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裡泡的時間長了,孟槐煙便沒再往水邊走,挑了幾個攻略看了看,一路來到了騎樓老街。
來了這裡便像是悄然轉換了時空,忽而想起曾在水墨畫裡見過的南洋,人來人往不斷更迭,只有建築依舊。被熱氣熏染得躁了許久的心緒驀地安靜下來,孟槐煙沿著街道走走停停,路遇掩在綠蔭裡的一間咖啡館時,推門走了進去。
小小的一間裝飾溫馨,零散地坐著幾位來客。櫃臺的服務員見進來,出個熱洋溢的笑。
“請問喝點什麼?”
孟槐煙瀏覽了一遍菜單,道:“拿鐵就好,謝謝。”
“好的,您請那邊坐,稍等片刻。”
店裡似乎沒別的服務員了,幫著點完單便轉去做起咖啡,孟槐煙的視線卻被櫃臺旁的一些小東西攫住。
到底也算開在景區裡頭,這裡跟街邊許多商鋪一樣擺著些文創工藝品。拿起雕著致圖案的貝雕仔細端詳起來,外殼上是天然的塊,白中夾雜著一些深咖、灰調,經後天加工而生的什。
手上的這隻蹲坐著的犬仿若有了生命似的,可得教人不釋手,孟槐煙看了一會兒又拿了一隻一樣的放在手心裡。生肖禮,一人一隻剛剛好。
旁邊還有些鑰匙圈兒、海螺這類小東西,孟槐煙翻看了會兒沒再心,隻再拿了一遝明信片和郵。
咖啡機響聲停下,濃鬱的香氣順著空氣漫到鼻尖,估快好了,便索站在這裡等著。又過了一小會兒,那服務員將盛在杯裡的咖啡端給,道:“您的咖啡好了。”
“謝謝,”孟槐煙將挑好的東西遞過去,“這些,麻煩結下帳。”
“好的。”
孟槐煙看著作嫻地掃碼,開口問:“請問您這兒方便借支筆嗎?”
聞聲抬頭,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笑答:“可以的,您是要寫明信片嗎?我們這裡也可以寄出的。”
孟槐煙點頭應了。
這念頭在門口看見郵筒時便悄無聲息鑽了出來,同想念某人的緒枝枝蔓蔓纏繞到一。這點緒並不能通過寥寥的信息和通話得以饜足,寫張明信片當然也不能,但眼見的好風,也想教千裡之外的那人看見。
到閣樓上挑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斜斜掃到前面的桌上,沒能曬著人。孟槐煙呷了口咖啡,渾是懶洋洋的愜意。
明信片就是騎樓老街的主題,做得很致,從裡頭揀了張最喜歡的出來,提筆卻一下子不知道從何寫起。
隔壁桌有對,從來時便膩膩歪歪地摟在一起,此時余瞥見他們旁若無人地親了一下,孟槐煙撇撇,撂了筆,瞧著窗外邊喝咖啡邊思索著寫點什麼才好。
過了半晌那對忽然起,大約是要去下一個目的地接著膩歪。
孟槐煙放下杯子,沒再看,本要端正分點見聞的主意陡轉,拿過明信片寫道:“騎樓老街的這家咖啡店很不錯,很適合讓我安靜待著寫點東西給你。你聞聞,紙上有沒有拿鐵香?”
