、謝致清之類的，自是有人再去關注他。

可是上輩子，陸琮和說過，宋階是個棟梁之才。

那會兒太子剛繼位，地位不穩，重用的人才當中，就有宋階。還是陸琮在太子面前提起的。宋階是個知恩圖報的，之后同陸琮了好友，一文一武，幫助太子站穩腳跟。

上輩子雖然未如何關注過謝菁菁，卻也知道嫁的人的確是宋階。宋階比謝菁菁年長七歲，是個會心疼人的，二人親之后，夫妻恩，謝菁菁很快就生了一個大胖兒子，一家三口日子過得不知有多幸福。

晉城不人羨慕謝菁菁——祖父是狀元，哥哥是狀元，嫁了一個夫君，也是個狀元。而且謝菁菁的大胖兒子自小就聰慧絕頂、過目不忘，頗有超過其父及其舅舅的勢頭，也是個小神、狀元之才。

兩輩子，雖然有些事發生了偏差，可大卻沒有改變。

謝菁菁喜歡周季衡，可周季衡對無意，興許這宋階，才是的良人。

姜令菀安道：“宋階此人，家世清白，才華橫溢，而且有上進心，據說還是個容貌出眾的謙謙君子。你祖父和你爹爹素來疼你，替你選婿，這回自是亮了眼睛。既然他們二人選了宋階，自然有他們的道理在。你就安安心心待嫁吧？”

謝菁菁哭喪著臉：“連你也這麼說……那個老男人，我才不喜歡呢。”

年紀大一些，才會疼人吶。

不過這話姜令菀倒是沒說出口，畢竟不是小姑娘該說的，只道：“宋階雖然年長了些，年得意卻沒有晉城那些公子哥的惡習，我瞧著倒是欣賞的。”

謝菁菁抬了抬眼，一臉疑：“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姜令菀語塞，一直不曉得該如何回答，笑笑解釋道：“我在哥哥的書房翻到過他的詩集。哥哥對宋階贊不絕口，我聽得多了，自是有些耳了。”

這下謝菁菁倒是睜大了眼睛，喃喃道：“他……真的有這麼好嗎？”同那宋階，接甚。有一回還是小時候，那會兒才四歲，見他穿著一半舊的袍子，神倨傲，不說話，跟個啞似的。還以為是哪個落魄的遠方親戚來投奔的，自是有些瞧不起，還罵他是窮小子。

只是謝菁菁也曉得，這宋階是嫁定了。如今聽姜令菀這番夸贊，心下倒是舒服了些，仿佛這宋階并未如此糟糕。

說了一會兒話，謝菁菁的丫鬟便來尋了，姜令菀瞧著丫鬟扶著謝菁菁走了，這才揚了揚，低頭嘆息。

打算往回走。

一轉，卻見長廊外頭的花壇旁，靜靜立著一個人。

月皎潔，襯得他越發的芝蘭玉樹、清風雅月。

姜令菀忍不住笑，眼里滿滿的都是他，瞧著四周無人，這才提著擺踩到長廊護欄上，音清甜的喚了一聲“琮表哥”，之后直接跳了下去。

饒是陸琮這麼一個變不驚的人，也有些嚇到了。

他登時變了臉，三兩步就上前去接。

姜令菀穩穩當當撲在他的懷里，笑的勾住他的脖子抬頭看他，糯糯的抱怨道：“來了怎麼都不出聲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