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于風頭浪尖上的蔣,正在與王妃發生爭吵。蔣嫌棄謝宛諭多管閑事,不該派人送禮到安侯府,謝宛諭笑他做事不長腦子,不僅陛下與皇后賞賜了東西給安侯,就連被關在東宮的太子,都讓人送了禮到容瑕府上,他有多大的臉面,連面子禮都不愿意送?是嫌外面風言流語還不夠多還不夠難聽?
“便是我讓人去殺的他又如何?”蔣冷笑,“他算個什麼東西,我堂堂皇子,難道還要看他臉過日子?”
“可你沒把他殺死,”謝宛諭對蔣的腦子絕了,“你若是真有本事,就該在當晚要了他的命。現在你打草驚蛇不說,還讓不人察覺到了你的機,你讓朝臣怎麼看你?”
“我管他們如何看我,待我……”蔣嗤笑一聲,“不過是一群狗,誰在意狗怎麼想?”
謝宛諭懶得跟他多說,干脆起出了屋子。
狗也是會咬人的,再說了,這些人就算愿意做狗,也不一定愿意讓蔣做他們的主人。
“王妃,”一個婢小碎步跑到面前,小聲道,“大公子派人送了信來。”
謝宛諭腳步一頓,眉梢上揚:“你說大公子?”
“是。”
接過這張卷起來比小手指還要細的紙條,展開一看,整個人面一白,猛地轉頭看向后的院子。
“王妃,您怎麼了?”婢見神不對,擔憂地看著。
“我,沒事,”謝宛諭深吸一口氣,修剪得干凈麗的指甲狠狠掐進了里,“記住,這張紙條的事,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忠平伯府的人,知道嗎?”
婢有些害怕的點頭:“是,奴婢記下了。”
把紙條一點一點撕碎,扔進旁邊大大的水蓮缸子里。淡黃的紙張漂浮在水面上,就像是礙眼的污漬,刺得謝宛諭眼睛生疼。
“啪!”
一掌重重地拍在水面上,水花四濺,濺了的臉與衫。用手背狠狠地去臉上的水,回頭看向嚇得跪在地上的婢,“跪著做什麼,起來。”
“是。”婢戰戰兢兢地站起,不敢去看謝宛諭的臉。
但是謝宛諭的神卻格外平靜,用指腹蹭去角的水滴,輕笑一聲,“伺候我更。”
班婳匆匆趕回靜亭公府的后果就是又病了,時好時壞,反反復復,容瑕不好時時跑來班家,就只能讓人往班家送東西。今天送寶石,明天送煙云緞,后日又送新奇的話本。值錢的,不值錢的,但凡他覺得班婳會興趣的東西,都一腦兒給班婳送。
夏季就這麼漸漸熬過去了,到了秋末冬初的時候,班婳才徹徹底底好了起來。當真是應了那句話,病去如,這還是得特別慢的那一種。
陛下已經連發了幾道旨意讓容瑕回朝任職了,不過容瑕的似乎從上次挨打以后,就一直不太好,剛回朝當職沒幾日,就又病了。云慶帝派醫親自去診過脈,醫也說是傷了底子,不養上一年半載是好不了的。
云慶帝無奈之下,只好又提拔了幾個與寧王、太子派系都無關的人。
這些人看起來不太起眼,但是太子與寧王派系員一言一行,都不能避開他們,而且寧王與太子派系的員還不敢太這些人,不僅不能,還要防著別人暗算。
兩邊的人都知道,陛下這是在考驗兩邊的人心,若是這幾個人出了事,陛下自然會多疑。
當京城冬季的第一場雪飄落的時候,云慶帝已經能夠扔掉拐杖,不用人攙扶也能走上幾步了,就在他打算重掌朝政的當天夜里,他又開始做噩夢了。
他夢到自己只有十多歲的年紀,父皇不待見他,兄弟們看不起他,唯有比他小上好幾歲的班淮以及容小郎君真心誠意地跟在他后。
他看到靜亭公來接班淮,可是靜亭公的嚨上全是膿,臉上滿是污,“姑父,您是怎麼了?”
“陛下,不是您讓人下毒害死微臣的嗎?”
