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深秋夜里寒氣很重，蕓娘坐在冰涼的木凳上，全控制不住地抖。

“姑娘，請不要張，”杜九放了一杯熱茶在蕓娘面前，“在下今日來，只是想要問一問你，今天為什麼會把窗戶叉桿扔下來，若是不小心傷到人怎麼辦？”

“對、對不起，奴家并非有意，”蕓娘不敢去喝那杯冒著熱氣的茶，抖著肩膀，連聲音都在打，“我剛來京城不久，此是我昨日租來的房屋，求大人饒恕我。”

“既然姑娘不是有意的，那在下也就放心了，”杜九掃視了一遍屋子，屋子擺設散，角落里還放著一個箱籠，妝臺上擺著幾樣子用的脂，但擺放得也不整齊，可見是真的剛搬進來，“看姑娘也是知禮之人，為何今天差點傷了人之后，竟是慌張地關窗戶，而不是下來道歉？”

“我……”蕓娘把膝蓋上的布料得起了皺，“非小子不愿承擔責任，只是小子不敢見到班鄉君。”

杜九轉著手里的茶杯：“你說的是今日與伯爺在一起的福樂郡主？”

“原來竟是郡主了麼？”蕓娘恍然，繼而笑道，“也是，那般討喜的子，郡主之尊也配得。”

杜九見這個自稱蕓娘的子上帶著風塵氣，不像是良家子，這樣一個人怎麼會認識福樂郡主？他放下茶杯，起道，“原來姑娘竟是福樂郡主舊人，在下得罪了。”

蕓娘苦笑：“我這種牌面上的人，哪是郡主的舊人。當年我與謝公子私奔，害得郡主面大失，追上我們時，沒有責怪于我，反而給了奴家一百兩銀子，說是這個男人不一定靠得住，但給的銀子卻是靠得住。”

哪知道這位郡主一語讖，謝公子與離開京城不久后，便不了外面的苦日子，在某天夜里留給一封信，一張銀票，便消失無影無蹤。

他在信里說，取得家人原諒后就會來接。知道他不會回來了，可還是等了他兩年，這次回到京城，只是想要問他一句，在他心中，究竟算什麼？

是他給了希，為什麼又要如此無的拋棄，難道們這樣的子，就該被棄如敝履嗎？

“你就是那個跟謝二郎私奔的花魁？”杜九看著眼前這個人，如柳枝，貌若芙蓉，確實有幾分姿，但是與福樂郡主相比，就是螢火之輝與月的差別，他不太懂謝二郎欣賞人的眼，或者說不太懂這些讀書人的眼。

聽到“花魁”二字，蕓娘面有些不自在，不過仍舊點了點頭。

“誤會說清楚就好，天不早，我等告辭了。”杜九與幾名護衛走出了屋子，蕓娘起去關門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腳得厲害，明明來人氣質溫和，待客氣有禮，但仍舊覺得，自己就像是被蛇盯住了。

或許……是夜太涼的緣故吧。

“你是說，謝啟臨與花魁私奔那日，被班婳發現了？”容瑕把玩著手里一枚玉棋子，“竟還有這麼一段過往。”

“屬下瞧著，那個蕓娘容并不如福樂郡主半分，真不知道謝二郎怎麼想的，放著一個國天香的郡主不娶，去跟一個風塵子私奔，鬧得兩家都難看不說，還把人家扔半路上了，”杜九搖了搖頭，“瞧著不像是男人干的事。”

“這樣的男人，班婳不嫁給他倒是好事。”容瑕把棋子扔進棋簍里，面淡淡道，“不下了。”

杜九見伯爺似乎心不佳，便收起棋盤上的棋子來。

十月初二，當朝最尊貴的公主德寧大長公主大壽，天剛亮，大長公主府便大開中門，用清水潑街，等待貴客們的到來。

班家四口作為大長公主的子孫后人是最先到的，大長公主一看到自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孫，心里就止不住的高興，手拉在自己邊坐下：“婳婳，你別去忙，這些事有下人心，你坐著就好。”

“嗯！”班婳乖乖聽話，就蹭在大長公主邊吃吃點心，喝喝茶，有客人來了，便維持著笑臉聽著這些人花式夸獎。班婳心里清楚，別看這些夫人小姐陪著笑臉夸，指不定在背后說了多壞話，不過也只敢在背后說說了，當著的面，這些人一個比一個小意殷勤。

“郡主這鐲子水頭真好，”某戶部員夫人笑道，“不過這一般人不住，就郡主戴起來好看。”

班婳掃了眼在座眾人，有人悄悄拉了一下袖子，似乎是想把手臂遮住。

“你可別夸，這都是我那不的孩子慣著這丫頭，”大長公主笑著開口道，“說什麼兒家就該金尊玉貴的養著，不能委屈。”

