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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令菀同姜令荑坐在馬車上。

姜令荑朝著六妹妹細細打量了一番，巧笑嫣然：“六妹妹今兒打扮得真漂亮。”

二人從小就要好，這素來乖巧的姜令荑也就在姜令菀的面前偶爾活潑些，在長輩跟前，端得一副小心翼翼的舉止，生怕自己說錯話、做錯事，子隨了崔姨娘這個娘親。

姜令菀了自己前小辮子發梢綴著的明珠，對著姜令荑道：“待花朝節一過，四姐姐行了笄禮，就能梳許多好看的發髻了。我自個兒年紀未到，只能梳發髻，下回我手，那四姐姐練練手，一定將四姐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

姜令荑曉得這六妹妹是個會打扮的，平日里臉上抹的上涂的，都是自己鼓搗出來的。還別說，上回用六妹妹送的玉容散敷面之后，這臉頰的皮的確了許多。再看這六妹妹，小小年紀，最是青蔥水，面上仿佛未施黛，只一張小兒的，只淺淺的花瓣，不似胭脂那般殷紅，更適合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姜令荑雖見慣了這副好，卻每每挪不開眼，道：“若是打扮，屋里頭還，出去的話……我還是低調些比較好。”

“四姐姐做事就是太謹慎了。”姜令菀了姜令荑的臉，笑道，“瞧，咱們四姐姐生得多，若是不好生打扮，怪可惜的呢。我若是男子，一定娶四姐姐這樣溫婉可人的姑娘。”

自己雖好，可平心而論，的確太麻煩、太氣了，若攤上這麼個媳婦兒，是福也是禍。

也就陸琮得住。

姜令菀角翹了翹，怕被姜令荑看出端倪來，這才略微低了低頭。

姜令荑打量簾子往外瞧了瞧，忽然驚訝道：“六妹妹，你瞧，那不是謝先生嗎？”

姜令菀聞聲，也抬頭去看。遠遠的，的確瞧見了謝九——這謝九上穿得還是上午為倆授課時的淺杏領長襖，襖子很舊，頭上梳著倭墮髻，仍是只戴這那極舊的木刻簪子做裝飾。

此刻謝九從當鋪出來，面匆匆。

姜令荑對謝九格外的敬重，瞧著這一幕，不擔憂：“謝先生缺銀子嗎？我瞧那樣子，倒是有些擔心，六妹妹，要不我們……”

姜令菀知道四姐姐的意思。只是更清楚謝九的一傲骨，怕是不想自己的學生看到落魄無助的樣子。可見四姐姐擔憂，如實不下去，怕是會心不安，只能點了頭，道：“那咱們下去瞧瞧吧。”

姜令荑立馬道：“嗯。”

華麗的馬車在當鋪外頭停了下來，甚是惹眼。姜令菀同姜令荑一道進去，剛好瞧著一個穿著一襲雪錦袍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

姜令菀見來人面容清俊，氣質溫潤，如芝蘭玉樹，舉止謙和，正是大才子謝致清。

謝致清清明的雙眸一怔，未料會在此遇見兩位姑娘，忙同二人進到里頭說話：“兩位姜姑娘，不知來此是……”

姜令菀低頭瞧著謝致清手里拿著的玉佩，心下有幾分了然，又見四姐姐一見外男就張得說不出話，這才開口道：“謝先生教導我和四姐姐多年，也算是師恩如山，方才我同四姐姐瞧見謝先生從此出來，擔心有難，這才想著能不能幫上一點忙。”

因時謝菁菁同姜令菀曾共患難，謝菁菁對姜令菀大為改觀，此后將視作好友，所以經常找一道玩，這謝致清自然也同面前這小姑娘有過幾回接，曉得是個活潑心善的。

謝致清是狀元之才，飽讀詩書，是個斯文儒雅之人，如今見著兩位滴滴的小姑娘，一時神繃，言辭也有些張起來。只是謝致清也清楚了兩位小姑娘對謝九的關心，將手攤開，瞧著手中一塊上好的玉佩，便覺得沒什麼好瞞的：“謝家兒出生之時各有一塊玉佩，姑母自小聰慧，深得祖父喜，只恨才勝過男子，卻是個兒……姑母雖離家多年，祖父更是不許任何人提起，我雖擔心，卻也是有心無力，方才我見姑母將這玉佩給當了，想來是當真到了最艱難的地步，便想幫幫。”