“海南很漂亮,老街也漂亮,我喜歡的南洋風,從前跟你提過,不知道你記不記得。”
“沒來得及去很多地方,本來打算去鍾樓,現在突然不想去了。”
“下次吧,下次再來,你跟我一起,看過的沒看過的,我們一起看。”
“對了,”孟槐煙頓一下,接著寫,“我也想跟你在咖啡店裡接吻。”
“槐煙 2019.8.25。”
*
江戍自幾年前被清除出孟槐煙的社圈,除去重新在一起之後加上的微信,便沒再有任何一個平臺的聯系方式,沒想到今天機緣巧合下,重又得知了的微博帳號。
昨夜第三期節目播出,一襲旗袍的本就在路時掀起了一波討論,正片一出,配合著電視臺的宣傳,這下更是直接被誇到了熱搜榜單上。
江戍皺著眉查看話題裡的實時態,沒發現什麼負面評價眉頭才稍稍松開一點,忽然刷到一條微博,寫著“指路漂亮姐姐”,後頭@了一串碼。
江戍順著點了進去,跳出的主頁裡頭像和背景都是畫,他看著眼,半晌想起來這是槐煙畫室裡頭掛著的兩幅。
心在腔裡加速跳起來。應該是,沒錯了。
數已經有了近六萬,孟槐煙沒有置頂微博,最新一條來自月初的深夜,配圖是一杯紅酒。江戍看了眼時間,凌晨1點半。
他蹙眉,點開圖看了看,沒看出什麼端倪,又點開評論區。熱評問是什麼酒的,答了句“Chateau Rayas Pignan 2004”,江戍並不知什麼時候對酒有了研究,垂眸頓了片刻,接著往下看。
熱評二說的是:“這麼晚還不睡,借酒消愁嗎?”
cnjdsjsbva:“沒有,睡不著就剛好想點事,晚安哦。”
什麼事值得想這樣晚?
江戍腦海裡忽而浮出一個念頭,他匆匆又點開那張圖,一樣的杯子,一樣的酒,杯上映出點不屬於紅酒的紅。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劇烈起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推算了下時間——正是他第一次去家裡那次。可他明明把塞進被窩裡才離開,除非……
江戍無奈笑一聲,遊刃有余的人多擅偽裝啊。那晚失眠的,原來不止他一個。
他不由自主著手指往下翻,一條條文字配圖映眼裡,卻不顯蕪雜。
發微博的頻率不算高,一個月也就一兩條,有時幾個月也不發一個態。容大多是在分畫作、自拍或他拍,以及一些生活瑣事,多的是各式各樣的孟槐煙。
江戍不停地瀏覽每一條,連同評論裡說了什麼也不放過地看。這些都是零散落下的碎片,他一片片去撿起來揣進口,倒真希能從這些碎片裡拚湊出一個完整的,被自己錯失了幾年的人來。
可這是原本的念頭,到後來時間線越是接近從前,江戍的神越是凝重。微博快翻到底,仍舊沒有關於他的零星半點,二十五歲的人此刻竟也稚得要命,固執地想要找到哪怕只有分毫的,被人懷念的證據。
終於再怎麼也再沒有新的容出現。
他沒能找到,很會藏。
江戍點了關注,退出前又刷新了一遍,一條兩分鍾前新發布的容此時蹦了出來。
cnjdsjsbva:“正好今天出門了,十分鍾後評論十位朋友,寫張明信片寄給你。”配圖是放在木桌上的幾張明信片和郵。
也知道的名字,卻仍大都取了微博名最後兩個字母vava。江戍頓生出幾分悉的陌生來,猶豫了一番,評論道:“我沒有嗎?”
*
孟槐煙上線時被激增的關注提示嚇了個愣神,看了眼評論私信才發現,原來上相親節目也能吸引到……
反正明信片有得多,便順道辦個小獎送一送。一小會兒沒看評論便多了好些條,被頂到第一的樓層裡竟有好幾百的回復。
Jasner J:“我沒有嗎?”
太久沒看到這個名字,孟槐煙有些懵,而後才反應過來,江戍。
記得他的微博名字,卻從來不敢搜出來看,如今再進去看,除了多了個大概是電視臺要求的認證,其余甚至頭像也沒變,依舊是那張槐煙學著給他拍的畫面昏暗的側臉。
孟槐煙指頭點了下,眼見左下角變了相互關注,拿鐵裡味的甜登時湧出來蓋過了一切。對著寫好的那張拍了張圖,切回去,回復道:“恭喜,你被黑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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