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這才后知后覺到疑——

對于顧詞沒走這件事。

竟然……這麼開心嗎？

周五，路清和顧詞最后一節課相差時間很大，將近一小時，所以通常都是到家，顧詞已經在客廳一邊著邊牧一邊看電視了。

下午回到家的時候，路清一進門，習慣地朝著沙發看過去。

只有剛遛彎回來的狼，以及剛被邊牧遛完氣吁吁的大黑，沙發上沒有坐著任何人。

路清看向大黑：“顧詞什麼時候走的？”

大黑算算時間，穿著氣道：“您回來之前半小時，被康先生接走的。”

路清點點頭：“哦……知道了。”

一邊說著，一邊走過去，把包扔到單人沙發上，自己坐到了平時慣常坐的長沙發上，邊牧過來用腦袋蹭的手。

路清一邊著它溫暖的皮，一邊出神。

人在這種突然意識到什麼的境下，似乎很容易生出更深層的緒。

路清十歲出頭的時候第一次經歷這種覺。

那是第一次到院長和院長夫人的家里去玩，一進門，看到正對面的墻上掛著一家三口的全家福，院長和院長夫人中間站著一個和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這兩個是當時覺得自己最、也最自己的人。

可是那一瞬間，眼眶子很淺還是個小屁孩的，到的只有一點——不管再怎麼親，他們真的不是的親人，他們有自己的孩子，他們才是彼此親人。

也沒有家。

醍醐灌頂般，路清很難，可誰都沒說，當時死死憋住了，一直到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才大哭了一通。

這在長大后的路清看來，心酸又稚，不過倒也很理解當時自己的心。

而現在，似乎和那時候的覺很像。

路清這一整天過得都特別開心。

午休時和小麻花打游戲，課也認真聽了，教理的教授講了個有關理的冷笑話笑了半節課，記得牢牢的，車上還在想，回到家就要給顧詞講，看他是什麼反應。

直到剛才，看到沙發上沒人，想起他已經不在這棟別墅里。

那種心里仿佛缺了什麼、空了一下的覺，路清第一次會到。

又想。

如果顧詞昨天像是原劇一樣，跟著他舅舅“逃”走了。

那麼之后的每一天，在這里都會是這樣的嗎？

……會，想他？

路清回憶昨天，在顧詞回應半開玩笑的那句“恭喜你，自由了”，在他也笑著說，他不想要自由的時候。

當時確實震驚更多。

可在那之后，應該是非常開心的。

路清前天被他帶出去看電影，覺得自己越來越頻繁地想到這個人，有點兒過于影響生活了。

但仍然沒有做出任何實際的措施。

晚上從瑪卡卡那里得知，他不走確實會有懲罰，雖然目前未知這懲罰是什麼——

但也沒有做什麼事。

比如最直接的，直接找個理由趕他走，沒往那方面想過。

路清小的時候讀到過一個故事。

故事上說，在里，每個人的心都很脆弱，所以大家會在心的外面建立許多高墻守護著它。越是沒有安全的人，墻建得就越高、越多。

那時候還完全不懂兩個字的含義，讀完故事后，因為這個形容十分新奇，便記住了這個比喻。

長大后懂了，但覺得自己和故事有類似，卻也不完全類似——故事里說建墻，而簡直不是在建墻，是在建房子。

建了很多房子，把最中間的核心層層疊疊地圍了起來，像一座城池，不讓任何人進來，把所有的可能拒之門外。

可沒想到自己會在十八歲這年，經歷這樣一場奇遇。

遇到這樣一個人。

路清最初從書里看到他，就喜歡這個角，一直到親眼見到他，發現了許多書里都不曾描寫過的小細節……

怎麼會有這種人呢。

似乎他活著的每一個瞬間，都是吸引人的存在。

像是一座城池，但是顧詞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有在門外。

他早就走了進去。

當時沒有在意，大大咧咧地找各種理由安自己——公主詞只是紙片人啊，紙片人怎麼可能在這個范疇里呢？不會的。所以誰問都拒絕，否認，不是否定別人，也是說給自己。

而現在，他已經就快要走到城市的核心了。

一直以來建立的小房子，好像已經快要被攻陷個干凈，某位公主已經在房子里舒舒服服地住了好久，不僅裝修改造，大概還種種竹子養養熊貓，好不愜意。

……

路清垂下視線，不適應太過安靜的環境，

想找到遙控先把電視打開再繼續，眼神卻不經意間掃到了桌面上兩塊突兀的。

那是兩張正方形米黃便利。

路清對這個便利有印象——當時顧詞給補課的時候，這種便利滿了的做題本和課本上。

定睛去看左邊那張，這張的旁邊就放著遙控。

瘦勁清峻，微微潦草，畢竟補過那麼久的課，路清一眼就看出是顧詞的字。

「你喜歡看的臺：

綜藝34，周六八點；狗劇52，每晚八點；小品13，全天播。

家主，不要一個一個臺翻了，給遙控省點兒電。」

而后是右邊那張——

「我不在的時候，酒。」

“……”

原來真的有人會這樣無微不至地觀察你。

原來這麼小這麼薄的兩張紙，也能讓你嘗到終于有了家是什麼覺。

所以，怎麼會不喜歡他呢？

路清看著這兩張小小的紙，來來回回、一眨不眨地看了好幾次，突然，一陣酸猛地沖到了鼻腔，眼前模糊一片。

……什麼呀。

不是他自己說的，三十個小時而已。

上說著時間，干嘛還做這些啊？

路清察覺到邊有腳步聲，迅速抬手抹干眼睛，好在眼淚還沒流出太多，也看不出什麼痕跡。

回過頭看，是小黑。估計去后花園剛回來，上沾了一片枯掉的葉子，在黑西裝上看起來十分顯眼。

和自己對視之后，他眼睛一亮，快步走到邊，語調興地問：“小姐，您看到顧詞的留言了嗎？在桌子上。”

“看到了。”路清說話還沒帶什麼鼻音，裝作不經意地反問，“他什麼時候寫的？”

小黑答：“下午走之前。”

顧詞寫的時候就沒不讓人看，所以小黑看了好幾遍，看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就等小姐回來想快點告訴。

路清聞言點頭。

也是，畢竟早上兩人是一起出發的，他肯定沒空寫。

路清又去看著兩張紙，手輕輕一掀，想把它撕掉，然后自己留著。

但沒想到，按說應該很好揭開的便利，卻仿佛長在了桌面上一樣，這一下子竟然沒扯下來。

路清又稍微用了點力氣，便利仍然紋不。

“？？？”

疑回頭：“這便利是怎麼了？為什麼撕不下來？”

“啊……”小黑撓撓頭，面對這樣直接的狗糧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您沒回來的時候，它就有點要往下掉，我怕這個沒等你回來的就掉到地上，所以就用502粘上了。”

路清：“…………”

你可真是媽媽的好大兒！！！

用強力膠水520去粘一張紙，那必然是不可能揭下來了。

路清最后只是打發走小黑，然后用手機拍了下來。

吃晚飯的時候，餐廳里只有一個人，桌上也只有一套餐。

一邊吃著一邊刷短視頻，但腦子里不斷出現顧詞的臉，不斷出現那兩張便利，刷著刷著視頻，就要切回相冊去看看那兩張小黃紙。

……真是沒救了。

一陌生的沖支配著。

路清找到了顧詞的微信，算了算他從別墅離開到底有多久，而后給他發了條消息。

【在逃圣母】：三個小時了。

——我開始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