姜令菀對謝家老爺子的脾氣也是略有耳聞，如今對謝致清的舉止，倒是多了幾分欽佩，“謝公子對謝先生的一番關心，倒是難得。”謝九離家十余年，那會兒謝致清尚且年，如今還能記著，的確是有心了。

姜令菀想了想，提醒道，“只是謝先生心高氣傲，怕是不會接謝公子的接濟。”

謝致清微微一笑，如沐春風，瞧著面前的小姑娘，道：“這本是我謝家之事，今日是我多言了。多謝兩位姜姑娘對姑母的關心，這件事，我自己再想想法子。”謝致清禮數周全，文質彬彬朝著二人行了禮，這才離去。

姜令荑抬眼著遠去的背影，嘆道：“這謝公子當真有心。”

謝致清名滿晉城，許多閨閣私下收藏他的詩詞畫作，互相傳閱，甚至引以為傲，以此炫耀攀比。他不但才華橫溢，更是容貌出眾，著一襲雪袍，如清風雅月，這樣的男子，還存著一顆細致微的善心，的確是可遇不可求。只是這麼好的謝致清，這輩子怕是無緣當的二姐夫。

之后姜令菀同姜令荑去了胭脂鋪子，買好了東西，姜令菀本帶姜令荑一道去榮王府，可姜令荑卻搖搖頭，道：“六妹妹，我還是不去了。”

姜令菀見四姐姐不愿，也不勉強。知道四姐姐的子同陸寶嬋有些合不攏，更別提是謝菁菁們了。

姜令菀專程給陸寶嬋買了兩串糖葫蘆和一包桂花糕，雖比年長一歲，可心卻同一樣，就喜歡這種小孩子吃的零。

馬車剛在榮王府門口停下，姜令菀被倆丫鬟攙扶著下來。

姜令菀剛一下馬，耳畔便聽到了“噠噠”的馬蹄聲。側過頭一看，見來人是陸琮，倒是忍不住嘆了一句：還真是有緣。

陸琮騎在馬上，看著不遠站在翠蓋珠纓華車旁的小姑娘，一雙大眼睛含笑著他，亮晶晶的，看得他心頭一暖。陸琮翻下馬，將馬兒給一旁候著的小廝，這才上前，“璨璨。”

姜令菀“嗯”了一聲，揚了揚手里的兩串糖葫蘆，含笑道：“我好些日子沒見著嬋姐姐了，有些想，今日恰好出門，就來看看。琮表哥，嬋姐姐沒事吧？”

不是專程來見他的。

陸琮淡淡道：“沒事。”

姜令菀道：“那我去找。”說著，便提起擺走上臺階。

陸琮著小姑娘活潑的背影，想追上去，可低頭瞧著自己這裳，這滿的汗味兒，怕待會兒靠近了熏著。陸琮跟了上去，幾步就追上了前面的小姑娘，居高臨下，眼神下意識落到的瓣之上，他頭一，說道：“我先去換裳。”

得，還不知道他心里打得什麼主意。眼睛直勾勾的，就差一口把給吞了。

姜令菀笑笑，抬手推了推他邦邦的膛，催促道：“臭死了，快去快去。”

陸琮忍不住一笑。他生得俊，是個不常笑的，這一笑自是異常迷人。他抬手了的腦袋，道了一聲“好”，遂轉去了自己的院子。

枇杷回了魂，這才瞪大眼睛驚呼道：“天吶，這榮世子可不能再笑了。”

姜令菀側過頭沖著枇杷眨眨眼，著的小圓臉道：“說什麼呢？”陸琮怎麼就不能對笑了？

枇杷捂臉，道：“迷死人了。”

姜令菀“噗嗤”笑出了聲，用力了幾下，鼓著腮幫子道：“那下回就閉上眼睛。”

陸寶嬋住在云棠院，院中種滿海棠，不過目下花期未至，只出生生的芽兒。姜令菀常來，自是門路，一進屋子，陸寶嬋邊伺候的丫鬟輕羅便沖著行了禮，將人迎了進去。里頭陸寶嬋正坐在繡架旁刺繡，見著姜令菀，倒是眼神一滯，而后心虛的放下手里的活兒，起來迎。

姜令菀端著笑臉湊了上去，抬手將糖葫蘆在面前揚了揚，然后讓金桔把桂花糕放在桌子上，道：“嬋姐姐，我好些日子沒見著你，有些想你，瞧瞧，這糖葫蘆又大又圓，你喜歡嗎？”

