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子擊打皮的聲音并不清脆, 反而是悶沉的聲響。
“陛下。”劉忠寶上前勸道:“您忙了整整一日一夜,先去歇歇吧。”
“不用。”隆帝站在窗前,看著挨打的兩個兒子, 聲音低沉:“朕看著他們打完。”
屋里死寂一片,他閉上眼睛, 再睜開眼時, 又是那個清明的帝王:“打完以后, 派醫給他們看看傷, 別落下什麼病癥。”
“請陛下放心,已經派人去請醫了。”劉忠寶扶著隆帝。
“鄭家的下人,問出了多東西?”隆帝看到兩個兒子被宮人抬到轎上后, 才關上窗戶。
劉忠寶面微變,從懷里掏出兩個逃犯的供詞:“這些還沒經過護龍衛查證,不知真假。”
仆人對主家倒打一耙也是有的, 所以沒他不敢保證, 這份駭人聽聞的供詞中,有多是真, 有多是假。
“拿來給朕看看。”隆帝接過供詞,細細翻閱, 越看臉越沉。
“隆五年,陵州……”隆帝冷笑:“鄭家好打算,難怪想殺人滅口。”
隆五年,為了安南方員與百姓, 他南下巡游。
那次巡游后, 他把整個大的兵權全部掌握在了手中,從此大開始朝著他想象中發展,但他怎麼都沒有想到, 當年還有一場針對他妃與兒子的謀。
“一切計劃都很完。”刀疤無數次重復著回答相同的問題。短短一天的時間,他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神萎靡不安,護龍衛問什麼,他就老老實實回答什麼。
“為了刺殺蘇貴妃母子,我們安排了無數個天無的計劃。”刀疤聲音嘶啞:“但是我參與的那個計劃,發生了意外。”
“什麼意外?”總領問。
“一個孩子。”刀疤著干裂的,語氣里帶著說不出的恨與悔:“一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死丫頭,發現了我們。”
總領筆的力道加重,語氣里有些許怒意:“所以你們殺了?”
刀疤沒有否認:“那孩子力氣特別大,差一點就讓逃走了。若是讓逃了,我們誰都會沒命,我們只能要了的命。”
“誰讓聽到不該聽的,看到不該看的。”提起被他害死的小孩,刀疤沒有半分愧疚:“可惜當時不能一刀劈死,只能綁住手腳堵住,把扔進河里。”
“畜牲!”總領忍無可忍,斷手里的筆,拿起墻上的刺鞭,狠狠向刀疤:“你還不如一刀殺了。”
那麼冷的天氣,被縛住手腳,口不能喊,那個孩子死之前,該有多麼的痛苦與絕?
“大人,像我們這種從小就被買進府里的下人,難道還有什麼選擇?”刀疤疼得渾搐,他看著憤怒地總領:“當年我進侯府時,比那個淹死的丫頭還要小,誰又曾可憐過我們?”
總領看著這個已經完全撒喪失人的刀疤臉男人,沉著臉走回桌邊坐下:“繼續說,你們的計劃為什麼會失敗?”
“我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只知道蘇貴妃母子,本沒有按照計劃去那座酒樓品嘗食,我們計劃好的刺殺手段,全部失去了用。”刀疤聲音漸漸變小:“侯爺懷疑我們中間出現了叛徒,殺了好幾個行蹤可疑的人。從那以后,也沒有再派我出去辦過事。”
“蘇貴妃母子為何沒有按照計劃前去?”
“不知道。”刀疤疼得渾痙攣:“我不知道。”
見再也問不出什麼東西,總領厭惡地讓人把刀疤帶下去,轉招來手下:“蘇貴妃娘娘在陵州的形跡,可有查出來?”
手下為難地搖頭:“老大,蘇貴妃娘娘邊,有陛下派去暗中保護的暗龍衛,得知我們在查貴妃娘娘,那兩個娘們剛才趕來這邊,差點跟我們的人打起來。”
都是陛下麾下的護龍衛,為什麼那兩個人格外兇。
“蘇貴妃的事暫且緩緩,等我去稟報了陛下后再說。”總領眉眼冷:“沒想到鄭家這些年,作了這麼多孽。”
“王妃,王爺被人抬了回來。”
“怎麼回事?”孫采瑤站起:“王爺不是去見父皇了嗎?”
“奴婢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王爺被陛下罰了板子,下半全是。”宮戰戰兢兢地回答:“奴婢問太央宮的太監,他們什麼都不愿意說。”
“我去看看。”孫采瑤心里慌得厲害,沖進齊王居住的屋子,聞到濃濃的腥味,手抓住一個送齊王回來的太監:“王爺怎麼會傷,究竟是怎麼回事?”
“郡王妃娘娘,請您冷靜。”小太監解釋道:“陛下已經派醫給郡王看過傷,只是皮外傷,養一段時間就好了,沒有傷到筋骨。”
郡王妃?
什麼郡王妃?
孫采瑤怔怔地松開太監,茫然地看著床上的男人,的這個男人,怎麼就是郡王了?
