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奢華舒適,就連靠墊上都繡著繁復的花枝暗紋,玖珠手了,手,如云如煙。
掀起窗簾一角,京城的繁華盡眼中。
遠有馬蹄聲傳來,越靠近馬車,馬蹄聲越緩,應是騎馬的人,讓馬兒慢了下來。
“前方是何人的馬車?”
“回王爺,好像是明月宮的人。”
玖珠從小聽力就好,探出頭看向說話的人。
騎在馬背上的錦男子抬起眼眸,迎上的視線。
玖珠朝他微微頷首,放下簾子坐回去時,不忘一鬢邊那支釵。
金釵還在,放心了,老值錢了。
馬車直宮門,衛軍得知馬車里的人,是未來的宸王妃,便直接放行,連馬車都沒有仔細查看。
又前行一段路,玖珠下馬車,明月宮的人為準備了步輦。
為朝臣之,幾乎無人敢在宮中乘坐步輦,但玖珠剛回京城,家里人把當作失而復得的珍寶護著,從未帶去位尊者跟前委屈,自然也不懂這些。
見宮里娘娘為準備了坐輦,就乖乖坐了上去,還夸了兩句坐輦扶手上的雕花漂亮。
和善一笑:“娘娘也喜歡這個花紋,說這種花熱鬧富貴,讓人看著就心生歡喜。”
玖珠心想,不愧是陛下最喜歡的貴妃娘娘,連審都如此出眾。
的審跟娘娘一樣好,說明也是有高品味的人。
原本心還有一忐忑的,直了腰板,并且充滿無限自信。
明家府上,春分對已經進宮的小姐憂心不已。
“夫人,小姐不懂宮中規矩,若是惹了貴妃娘娘不喜該怎麼辦?”
“莫慌。”沈氏翻看著府庫里賬目:“玖珠是我與夫君的獨,若真有做得不妥當的地方,宮里也會睜只眼閉只眼。若是貴妃心有不喜,便不喜吧。”
那倒還好,兩廂生厭,說不定婚事還有轉圜的余地。
明月宮,香爐淡淡生煙,蘇貴妃慵懶地斜靠在雕花椅上,不喜不怒地看著門口,不知在想著什麼。
直到門外響起腳步聲,坐直,輕腕間玉鐲。
“娘娘,明姑娘到了。”
蘇貴妃抬起眼瞼,看向進門的。只一眼,便覺視線難移。
世間子,有一種最為難得,這種既能讓男人心生憐,也能讓人見之可親。
沒想到明敬舟那樣的古板文臣,竟能擁有這樣難得的兒。
“臣,拜見貴妃娘娘。”玖珠看清蘇貴妃的臉后,雙眼笑如月牙。
這位娘娘,曾見過的。
“不用多禮,坐下說話。”蘇貴妃示意把玖珠扶起來,待玖珠落座,問道:“聽聞你時不好,一直寄養在道觀之中,如今回到京城可還習慣?”
這只是明家對外的說法,但是里真相,當今皇帝是知道的。當初明家三兄弟,是為了當今陛下才被發配苦寒之地,所以這件事一直被捂得嚴嚴實實,除了當今帝王與明家自己人,再無人得知。
“都很好。”玖珠想了想:“母親與父親待我如明珠,伯伯伯娘們也時常關心……”
說起回到京城后的種種,玖珠雙眼盈滿幸福:“只是……”
眼神微黯:“有些想念兩位師父。”
眼睜睜看著這樣一雙明亮的眼睛暗淡下來,蘇貴妃忍不住開始考慮,怎麼把那兩位師父給小姑娘找回來,看把孩子委屈什麼樣了。
“若是想念,本宮幫你把們接進京。”
“謝謝娘娘,不過們更喜歡住在陵州。”
其實兩位師父的原話是,京城人多馬鬧,濁氣重重,不宜養生。
玖珠自然不會說兩位師父嫌棄京城風水不養人,像這麼機敏的,肯定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師父們都是修行之人,臣不愿強求。”
“陵州……”蘇貴妃想起幾年前曾陪圣駕去過此地,那里山水如畫,晨間的江上總彌漫著云霧煙波:“確實是個不錯的地方。”
“娘娘。”玖珠好奇地看著蘇貴妃:“聽聞您這里有一幅珍貴畫作,不知臣可有榮幸一觀?”
長這麼大,還不知道珍貴畫作都長什麼樣呢,玖珠心有點小期待。
蘇貴妃端茶的手微頓,賞畫不過是請人進宮的名義罷了,誰又會當真呢?
滿朝命婦,誰不知道對詩詞字畫毫無興趣?
看著玖珠充滿期待的眼睛,緩緩扭頭看向宮:“你去本宮私庫里,把名畫取出來。”
兩炷香后,宮取來畫卷,小心翼翼地在玖珠面前打開。
玖珠仔細盯著畫,努力瞻仰著名畫的神奇之。
這畫上是什麼玩意兒?
寒冬臘月梅花盛放是沒錯,怎麼還有蝴蝶在飛?