在座一些未出閣的貴在心中冷笑，可不是金尊玉貴麼，就這位郡主的脾，有幾個人敢去招惹？不過心里又有些羨慕，若是們的父親愿意這麼養著們，該是多麼的愜意？

“安伯到！”

男男齊齊向外面，只見一個著藍錦袍，頭戴玉冠的男人朝里走來，他的出現，吸引了很多眷的注目。

“晚輩容瑕拜見大長公主，祝公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容瑕走到大長公主面前，一揖到底，“愿郡主壽與山齊，家泰康。”

“快快請坐，”大長公主笑著請安伯坐下，“你近來可好？”

“勞殿下問詢，晚輩一切都好，”安伯微微躬答道，“殿下可還好？”

“好好好。”大長公主見容瑕今日穿的服上，也帶有吉祥之意，心里更是高興，這是個細心的晚輩，只是……命苦了些。

容家那些過往，是知道一二的，只是為皇家人，只能是瞎子，聾子，甚至與這位安伯也沒有什麼來往。這一次他能來給自己賀壽，大長公主的心是有些意外的。

班婳坐在大長公主邊，小幅度地對容瑕招了招手，容瑕注意到的小作，角上揚的弧度大了些。

大長公主注意到兩個小輩的作，不過只當做沒看見，讓邊的太監領著容瑕去男賓客那邊落座后，見好些小媳婦未出閣千金都有些深思不屬，忍不住在心底嘆息了一聲，世人都說子長得太好是禍水，豈不知兒郎太好看，也是作孽呢？

“太子殿下到！”

聽到這些傳報，就連大長公主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其他賓客更是心思浮。前些日子，二皇子傷了班婳手臂，被陛下責令抄書，還關了閉，這會兒連太子都親自來賀壽了，可見大長公主這個姑母在陛下心中十分有地位，不然也不會做到這一步。

“見過姑祖母。”太子走到大長公主面前時，便行了一個晚輩大禮，“祝姑祖母松鶴長春，日月昌明。”

“太子請起，”大長公主上前兩步，親自手去扶太子，“我們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氣。”

“表妹。”蔣璋對班婳作揖，班婳向他回了一個福禮。

“出宮之前，父皇多次囑咐我，要好好孝順姑祖母，”太子抬手讓太監把從宮里帶出的賀禮抬上來，“這些是父皇與母后的一些心意，請姑祖母一定要收下。”

“陛下仁德，我心甚是。”大長公主眼眶發紅，一臉的容，就像是最和善的長輩，拉著太子的手問著皇上怎麼樣，胃口怎麼樣。若是別人這麼問，未免有窺視帝蹤之嫌，可是大長公主這樣，卻是心系帝王，只會讓皇帝覺得好，不會有其他想法。

太子自然是回答皇上一切都好，吃的好睡得好，就是擔心大長公主這個姑母云云，在眾人面前很是上演了一把皇室深，引得眾人紛紛夸贊后，太子方才落座。

男客這邊，見到太子到來，也是紛紛向他行禮，太子不是擺架子的人，免了眾人的禮以后，便在上首坐下了。班淮雖然騎讀書不行，但是想要把一個人哄得開心還是很容易，不一會兒太子便被他哄得笑容不消，當著眾人的面也是一口一個表叔。

眾人見狀，忍不住慨，看太子對班家這種親近態度，待太子繼位以后，班家恐怕還要風個幾十年，他們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容瑕聽著四周眾人討好太子的聲音，目穿過帷幔，落到了對面的眷上。

今日的班婳穿著一水紅宮，出了細白的脖頸，梳著百合髻，整個人看起來水至極，容瑕總是在抬首側目間不自覺便注意到了。

“君珀，”太子見容瑕不說話，便主開口道，“我有一空白扇面，不知可有機會求得君珀墨寶一幅？”

“這是微臣的榮幸。”容瑕放下茶杯，朝太子作揖道，“太子若有需要，隨時傳喚微臣便是。”

太子素來欣賞容瑕的才華，便與他探討了一些詩詞上的問題，正在興頭上，忽然眷那邊傳來喧嘩聲，似乎還有盤碟摔碎的聲音傳了過來。

太子忙從椅子上站起，招來一個太監道：“快去看看，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不一會兒，太監回來了，對太子道：“太子殿下，大長公主殿下那邊并無什麼大事，只是一位客不小心打碎了杯盞。”

太子松了口氣：“那便好。”

眷這邊，康寧郡主看著自己子上的茶水，深吸了幾口氣，才讓自己勉強下怒火來。

“婳婳，帶康寧郡主去后院換服。”大長公主淡淡一笑，雍容華貴，盡顯公主威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