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婳真沒有想到,出來吃碗湯面,也能聽到這些閑話。遙想當初,謝宛諭譏諷被退婚三次克夫之類的行為,恐怕謝宛諭自己也沒有想到,也有被人這麼無端猜測的一天。
這事竟然還牽扯到祖母遇刺一事,班婳皺了皺眉。
附近隔間的人說得繪聲繪,時不時還有人跟著添油加醋,說什麼謝宛諭出生的時候,天帶不祥之兆,又說八字有多,當年老忠平伯夫婦都是被克死的,證據就是出生三年后,老忠平伯夫婦就先后病亡。
出生三年又不是出生三天,這跟謝宛諭有什麼關系?班婳覺得他們這種想法很奇怪,奇怪得是,偏偏所有起哄的人都有志一同的忽略了這些。
“兩位貴客,你們的面來了。”
因為不能放大油,連原本的湯底也不能用,廚子費盡心思才做出兩碗看起來香味俱全的青菜面。
班婳嘗了嘗,味道雖然不算好,但是比在府中吃的那些東西也不差了。也明白湯面的湯底最重要,熬的湯底不能用,這面的味道就會被毀一半。
容瑕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道:“抱歉,本來我想讓你出來吃點東西,哪知道湯底換了,味道便不好了。”
“不,這面很勁道,”班婳搖了搖頭,“做面的師傅應該用了巧勁兒。”
容瑕聞言笑了,“這家湯面館,湯與面是拿手絕活,聽說是從薛州那邊搬進京城的百年老店。”
“薛州?”班婳覺得這個地方有些耳,但也僅僅是耳了,連薛州在東南西北哪個方向都沒有弄清楚。
“對,薛州盛產麥子,很多薛州人都擅長做面,這家傳承了幾百年的做面手藝,自然比我們京城的面地道。”容瑕見班婳喜歡店里配的小菜,便讓杜九去堂倌,讓他們再送兩碟上來。
“所以說人嘛,生辰八字不好,還有個克夫克家人的命,就該去尼姑庵里好好待著,何必留在家里禍害人。”說謝宛諭閑話的人,似乎被其他幾個起哄的人吹捧得有些得意忘形,竟是忘了謝家在京城中的地位,連這種話都說了出來。
班婳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扔,解下腰間的馬鞭,起便拉開了附近那個隔間的屏風。
屏風拉開以后,看到說話的是幾個二三十歲左右的男人,這些男人作書生打扮,上袍子漿洗得半舊不新,他們面前的桌上除了幾碗清湯面以外,沒有擺配任何的小菜。
班婳冷笑:“我還以為是哪幾個了不起的朝中重臣在此高談闊論,原不過是幾個窮酸書生在夸夸其談。既然你們是讀書人,自然應該明白何為禮,何為德。古人有言,君子不避人之,不言人之惡。你們在此拿子的事說笑,無讀書人之才,亦無做人之德,難怪也只能坐在這個地方說說酸話,不能為陛下分憂,不能為百姓解。”
幾個書生見班婳一個人竟然把屏風都拉開了,還嘲笑他們是窮酸書生,當即又又惱,尤其是剛才高談闊論的人,他起冷聲道:“我們讀書人的事,你一個鄙人知道什麼,我乃當朝秀才,你還不快快向我們賠罪?”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擔得起我向你賠罪?!”班婳一鞭子在桌子上,木桌表面頓時出現一道深深地痕跡。幾個書生嚇了一大跳,離班婳最近的一個讀書人緩過神來,就要手去奪鞭子。
班婳冷斥責道:“這是當今陛下送給我的鞭子,我看你們誰敢過來?”
過來奪鞭子的書生頓時嚇得也不敢,他們見這個小姑娘上穿著不顯,連脂都沒用,所以方才并沒有覺得這個小姑娘份有多了不起。
現在再細看,又覺得這個小姑娘不簡單,而且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直言自己鞭子乃皇上所贈,連賞這個字都沒用,可見此的份不簡單。
幾位書生心里暗暗后悔,他們都是京城的落第秀才,平日里無所事事,手中的銀錢又不寬裕,便聚在一塊說說閑話打發時間,哪知道會遇上貴人。看這位貴人的態度,似乎與謝家有,這可如何是好?
“不知姑娘乃哪家貴人?”一個看起來相貌最為周正的年輕秀才站出來,朝班婳行了一個大禮,這會兒他們也不覺得人如何了,便是行禮也是行得極為謙恭,唯恐得罪班婳半分。
“我是哪家的與你們有何干,我見世間大多讀書人都是飽讀詩書,知禮仁善的君子,為何爾等也是讀書人,言語卻如此刻薄,讀書人的面,都被你們這些人給敗壞了干凈。”班婳雖然極不喜歡謝宛諭,但這并不代表喜歡聽這種話。
說這些話的人,與當初說克夫的人,只怕是同樣一群人。他們以嘲笑人為樂,仿佛這樣就能顯得他們更高貴,也能顯出他們的不凡來。
圍在四周看熱鬧的人中也有一些讀書人,他們之前還覺得班婳對讀書人有些無禮,但是聽到班婳夸了世間大多數讀書人以后,又覺得這個子恩怨分明,果敢大氣,是一位值得稱道的奇子。
讀書人的心思你別猜,猜來猜去也沒多人明白。
“這位姑娘說得好,”一個穿著干凈,戴著方巾的讀書人從人群中站出來,高聲道,“我等讀書人,理應學詩書倫理,為臣之道,豈可說子閑話,此非君子之舉。”
有一個人站出來,便有更多人的附和,誰不想做正人君子呢?即便這些人中,有些人也曾說過其他人的閑話,這個時候也要站出來,以示自己品德高尚,不屑與這幾個人說子閑話的讀書人為伍。
見事態變了這樣,幾個說閑話的讀書人有些尷尬。尤其是剛才說人八字不好應該去尼姑庵的讀書人,一張臉紅得猶如滴,他又惱又氣,沖之下竟對班婳道:“我們說話不妥當,我們愿意自省。但你為子,不在家侍奉父母,卻來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又豈是子之道?”