“陛下,”原本跟在他旁邊的容小郎君忽然頭發落了滿地,耳口鼻都滲出烏黑的水,“陛下,您是在恨我看盡了你所有狼狽的過去,所以才殺了我麼?”
“不、不……”
云慶帝連連后退:“朕、朕是為了江山社稷……”
“說謊!”
“說謊!”
“不!”云慶帝忽然驚喜,驚恐地大吼,“不是朕!”
“陛下!陛下!”太監與宮魚貫而,看到躺在龍床下的云慶帝以后,嚇得出了一頭的冷汗,陛下怎麼會掉到床下來?
很快醫趕了過來,看過云慶帝的癥狀以后,神凝重地搖了搖頭,陛下似乎病得更加嚴重了。
“醫……”皇后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皇帝,神麻木又憔悴,這半年來因云慶帝古怪的脾氣,幾乎把他們往日的分消磨得七七八八,可是看著床上發須白了一半的男人,的心還是了下來,“陛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何會在一夜之間,白了這麼多頭發?”
“皇后娘娘,陛下憂慮過重。”醫跪在了皇后面前,“微臣無能,陛下的病本已經漸漸好轉,可是過了今夜……”
皇后無力地擺了擺手:“我知道了。”
二度中風,想要恢復過來,便是難上加難了。
云慶帝醒來以后,發現自己又走不了,頓時大發脾氣,杖責了大月宮不伺候的宮人,就連皇后也被他狠狠罵過。
“朕的福包呢?”云慶帝發現自己枕頭下的福包沒了,他驚恐地睜大眼,“誰了朕的福包?”
福包沒了,就連在門外的門神,也因為昨夜的風太大,吹得壞了一角。云慶帝披頭散發的靠坐在床頭,怔怔地盯著紗帳,整個人仿佛失去了理智般,“定是因為這些沒了,他們才會來找我,一定是這個緣故。”
“陛下,您該用藥了。”王德捧著藥碗走了進來,但是緒突然變得激起來的云慶帝打翻了他手里的藥碗,藥倒了他一,浸了他上的服,但是王德卻連眉頭都不敢皺一下。
“你去傳朕的口諭,馬上召安侯與福樂郡主進宮。”云慶帝抓住王德的手,“讓他們立刻就進宮。”
“陛下,”王德小聲道,“安侯病了,現在還臥床休息呢。”
“讓人抬也要把他抬進來。”云慶帝雙眼放,就像是缺水已久的人,找到了一灘清澈的泉水,一切都不管不顧了,“快去。”
“是。”王德躬退了出去。
出了屋,冷風順著了的服鉆進他骨頭里,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
“德爺爺,您可有什麼吩咐?”
“傳陛下口諭,宣安侯與福樂郡主覲見。”
“這……”小太監看著外面皚皚大雪,前兩日安侯還上了道病的折子,陛下還賞了補藥下去,結果今天凍這樣,又要人進宮,這不是折騰人麼?
“這事讓衛軍的人去辦,速度要快,陛下急著見他們。”
“是!”小太監也不敢多言,陛下現在脾氣越來越怪異,大月宮已經有幾個人活生生被板子打死了,他就算只是個沒兒的太監,也是惜命的。
班家人正圍著暖烘烘的爐子吃暖鍋子,雖然他們一家人現在不能吃大魚大,可是暖鍋煮菜吃起來也是有滋有味的。聽到云慶帝急召見,而且還是只召見班婳一人,班家人是既意外又擔憂,但是卻不敢明著抗旨。
班婳換上白狐領子宮裝,又披上了白狐披風,在班家人擔憂的視線下走出了班家大門。
宮里派來的馬車早已經等在了大門外,站在最前面的人,正是石晉。
石晉看到班婳,沉默地向行了一個禮,往后退了幾步。
一名衛軍把雪踩著咯吱咯吱作響,搬了一張木凳放在馬車前。班婳對這個衛軍點了一下頭,衛軍頓時面紅耳赤的退到一旁。
寒風吹著班婳狐裘上的領,拉了拉襟,一腳踩在了木凳上。
“請郡主小心腳下。”
石晉站在馬凳旁,垂首小聲說了一句。
班婳偏頭看他,他仍舊穿著一銀甲,銀盔帽頂上幾縷紅纓在寒風中晃著,這幾乎是他上唯一艷麗的。
“多謝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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