“請郡王妃好好照顧郡王,有關郡王爵位的旨意,很快就會下達。”小太監躬不敢看郡王妃的面:“若是郡王妃沒有什麼吩咐的話,小奴回太央宮復命了。”
“有勞公公送我們家……郡王爺回來。”孫采瑤掏出一張銀票放到小太監手里:“郡王爺無恙就好。”
“小奴告退。”小太監把銀票塞進袖子,轉就走。
孫采瑤怔怔地走到床邊坐下,掏出手帕去云延澤臉上的汗,眼眶微微泛起紅。
明明在的夢里,殿下從未遭此厄運,為何今日卻有了?
以為只要王爺避開明玖珠,就能逃被明玖珠害死的命運,為什麼王爺與明玖珠沒有集后,一切卻變得越來越糟?
究竟是哪里不對?
是夢騙了,還是因為與殿下在一起,才讓一切變得更加糟糕?!
“娘娘,殿下讓人給您送來了一匣子珍珠。”香絹捧來一個盒子,蘇貴妃打開盒子一看,里面放著幾條珍珠項鏈。
“這些項鏈真漂亮。”香絹稱贊道:“殿下可真細心。”
“哪里是他細心。”蘇貴妃挑了一條放到脖子邊比了比:“你數數,里面一共多條項鏈?”
香絹低頭一數,八條。
“盒子里八條,我手上一條,九條珍珠項鏈。”蘇貴妃把項鏈放回盒中:“這哪里是想給我送首飾,分明是惦記未來媳婦,又拉不下臉直說,在求我這個做娘的,把玖珠邀進宮來做客呢。”
“還是娘娘聰明。”香絹笑著搖頭:“奴婢愚鈍,竟沒有想到此。”
“倒不是你愚鈍,是知子莫若母。”蘇貴妃笑瞇瞇地挑了一條項鏈戴上:“我這個做娘的,收了他好,也不能不幫他辦事。你現在拿我的帖子,去明家接玖珠,就說我想留在宮里暫居兩日。”
“奴婢這就去。”香絹退出去前,笑著調侃道:“娘娘也想明姑娘了吧。”
蘇貴妃著珍珠項鏈笑,看著鏡中的自己,艷麗的面容上,多了幾分溫。
宸王無聊地彈著桌上的珍珠,最后不耐地把所有珍珠都掃進了盒中。
也不知母妃有沒有看懂他的暗示?
萬一沒看懂,他是不是要去明示?
可如果去明示,會不會顯得他很想見明小豬似的?
他在院子里轉了兩圈,踹了一腳樹,明小豬是縣主,也可以自己遞帖子進宮的,沒來,只能說明本就沒想過他。
不想他也沒關系,反正他也沒有多想。
又哐哐踢了兩下樹,宸王轉出了院子。
“殿下,您去哪?”
“本王去看看四哥。”
心不好時,就去探探病,看到其他兄弟過得不太好,他心就好了。
小太監趕忙跟在他后,擔心殿下一不小心把齊郡王直接氣死了。
“小姐。”春分不解地看著玖珠把所有銀兩,還有不值錢的金釵都塞進盒子里:“你帶這麼多金銀進宮干什麼?”
“噓。”玖珠抱著盒子,把盒子藏在大氅下:“好姐姐,小點聲,別讓宮里的姑姑聽見了。”
“明姑娘。”香絹看到玖珠捧著東西出來,看起來還沉:“奴婢幫您拿吧。”
“謝謝姑姑。”玖珠死死抱著木盒:“都是些小玩意兒,我自己來就好。”
“好。”香絹點頭應是,微笑著把玖珠扶上了馬車。
“姑姑。”玖珠把木盒嚴嚴實實藏在大氅后,“殿下現在住的地方,我可以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香絹眼角余看了眼玖珠懷里的東西:“從朱雀門進朝門,就能去殿下居住的璋六宮,等會我們繞過朝門去看看殿下?”
“好的呀,好的呀。”玖珠連忙點頭,頭上的蜻蜓釵,撲閃撲閃地搖著翅膀,有些憨直可。
神清氣爽地從云延澤院子里出來,宸王發現大院門口有顆眼的小腦袋晃來晃去。看到他,門口的連忙原地蹦跳起來:“殿下,殿下,這里,這里。”
宸王角揚了起來,他把手背在后,走到玖珠面前,下微揚:“你怎麼來了?”
“殿下來。”玖珠一把抓住他袖子,扭頭對香絹笑了笑:“姑姑,我跟殿下旁邊說幾句話。”
說完,拖著宸王就走,直到走到墻角,才蹲下來:“殿下,你別站著,快蹲下來。”
宸王看了看四周,再看著一臉神的玖珠,了鼻子,學著的樣子蹲下:“怎麼了?”
罷了,就不告訴,院子外面有暗衛盯著這件事了。
玖珠滿臉寫著“給你看寶貝”的表,拉開了大氅。
“劉忠寶。”隆帝停下腳步,看著蹲在墻角跟,腦袋抵腦袋說悄悄話的兩個人:“蹲在那里的,好像是我兒跟明家小姑娘?”
他們蹲在那里做什麼?
是在學三四歲小孩子,玩泥?
“回陛下,的確是殿下跟明縣主。”劉忠寶仔細看了看,有些不解地想,璋六宮到布滿保護皇子們的暗衛,殿下跟明縣主沒必要做出這麼神的樣子,真的沒有必要。
隆帝開始擔心,自家兒子真的帶人家小姑娘去玩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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