其他幾個同伴此刻恨不得捂住他的,這位姑娘可不是普通人,這種話說出來,那真是要命了。
“啪!”
班婳懶得跟這種執迷不悟的人說廢話,一鞭子甩在這個書生上,這個書生慘一聲,頓時倒在了地上哀嚎。見他這樣,班婳更加瞧他不起,當初沈鈺挨了兩鞭子,也不像這個讀書人這般,又哭又嚎還在地上打滾。
這也讀書人?真是可笑。
眾人被班婳的舉驚呆了,誰也沒有想到竟然說揮鞭子就揮鞭子,他們看熱鬧的都還沒反應過來。不過有些人看到班婳這個舉后,似乎想起了什麼,頓時面上帶了幾分敬畏之。
“我的祖母歷經三代皇帝,老人家從小擅騎,又使得一手好鞭法,但是三位陛下都夸乃是巾幗英雄,可沒有誰說應該在家侍奉父母,不然就是不守子之道。”班婳揚了揚下,“你難道比陛下還要厲害麼?”
“婳婳何必與這樣的人多言?”容瑕走到班婳后,似笑非笑地看著在地上哀嚎的讀書人,“像這般不知禮儀的讀書人,這輩子都不該有功名。”
其他幾個書生聽到班婳有個歷經三代皇帝,并且擅騎擅鞭法的祖母,便猜到了班婳的份。此刻的他們已經是后悔得腸子都青了,唯盼班婳出了這個門,就能能把他們當做空氣給忘了。
看了看這幾個長得像歪瓜裂棗的讀書人,再看了看容瑕,班婳心里的火氣了一半,收回鞭子,小聲哼哼道:“這算什麼讀書人。”
“這種人自然不算讀書人,他不過是庸庸碌碌的小人,有幸得了一個功名罷了。等下我讓人記下這個讀書人的名字與籍貫,再把此事稟告陛下,奪去他的功名,免得他毀了讀書人的名聲,這種人即便是為,也不過給我朝增添一名昏而已。”
認識容瑕的人這才發現他,頓時就想圍過來與他見禮,可是見容瑕邊帶著一個會使鞭子的年輕子,他們又不好離得太近,只好遙遙朝容瑕拱了拱手。
沒過一會兒,一部分人似乎想到了什麼,用驚訝的目看著班婳,仿佛看到什麼千年難得一見的異像。
據傳容伯爺早已經與一位貴定親,但是這位貴是哪家的姑娘,安伯府一直沒有傳出消息,所以其他人也不知道,只是京城有不兒家碎了一顆芳心。
這位敢拿鞭子人的姑娘,應該是大長公主的孫福樂郡主吧?這位郡主娘娘,連當朝探花都敢打,還讓陛下革了沈探花的功名與職,一個小小的秀才又算得什麼?
這是腦子生了重病還不要命的人,才敢去得罪這位主兒。
不對,容伯爺怎麼會與福樂郡主走在一起,難道福樂郡主……就是容伯爺的未婚妻?
眾位讀書人看著被班婳在手中的鞭子,默默倒吸一口氣,容伯爺日后若是挨了鞭子,可怎生是好?京城里那麼多好姑娘,安伯是有多想不通,才與這麼一個彪悍郡主定親?
謝啟臨沉默地走出湯面館,心里說不出的難。本來在剛才那個讀書人越說越難聽后,他準備站出去與之理論,沒有想到先他一步站出來的竟然是班婳,與妹妹極為不合的班婳。
原來……竟是這樣的子。
想到當年那些過往,謝啟臨了自己的左臉上的銀面,離開的步伐加快,連頭也不敢回。
容瑕對諸位書生拱了拱手,回頭朝面館門口看了一眼后,帶著班婳與面館的眾人告別,順便還給面館賠了三倍的桌子錢。
看到容瑕掏錢,班婳有些不自在的低頭把鞭子系回腰上,剛才揮鞭子的模樣有點彪,不知道有沒有嚇到的人未婚夫?
“你剛才揮鞭子的樣子,好看極了,”容瑕走出面館,對班婳道,“就像是一只驕傲的孔雀,讓人看了便移不開視線。”
班婳扭頭看他,表十分復雜:“你認真的?”
容瑕點頭:“當然。”
“可是母孔雀很丑,又不能開屏,尾禿禿的,沒有哪一能稱得上好看。”
“……”
作者有話要說:容瑕:這個天聊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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