陸寶嬋著面前之人笑盈盈的小臉，沒有往常的活潑俏皮，只點了點頭道：“嗯，喜歡。璨璨你對我真好。”沒什麼朋友，除了琳瑯，就屬對最好了。可是想著自己那日對爹爹說得話……陸寶嬋眼里泛淚，難得不得了，垂了垂眼，這眼睫都的。

“嬋姐姐，你怎麼了？”姜令菀瞧著這陸寶嬋有些不大對勁兒，抬手探了探的額頭，發覺也沒生病，這才擰著眉道，“嬋姐姐……”

寶嬋是榮王府的小郡主，自然只有欺負別人的份兒，不會被人欺負，況且方才遇見陸琮，陸琮也沒說什麼，所以……怕是有心事。姜令菀暗下思忖一番，扶著陸寶嬋一道坐了下來，聲說道：“嬋姐姐，你若信得過我，就同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兒？”

記著上輩子陸寶嬋對哥哥的一片癡，又因是陸琮的親妹妹，所以一心想和心。可的邊到底還有些周琳瑯，有些事不能和說，兩個人雖然親無間，像好姐妹似的，可心里總歸是隔著一層。上輩子周琳瑯明知寶嬋喜歡哥哥，卻還是嫁給了哥哥，既是利用了哥哥的，更是背叛了和寶嬋十余年的姐妹。知曉這一切，饒是這會兒周琳瑯什麼都沒做，心里終究還是本能的討厭。可寶嬋不一樣，從小就把周琳瑯當真最好的朋友，在的心里，比自己更甚。想過離間同周琳瑯之間的關系，可猶猶豫豫，還是下不了手。

陸寶嬋道：“沒事，我只是有些想我娘親。”

一提起榮王妃，姜令菀心里也難，陸琮固然不說，可對于榮王妃這個娘親，也是存著很深的。陸琮年喪母，一個大男人，又不好像寶嬋這樣難就哭，其實更需要有人去他。如今想起來，也有些酸。

姜令菀將邊的陸寶嬋摟到懷里，道：“好了，我知道你難。下回我同你一道去祭拜姨母，陪你去看看，好不好？你呀，開開心心，這樣姨母在天之靈也會安心。就說我娘吧，平日里雖然管的嚴，可最舍不得我哭了，咱們不哭，好不好？”

陸寶嬋重重點了點頭，一把抱著，道：“璨璨，我真的很喜歡你。一直把你當親妹妹看待。”

這話姜令菀聽了歡喜，眨眨眼。

也是啊，從小就把當小姑子疼。

姜令菀安好懷里這個小姑娘之后，便見竟然睡著了。喚來丫鬟將人扶到榻上，問了話之后，才知道這段日子寶嬋一直沒睡好。輕羅小聲擔憂道：“郡主從來沒有這樣過，起初翻來覆去睡不著，奴婢就去買了些安神香和安神茶，郡主用了之后，睡是睡著了，卻老是做噩夢，不過半個月，這臉仿佛都瘦了一大圈。”

姜令菀聽著，見的確瘦了一大圈，心里也跟針扎似的疼。

著榻上安睡的小姑娘，替掖了掖被褥，這才起，一面往外走，一面同輕羅說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咱們得好好想想才是，對了，你說半個月了，是哪一日開始的？”

輕羅道：“回姜六姑娘，正是上回姜六姑姑娘生病，郡主去衛國公府看姜六姑娘的那一日，之后回來，同王爺說了一會兒話之后，整個人就不對勁兒了，還是被二姑娘攙扶著回來的。”

陸寶嫣？

姜令菀知道陸寶嬋不喜陸寶嫣，這回愿意同有肢接，被攙扶回來，倒是件稀奇事兒。

姜令菀道：“容我再好好想想。我先去找琮表哥商量商量，待會兒再過來看看嬋姐姐，你倆好生照顧著，做事細心些，盡量順著的意，別惹生氣。”

輕羅對這位姜六姑娘極有好，如今見這般關心郡主，更是理解為何郡主會這麼喜歡。這麼漂亮又懂得關心人的小姑娘，誰人不喜歡吶。

輕羅頷首道：“奴婢明白。”

姜令菀走出了院子，便見陸琮已經換好裳過來了，這陸琮吶，穿裳和裳一樣快。

不過半月未見，也想他的。

姜令菀角一翹，讓金桔和枇杷在這兒待著，自個兒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