這麼大冷的天,貓兒怎麼雪地上睡覺,貓不怕冷的麼?
但這是名畫,名畫肯定不會有錯,有錯的一定是自己鑒賞不到位。
玖珠看了看畫,又看了眼與一同賞畫的貴妃娘娘,斟酌著該怎麼開口,才不會在這麼好看的娘娘面前丟臉。
“這貓可,很靈。”玖珠著頭皮開口。
“可不。”蘇貴妃湊近看了看,“眼珠子也畫得圓。”
仔細看了眼這幅畫,那圓溜溜的黑點不是眼睛,是貓臉上的團。
“梅花畫得也好,這麼冷的冬天,都能引來蝴蝶,可見畫作者運筆之大膽。”
“嗯,你說得不錯,梅樹下那竹筍也畫得好,看起來很鮮,味道一定不錯。”
“還有這雪。”見貴妃娘娘也很贊同的說法,玖珠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天分,盡管對這幅畫一無所知,但仍舊能一言說中畫里的髓。
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在畫作一途,是難得一見的天才。
“這雪怎麼了?”蘇貴妃好奇地追問。
“俗話說,瑞雪兆年。”玖珠肯定道:“這畫分明是在說,來年一定會有好兆頭,娘娘果真人心善如仙,連收藏的畫,都在期盼來年的好風景。”
蘇貴妃輕笑出聲:“什麼仙,明姑娘說笑了。”
朝中文臣都在私下說是妖妃,還是第一次被人夸作人心善的小仙。
“娘娘,臣沒有說笑。”玖珠很認真地重復了一遍:“娘娘就是仙似的好人,還有您的孩子,是仙。”
“他那麼大一個人,也配做仙?”蘇貴妃再次笑出聲,溫地看著玖珠:“聽聞你的閨名為玖珠,我你玖珠可好?”
“皆隨娘娘。”玖珠點頭:“臣都可以。”
“珠這個字好。”蘇貴妃拉著玖珠的手坐下:“很有福氣,想來你的父母你如珠,視你如玉,才會為你取這個名字。”
京中文臣向來風雅,為家中孩子取名,也引經據典,見不得半點俗氣。
玖珠一名,既雅也俗,足見父母對這個孩子到來的期待與喜悅。
“娘娘好厲害。”玖珠敬佩地看著蘇貴妃,僅僅從一個名字,就能看出父親母親對的護。
師父們說,們在荒郊野地撿到時,襁褓用百家布制,布料有好有壞,但制得十分細。
們常常跟說,是被父母期待著出生的,只是命運捉弄,才讓與父母分離。
那個時候朝中風起云涌,無數員武將因皇子間的斗爭,被牽扯進謀詭計。有人家破人亡,有人妻離子散,更有人被滿門抄斬,牽連九族。
師父們心,又見城中一直沒有張尋找嬰的告示,便收養了。
襁褓里制的布條上,有的生辰八字與名,師父跟說:“想必是你父母急之下,把你托付于人,又怕他們記不住你的名與生辰,才特意準備了這個。”
所以從小就知道,是被帶來的這個世界,并不是多余的人。
書房中,明敬舟恭敬站立,即使陛下今天看他的眼神格外親和,也不能讓他有好心。
“明卿啊。”帝王拉長嗓門:“你是朝中肱骨,養大的孩子又是青年才俊,我相信你的兒,也如你與尊夫人一般優秀。”
“陛下,小在山野中長大,不識禮數,不堪為皇家婦。”
“巧了,我們家小五也是個不拘禮數的自在人。”帝王笑容變得越加明顯:“由此可見,他們乃絕配。”
明敬舟:“……”
這不是罵人麼,誰跟宸王是絕配?
“明卿不必自謙,朕啊,就認準了你家姑娘當朕的兒媳。”隆帝放下筆,走到明敬舟面前,輕輕拍了一下肩:“你再如此自謙,朕就要以為,你是看不起我們云家脈了。”
“微臣不敢。”明敬舟緩緩彎腰作揖,面慘白。
隆帝朗聲而笑:“朕不過說笑一句,卿無需張。你我親家之間,私下里無需拘謹。”
明敬舟心想問皇族云氏祖宗十八代,但他不敢。
知道再說下去,只會惹怒帝王,明敬舟只能選擇告退。
下令讓太監親自送明敬舟出宮后,隆帝側首問近太監:“方才明月宮派人來過?”
“回陛下,剛才貴妃娘娘遣人來向陛下借畫,奴見陛下您正與明大人議事,便自作主張給娘娘取了一幅。”
隆帝并不生氣,反而慨,看來妃對這門親事很滿意,為了跟未來兒媳相融洽,竟主品鑒起字畫來。
“你取的哪幅畫?”
“前朝大家之作《荒戲四季圖》。”
“嗯。”隆帝滿意點頭,這幅畫本是為了諷刺某些人作畫不知四季變換,畫中之張冠李戴所作,畫意淺顯易懂,怪誕有趣,很適合初學者觀賞。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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